在茶叶巷有一个名人叫胡爱民,五十来岁,个头中等,看上去是个大脑袋鼓眼睛,右眼的眉角还有一撮白眉。这人一笑面善如佛,一恶时却凶的让人后退,就这么一个人,有人喊他胡老师,有人喊他胡疯子,还有人喊他胡馆长。
胡爱民曾经是个了不起的人,十几岁就参加革命,跟着共产党扛着枪保家卫国去了,在枪声炮火中负了伤,医好后就到了地方。人民政府关心他,把他送到美院去读书。几年下来他就成了画家,还领回一个标致的美人儿作老婆。
胡爱民回到了老街,成了茶叶巷文武双全的人。共产党好,社会主义好,这是他的口头禅,说着说着就说到区艺术馆当上了馆长,美美的过着日子。春风得意马蹄急,岁月的骏马几蹦几蹦的就把时光蹦走了。一些年来,他画着歌颂祖国歌颂人民的红色画,先后在大大小小的杂志上发表了一些画作,虽然挣的钱不多但心里过的充实。胡爱民又在茶叶巷购置了一间画室。
可是有一年这世界仿佛变了一样,说是人跟人之间搞竞争,谁跑得快就先跑,暂不要共同前进,有本事的人就先出头,管你怎么干,只要有钱赚只要发财,富得撑死了也不会有人干涉。胡爱民干了一些年的行政工作,心思没有全放在画画上,杂志社也慢慢的把他的作品打入冷宫,参加美展也被主办方以不合适为理由推辞掉,最难过的是馆长也被优化掉了。
更愤然的是胡爱民老婆提出了离婚。那老婆跟了二十年,见他好景以去又死脑筋,就联系上了旧时的情人,那个身家有百亿的房产商同学。老婆在老胡的一顿暴打之后走了。
胡爱民变了,脏话常常挂在嘴边,他娘的,他妈的就挂在了嘴边,什么社会,什么世道。胡爱民同朋友谈起离去的老婆,还是很有感情,几次都欲掉下泪来,说不该打老婆,我下手重啊,我在部队练就的那一身功夫她咋能受得了,我下手重啊下手重。
胡爱民辞了公职,不当画家了。过去是杂志社约稿,现在呢发一幅作品还要自己出钱,还不少啊!要好几万,说是流行包装抄作。什么狗屁,什么艺术,见鬼去吧!骂完了,胡爱民还是继续画,一是有朋友向他索取,二是他喜欢那秀美的风景,喜欢那山那水那情那景。从新画画后,他的生活又慢慢的平静下来。因为光线好,他作画时那画架就摆在门口处,引来很多人的围观。这围观的人中有一位女子叫雨秀,二十多岁。女子模样乖巧,经常来看画,一来二来的,就跟胡爱民熟了。她来看画时眼中总是流露出惊奇的目光,常常为胡爱民那神奇的笔着迷。
半年后,她走进了画室里,成了一个新主人。胡爱民说年龄相差二十多太大。年龄不是问题!雨秀笑着说。
三年后,雨秀靠天生的聪明和悟性加上胡爱民的指点,也成了美术家协会的一位画家。她花钱到杂志社去宣传,到画廊去展览,成了名人忙自己的去了,‘曲线救国’的路走通了,开始天南地北的飞来飞去。
胡爱民就这样又是一个人守着这间小巷的房子。
到了这年,这郊外的茶叶巷也被连片征用了,被有钱的人买下了,在一片大开发的吼声中,机器轰轰的开来了。茶叶巷的人是有人高兴有人烦,被文化人称为草民的一部分人拿了开发商的一张纸在留恋的心情中搬走了,可是还有小部分顽固不化的固守着。
现在是市场经济,不能你开发商说赔多少就赔多少,现在是民主自由的社会,你要买,我来出价这才行,茶叶巷的顽固分子是七嘴八舌地说:不搬!
不搬?断水停电。
远处是灯火辉煌,而这里是黑一片。这一天,夜里来了一群人,挨家逐户的敲门,见无人便破门而入。第二天,那屋子里的家具电器便堂而皇之的摆在路边,写着处理便宜卖,便被民工买走。
胡爱民见了,气的暗暗骂道,他妈的真是一群土匪。
胡爱民还是准备了应急照明、大扳斧、生石灰。他作好了粮食和水的储备,他自信那群人不会轻易得呈。
有人说胡爱民走了,又说官方发布消息说是意外。说雨秀回来了一趟,开发办的给了她一份合同,她看了看叹了口气,鉴了字,也走了。
也有人说胡爱民是去了郊外的画家村。说胡的老婆做了思想工作,要向前看。
还有一种说法,说是政府的一位书记知道后,亲自去看望了胡爱民。
三年后,在香港某名画拍卖会上,胡爱民的一幅乡愁被拍卖了一个天价。
小巷里的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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