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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难的小虫子

    我也不知道蝶妈妈是谁,它在我喜欢吃的一大片嫩叶小草丛中产下了卵,让我一周后孵化出来时有得吃就算了,这是我出生后感觉到的仅有的一丝温暖,以后就没有看到长辈们的照顾和关怀了,存活与否,听天由命。
    先天性的求生本能告诉我,一出生我的生命就是一个危险的开始。一从卵中出来,就要迅速地躲藏起来,确保安全后才开始不停地进食。
    肥肥圆圆长长的我,没心没肺,样子象蠕虫,躯体没有一丁点骨头,整个身体软绵绵的,柔弱得很。但头壳极为坚硬,当牙齿在刨着树叶时我才依稀感觉到自己的一丝刚强。我知道,我们是很多小动物的美味佳肴,在弱肉强食的动物链中我们垫底。
    适者生存,不适者被淘汰。在漫长的生物进化过程中造就了我们的身体是树叶一样的青绿色,正是这种颜色,我躲过了无数次的生命危险。
    春天,芳草如茵,树枝换上新绿,岸柳在拂动,小鸟在叫着令我们震颤的声音。经过冬的蛰伏,久违的小动物出现了,又是一个躁动的季节。
    早晨,我躲藏在叶缝中就是不肯动,人们不知情况,说我是大懒虫。我时常告诫自己,不要起得太早,起早会被鸟吃了去。
    我无数次地躲在暗处看着瓢虫、蓟马、小花蝽、蜘蛛、蚂蚁等吃着我们的同类,那种被活活咬死的惨状不忍目睹,令我触目惊心。我除了祈祷上天保佑自己安全外,别无它法。我只怨我们太柔弱,身体太笨拙,行动太迟缓。这就是人类所说的“毫无招架之力”吧。我们的身体条件注定了我们无法齐心合力对付天敌,我们只能“各虫自扫门前雪,那管它虫瓦上霜。”
    我不得不佩服那蚂蚁的组织:来了就是一大群,个个骁勇善战、灵活剽悍。本来我们的体格比蚂蚁大好几倍甚至十几倍,但厮杀起来全输,这是为什么?我们的模样注定了自己无法抗争,又无法联合起来共同抗敌。
    我看见了蜗牛拉着沉重的房子吃力地爬上了小树,若有所思,我慨叹蜗牛持之以恒的毅力。同时想到既然自己已经成为了小虫子,就不要怨天怨地,而是要面对现实,坚强地生存下去,为繁衍自己的种族而不至于被灭绝作出自己应有的努力。
    我的背上光滑得很,既没有刺状的绒毛,也不会向敌人喷出酸液,我是虫类中最善良的一种。所以我除了进食走动以外,其它时间尽量睡觉,或藏着不动,记住不要惹虫炫眼,尽量低调处理自己,减少天敌对自己的注意,保存性命。
    不过遇到危险是不可避免的。我不止一次地遇到过蚂蚁,最近一次是我刚吃饱,想爬过近处的一棵小树上休息,两只蚂蚁追了上来,用触须敲打我的身体,我卷曲着就地翻滚,同时嘴里吐出了甘露,两只蚂蚁顾着吸食,我赶紧用尽我的胸足、腹足和尾足,调动我体躯的所有环节,趁着蚁群还没到达之前顽强地一弓一伸、丈量着土地离开。
    有一次我伏在树叶背上打盹,微风吹来把我牵起,一只小鸟飞过来,我感觉到了树枝的颤抖。风静了下来,小鸟在寻觅着,随意用嘴啄了一下叶面,我害怕得要命,赶紧放开足对叶背的吸附,让身体迅速下跌以避开小鸟,这是一种极为危险的逃生。
    命不该绝,我跌落在浮在小河面上的一片枯叶上,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惊魂未定,我看见了一只小青蛙向我游来,我想这次一定是葬身于它的腹中了。但我定神一看,这只小青蛙还夹带着小尾巴,是一只乳嗅未干的小家伙。于是,我急中生智,鼓起勇气把身体向空中弹起,展示假眼作小蛇状,居然把它吓跑了。
    我正洋洋得意着,一只大青蛙正在远处急促向我游过来,我想这次真的完了。想不到这时河水加快了流速,同时我碰到了垂吊下来的柳枝,我马上攀附了上去,一阵风吹来把我荡起,我又一次幸运地脱险。
    看着浮在水面和我对视着的一脸失望的青蛙,我想发出胜利的爽朗笑声,但我不能,我的头部只有取食器官和感觉器官而没有发声器官,我只能裂开牙齿对着青蛙做鬼脸。
    死里逃生后我觉得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不如放纵一下自己,于是我不理会是否有天敌、危险是否存在,我只顾沿着柳树的枝桠、树干一直往上一弓一伸丈量,游哉地爬行,悠然自得地快乐。我爬得高高的,直上树顶上的枝叶。在那里,我美美地睡了一大觉,在和煦的春风摇曳下我做了一个甜甜的梦,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漂亮的蝴蝶,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
    一个多月后,终于盼来了我的第四次脱皮,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的一次脱皮,以后就开始吐丝作茧自缚成蛹了,也就是说成蝶的日子指日可待。我不吃不动“眠”着,我不仅要脱去体壁和附肢上的表皮,而且还要脱去由体壁内陷而成的气管、前肠和后肠等与表皮相连接的部分。每一次脱皮都是我的受难日,那撕裂之状痛切肌肤,为了自己早日成蝶,我只得强忍着。
    本来,作为小虫子的我们,已经够弱小的了,天敌布满了我们的周围,能够成长起来确实不容易。可是农民们还不放过我们,天敌吃了我们时他们还拍手叫好,甚至还用农药来毒杀我们,对我们来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皆因我们吃了他们的经济作物,被他们认定为害虫。
    值得安慰的是,人类官方给了我们一个切合实际的说法:虽然大多数蝶类幼虫会危害人们的经济作物,但取食渠道广泛,且个体数量不多,不足以成灾,因此不被列为害虫;蝶类也对人类有益,能传授花粉,维持自然界的生态平衡;蝴蝶是世界上最优美迷人的昆虫之一,它的存在为自然界增色不少,为人类带来了许多美丽的传说。
    我骄傲,因为我是一条虫,历经磨难以后我最终会成蛹化蝶,实现自己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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