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班多数同学认为孟熙有些妙趣,一款独尊。张大根却持不同政见,说孟熙单纯,劝大家别跟她计较。李敦因此经常攻击张大根对孟熙有黄色思维,贪念她家的大钞和权势。张大根每每一瞪眼了之。
孟熙的状况确实与多数同学不一样,她爸爸是河东市的市长,自小就被长着势利眼的人捧着,难免有点公主派,少了些平民意趣。她上了大学也不知道改脾性,如一只孤鸦混在家雀群中,她不待见别人,别人也不多搭理她。
这天下课后,李敦平白无故地公然当面大呼孟熙王二麻子,孟熙立即翻脸:臭狗,你家七祖八代都是王二麻子!
李敦:如果我家有那种人,我就把他刺啦了。
孟熙朝李敦挺起胸:刺啦啊,你不刺啦就不是人!
李敦高高地举起胳膊,似要发威。
张大根拦住李敦:小哥别生气,同学一场是缘分,大家是一个屋里的兄弟姐妹。
李敦被孟熙呛得七孔冒血,趁机把矛头转向了张大根,想捏个软柿子解气:烂树根,你为什么要与王二麻子抱成一团?她是你的老婆呀!
张大根觉得李敦太粗鲁,就摇着头讪笑起来,只好大人不记小人过。
全教室的同学一片喧嚣。
孟熙感到万分屈辱,哭着骂起来:臭狗李敦,不要用狗眼看人,我怎么只能做烂树根的老婆呀?睁大你的狗眼看好了,我八辈子不要男人也不会捡破烂。
同学们惊讶,这王二麻子不近人情,烂树根为着她惨遭李敦打击,她反而挪起烂树根和李敦一锅煮,时代早就进入了二十一世纪,还有这种低档次女生,当今某些疯魔的人太奇观。
张大根一脸尴尬,转过身怏怏而去。
同学们急急忙忙奔向厕所,接下来还要继续上课。
当天晚上,李敦和张大根狭路相逢,两个人都翻了翻眼睛,李敦拉住张大根:老叔好像真的爱上了王二麻子,我哪天给你保媒,让你灿烂地当个新时代驸马,脱去烂棉袄混身紫袍风光风光。
张大根怒目圆睁:贤侄似是孝子,只要你有种保媒,大叔就快乐地娶孟熙做你的大婶。
李敦噗嗤一笑:操他爹,你骚性大发啊,真想我给你卖面子呀?快买包火柴把自己点着了烧烧看,能冒出青烟吗?王二麻子自以为是天仙,她再青春似火也不会去燎你呀!
张大根脖子上暴起了粗筋:你滚,老子讨厌你放狗屁,哪天老子直接去跟孟熙说我爱她,气死你这杂交狗。
李敦转过身边走边唱:人生境界真善美
张大根怒不可遏地朝李敦痛骂:他娘的,卵泡打人,不疼但可恨。你被孟熙剋瘪了,老子舍身为你挡炮弹,你倒过来拼命着残害老子。孟熙又不是母老虎,她会吃我呀!她又不是麻风病,就不能沾啊!老子就要爱她,看你个杂交狗能怎么的?
几天后的一个黄昏,孟熙在学校门口遇到了张大根,她显得特不好意思,就主动与张大根打了声招呼。张大根朝孟熙笑了笑。
孟熙走近张大根:那天我其实不是针对你的,我知道你好心,我被臭狗李敦气得没办法只好那样说,要不我就默认了他的胡言乱语。
张大根:我非常理解。
孟熙:你度量很大。
恰好此时李敦也路过学校门口,阴阳怪气地看了看张大根:大叔,你在和大婶说那事呀?
孟熙脖子一僵,噘起嘴准备开骂。
张大根:别理他,人不跟狗斗。
孟熙转身走了。
张大根也进了学校。
李敦扬长而去。
过了会,孟熙打电话把张大根叫到操场边的树林里,气势汹汹:烂树根,听臭狗李敦的口气你们好像是在暗害我,请交代你们说的大叔和大婶是什么意思?
张大根无所谓地笑着:没意思,那是我们男生用的赞美词,你别问,一点意思也没有。
孟熙:既然没意思,你为什么不敢说,肯定有鬼!
张大根:哪有什么鬼,没有,根本没有。
孟熙:你不说就是耍流氓。我奉劝你别跟着臭狗李敦犯罪,当心被砍头。
张大根绷着脸:你砍我的头,老天都不服!我为了解救你惨遭李敦迫害,你不领情,反而怀疑伟大的英雄。
孟熙恼怒:你肯定心里有鬼,要不遮掩什么?你不说我就上网声讨你和臭狗李敦!
张大根:说就说,你以为我是孬种啊!李敦说我长得像大叔,娶了你你就是大婶,你愿做大婶吗?
孟熙差点大哭起来,但她克制了:去你妈的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谁跟你做大婶,你只能上街抱条野狗乐呵乐呵。无聊,无赖,无耻!我要把你们的罪恶公布于众,公布于世界。
张大根显得异常平静:好,那就说明你接受了大婶这个崇高的职务,全人类都会祝福你!
孟熙万万没想到张大根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想一口咬死他,但又没那能耐,就指着张大根的鼻子骂:烂树根,你也是坏蛋,故意和臭狗李敦演双簧嘲弄人,我的眼睛又没长白内障,能看得上你?
张大根:请不要说过头话,光阴是条河,谁知道河里的水会怎么转悠。你看不上我,还不允许我看上你呀?
孟熙:痴心妄想,你这辈子已经死定了。我警告你,不管臭狗李敦多下流,请你不要同流合污。你胆敢不轨,我就命令你买块豆腐把自己砸死!
张大根挠挠头:我死了你倒高兴,可我的爸爸妈妈怎么办?他们种田喂猪供我上大学,我不知好歹地死了,那也太盲目革命了!先不说这个,如果我真爱你,你怎么想?
孟熙如怒狮,但把声音压得非常低:你滚——
张大根: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但我是真诚相告。
孟熙扭头就跑:狼子野心!
张大根拉住孟熙:我说的是心里话,我真爱你!
孟熙用尽全身力气把张大根推了个四脚朝天。
天空乌云翻滚,张大根躺在地下看着孟熙急速逃去。
自此一连过了两个学期,孟熙没和张大根说过一句话,更没理睬李敦。
这天孟熙正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李敦突然窜过来神秘地告诉她:赶快上网看最新消息。
孟熙不知李敦又在捣什么鬼,就掏出手机上网看究竟,有条新闻蹦出来——她爸爸因贪腐被拘禁。她赶快打电话向妈妈询问情况,妈妈要求她一定要正确对待,别受爸爸的事影响。她顿时崩溃,当天就病倒了。
第二天张大根给孟熙发了条短信:你爸爸的事让我跟你一样伤心,事情既出安然处之,望保重!
孟熙回复:你幸灾乐祸是吧?与你无关。
张大根回复:我是关心你,务请看得开些,遇到这种事不想不可能,但你是个坚强的人,不能消沉。世界很大,今后的日子还很长。
孟熙回复:黄鼠狼给鸡拜年,居心叵测。
张大根回复:绝对好心,请你坚定地相信我。
孟熙回复:相信你是趁人之危。
张大根知道孟熙的公主脾气一时难改,说多了会适得其反,时下她陷入了极端绝望,但愿自己的劝慰多少能给她带来一些宽慰。
一连两天孟熙没有露面,张大根焦急起来,认为孟熙一定是想不开,应该更多地关爱她,于是又给她发了条短信:莫悲伤,此时要勇敢挺立,要不别人以为你是经不住风吹雨打的柔弱花朵,要不别人还会总之你已长大,站起来一切都会好,我这么希望你,你一定能做到。人一是要开朗,二是要扛得住。你会的,你一定会的。为你祈祷!
孟熙看过张大根的这条短信变得更郁悒,显得很忿躁,她回复:懂事点,别烦我。
张大根并不见怪,只是叹了口气。
过了会,孟熙觉得自己好像是太过分了,张大根似乎无恶意,就又补充回复张大根:我的话可能说重了,请体谅我心情不好。
张大根露出微笑,觉得孟熙的情绪似在缓和,乌云背后有了一丝微光。
第二天孟熙来到了班上,张大根特意看了看她,往日的风采似乎还在,脸上并无什么别样,有的同学在旁敲侧击地议论她爸爸,她装着没听到。
张大根端端正正地坐在课桌前,哼着小调。
过了两个月,张大根忍不住地每天傍晚都在学校门口晃荡,有一天终于看到孟熙朝着校门外走去,他就尾随着跟到大街上靠近了孟熙:你经济方面还好吗?
孟熙看看张大根:什么意思,要找我借钱吗?
张大根憨笑着:不,我攒了两千元,本来准备买台旧电脑,现在打算用它支援你。
孟熙:不要把别人的灾难当自己的机会,我妈妈收入不错,我叔叔和姨妈的经济条件也不坏,你跩什么?我正告你头脑清楚点!
张大根知趣地后退了一步,觉得自己好心没好报,这王二麻子家的皇帝倒台了,还耍公主威风,让人咬着牙牵挂。他看着孟熙的身影,不禁心中冰凉,摇了摇头,潸然走进了校门。
转眼同学们就要毕业离校了,这天张大根无意中遇到了孟熙,心中快要熄灭的火苗又袅动起来,他走近孟熙:前些日子我可能给你带来了一些误解,非常不好意思,就要分别了,我们去喝杯茶好吗?
孟熙没有拒绝,随着张大根进了一个茶楼。品茗间她说了一番话:我对你没感觉,起初以为你故意搞怪,接着以为你有什么阴谋,后来觉得你有点诚心,但我看不上你,进一步认为你趁我为难之时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李敦说我是王二麻子,我到现在也没弄清你为什么要和他不一样。
张大根:你其实不是王二麻子,以前你因为家庭条件优越,一直没能真正融入大众,有点小脾气,又不会掩饰,造成别人不理解。但是我能理解,因为你此前没经历过辛酸苦辣,显得过于单纯,纯得忘乎尘俗,像另一个世界的人。我喜欢人性的纯洁,它太可贵,我追求你是为了那份真。
孟熙不禁沉默,她流着泪,仰头看着天花板:我不知道自己单纯还是不单纯,我确实看不贯某些人,坦诚地说其中也包括你,这种情况可能以后也很难改。我家里虽然出了变故,但宁可独身也不违心,我过去对你没感觉,现在还是对你没感觉,你的关心在我看来只不过是同学友谊,没有其他含义。今天我诚恳地向你说清楚了,你理解是这样,不理解也是这样。
张大根脸色并无变化,他一直在微笑:知道,我过去就知道,你有你的感觉,我有我的感觉。我们就要毕业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孟熙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流下:以前想考公务员,现在不想了,考得再好人家也要把我刷掉。我们虽是学师范的,我可能连考城市里的公办学校老师也没指望。
张大根:也许是这样,但不要犯愁,条条大路通罗马,你一定能找到事做!
孟熙:你有眉目吗?
张大根:有,不离开这个城市,邀了几个人办了所复读学校,起名叫鸿程中学。手续已完备,场地也租下了。
孟熙:你哪来资金呀?
张大根:我父母出面帮着借了五十万元,还吸纳了一些股份,我出资最多就当了董事长,并兼任校长。
孟熙先是敬重地朝张大根一笑,接着低下了头,觉得张大根很有气魄:创业会有压力,你的胆量好像特别大。看来你并不是烂树根,愿你成为大森林。
张大根:人当然要有点胆量,不闯哪有前程。你要是有困难可以找我,我一定尽同学之谊。
孟熙只是微笑,不置可否地站起身:再见!
张大根:多保重!
毕业离校后,孟熙音讯杳然。张大根事业有成,鸿程中学顺利发展,几年下来在校生超过千名。而他仍孑身一人,在没有得到孟熙的消息之前他根本不想恋爱结婚。
一晃过去八年,孟熙爸爸刑满获释,变得满头白发,面貌全非。他日夜兼程来到孟熙所在的一个遥远的山村小学,孟熙已经担任了校长,工作成绩非常突出,只是一直单身。孟熙妈妈五年前就退了休来到大山里陪伴女儿,母女两相依为命。
孟熙一家团员后,父母老是絮叨女儿应该抓紧成家。孟熙爸爸异常负疚,因为他的缘故造成了女儿人生周折,女儿一日不嫁他一日于心不安。孟熙妈妈说女儿跟外界断绝联系已久,所有熟人都不知她的下落,这样窝着到哪里去找人。孟熙爸爸泪水纵横,问孟熙妈妈女儿以前是否谈过恋爱,孟熙妈妈说女儿上大学时有个叫张大根的同学追过她,被她拒绝了。张大根毕业后在河东市办了一所鸿程中学,也许早有妻室了。
这一家三口过着悠悠见南山的素常日子,孟熙心里非常宁静,劝爸爸妈妈不要为她操心,爸爸妈妈只是叹气,并不多言语。
这一日,孟熙爸爸说要去河东市看孟熙叔叔,孟熙母女积极支持。但他到河东市后并没有先去孟熙叔叔家,而是径直来到了鸿程中学,经过打听得知张大根还没有家室,就找到了张大根。
张大根并不认识孟熙爸爸,他陪客人坐下后只按常规予以接待。
孟熙爸爸觉得自己是不速之客,怕给张大根带来不好的印象,显得特别谨慎,不敢贸然开口说话。
张大根:老先生有事找我吗?
孟熙爸爸不好意思地回答:经孟熙推荐,我想下学期送个学生到贵校来。
张大根双眉一挑:哦我有个女同学也叫孟熙。
孟熙爸爸:我说的就是她。
张大根霍地站起,很快又坐下,搓着手:她在何处呀?过得好吗?
孟熙爸爸递给张大根一张纸片:这是孟熙的地址,她的情况很正常,只是还没成家。
张大根凝视着手中的纸片,先是笑笑,接着一脸沉重:这是为何呀?她为什么至今不成家?
孟熙爸爸:不知道。
张大根:她是在等谁吗?
孟熙爸爸:张校长,我说的学生
张大根:我收,一定收!
孟熙爸爸:非常感谢!张校长已经答应了我的请求,我就告辞了。
张大根送走了孟熙爸爸,抬头看着天,心里翻腾起来,顿觉世界茫茫,孟熙似是藏到了大地的一角,值得庆幸的是总算知道了伊人下落。他在心中自语:孟熙呀,孟熙,我等你等得窒息,你果然至今尚未花开,单纯,太单纯。你能与烂树根重续旧好吗?但愿老天没有抛弃我们。
孟熙爸爸看过孟熙叔叔就回到了孟熙的学校,把他见到张大根的情况偷偷告诉了孟熙妈妈,叫孟熙妈妈装做什么也不知道。吃晚饭时他不经意地说张大根的学校办得不错,但和孟熙一样还是单身。
孟熙听了不禁一愣,差点流下泪来,但她马上就平静下来:他行,那个人本来就行!但不该还打光棍。
孟熙爸爸:你说人家,自己不也是一样吗!
孟熙没有再说话。
这天是端午节,学校放假,孟熙正和爸爸妈妈在门前的菜园里摘菜,突然来了一个男人。孟熙被惊呆了,这人异常面熟,只是风范比记忆里的那个他老沉多了,恍然间脱口而出:怎么会是你?
来人笑答:是我,你认出来啦!
孟熙爸爸赶快迎上前:张校长好,请进屋。
孟熙妈妈显得十分茫然。
大家进屋后,孟熙爸爸一边向张大根让座,一边向孟熙妈妈介绍:这位就是孟熙的同学张大根。
孟熙为张大根沏了杯茶。
张大根看看孟熙爸爸:您是
孟熙爸爸:我是孟熙父亲。
张大根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转问孟熙:你一直在这个学校吗?
孟熙:是。
张大根:你隐居深山,我们能再见面真不容易!
孟熙:用不着感慨,人生处处都是风景。
张大根:你还这么单纯,但看着比当年丰富多了,岁月造就人。
孟熙低下头,眼睛湿洇洇的。
孟熙妈妈拉着孟熙爸爸:今天过节,张大根同学远道而来,我们去买点荤菜。
孟熙爸爸赶快随孟熙妈妈出了门。
张大根这才细细地看着孟熙,她还像当年那样美丽,只是添了一些山里人的朴实,已经看不出公主的模样了,显得平和又持重。
孟熙并没有多看张大根,而是仰面望着屋顶:你现在是一副风光派头,当年的牛皮已被你吹鼓起来了!
张大根:你也不很错,不说这些,我问你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还不结婚?
孟熙:当年跟你说过,就那样呗!
张大根:你也不问问我结没结婚呀!
孟熙:你春风得意,一定妻儿成群啦!
张大根:成什么群呀,我还是光杆子一根!
孟熙不想继续跟张大根往下说,就换了话题:班上其他同学的情况你知道吗?
张大根:其他同学都有联系,就是找不到你。大家都混得不错,他们都有家室了。
孟熙:现在看来我那时确实不合群,不知天高地厚,一想起这些就愧疚。
张大根:未必,我还是那句话,你是秉性单纯,单纯很难得,所以我对你不忘旧情。
孟熙:不说当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本人若欠谁什么,只能来生补偿,这一世就拉倒了。
张大根觉得孟熙还是心有郁积,既然是老同学不如单刀直入:你不要悲观,人生谁能不遇到点曲折,我到一百岁也不会放弃你。
孟熙这才想起来:你是怎么认识我爸爸的?
张大根:不是你让令尊找我帮着收个学生吗?
孟熙觉得很蹊跷,想了想:哦张大根:抱歉,那天我并不知道来客是令尊,也没留他吃顿饭。现在想来老人家用心良苦。
孟熙:我不知情,没有那个事。
张大根:我们说说未来好不好?
此时,孟熙爸爸妈妈回来了,他们做了一桌十分丰盛的饭菜,把张大根当做高级贵宾。
第二天,孟熙突然说她要到外地出差,张大根不告辞也得告辞。
张大根走后,孟熙爸爸妈妈说张大根挺好,打着探照灯也难找,埋怨孟熙不该让他这么快就走了。
孟熙说她没兴趣留张大根。
孟熙爸爸流下泪来:孟熙呀,是爸爸造成了你的命运波折,爸爸一直心疼,如果你不成家爸爸死不瞑目。张大根那么出色,他明显是在等你,你不要想得过多,人生总是要往前走。
孟熙妈妈虽泣不成声,但没怨怪女儿,只说自己活着没意思,死了也就把所有窝心事都带到土里去了。
孟熙陪着爸爸妈妈流泪。
暑假来临,张大根又一次来到孟熙家。
孟熙爸爸妈妈见状当天就外出旅游去了。
张大根向孟熙宣布他这次不到假期结束决不返回。
孟熙无可奈何地看着张大根:你身为一校之长,怎么还这么烂?真烂!我并未答应过你什么,你怎么纠缠不休。说真心话,我想结婚,但没想过和你结婚,最多是岁月让我进一步认识到你这个人确实不坏。如果我现在答应了你,老同学们今后怎么看我。过去我眼中无你,而现在我落魄了,你红火了,我就厚颜无耻地投靠你,可能做不到。
张大根两眼噙泪,他望着门外:孟熙呀,你怎么脑筋不转弯?说的都是古汉语。同学们都拖家带口了,谁还会用当年的眼光看人。再说大家都知道我在等你,你怎能藏进深山不问今夕是何年。我已经告诉同学们找到了你,说你还是单身,大家都怂恿我跟你结婚。他们一致认为只有我才懂你,并从骨子里爱你,一定能与你相守一生。并说你当年就那么一点小性子,大家爱逗你玩,其实都知道你单纯,都请我代他们向你问好。现在大家长了岁数,怎么还会提起你说的那种事,那已是美丽的以往!
孟熙叹着气:我要是能死一次重新活过来,也许就忘记了过去的一切。
张大根:没那么严重,别悲观,其实你早就走上了一条新路,心里不要有阴影。
这夜张大根与孟熙各居一室,张大根半夜想来自己对孟熙的认识无比正确。
孟熙彻夜不能入眠,觉得张大根是盯上她了,自己对张大根的看法似乎也有进步,弄懂了张大根说她单纯的真正含义,前后一捋,认为张大根起初对她好确实无所企图,后来也不是趁人之危。自己过去幼稚,现在仍幼稚,是那段公主日月让她成了井底蛤蟆。
第二天,孟熙带着张大根去爬山,张大根再不提他与孟熙的事,一路只与孟熙交流办学的经验。
孟熙以为张大根已死心,他们现在剩下的只是老同学的情谊。她感到心安自得,却又觉得失去了什么,不知怎么就控制不住情绪:大根,我现在觉得自己不识好歹。
张大根:别这样说,感情不能勉强,我过去是这样的观念,现在仍然是。
孟熙兀然惆怅。
二人来到一个水库边,孟熙看着水库里的波影感慨着:这水和我的心情一个样,想奔流,但被大坝拦住了。
张大根:不一样,人生的步伐拦不住,只不过心是一道大坝,打开闸门水就奔泻而出。
孟熙:这可能吗?
张大根看看四周没有人,就不顾后果地抱住了孟熙,等着孟熙责备他,甚至扇他耳光,曾经的公主性情执拗,冒犯其人要付出代价。
可是,孟熙没有动静,她显得很镇定,也不看张大根的表情,就像一根石柱稳稳地直立着。
张大根见孟熙没反应,心里很茫然,也很乱,不禁顿生邪念,而面对单纯的孟熙他又觉得自己丑陋,想起当初他对孟熙说的那些话,也许真有龌龊的一面。他好像被电击了一样,似有什么自我发现,怅然放开了孟熙。
孟熙看看张大根,吸了口气。
二人无语,继续沿着水库堤岸向前走,孟熙不经意侧了下身。
张大根不知为何产生了曲解,以为孟熙情有所动,又伸出双臂抱住了她。
孟熙:我们回家吧!
张大根已不能控制自己,他把嘴凑到了孟熙的唇边,孟熙想避让,已来不及。二人的嘴唇贴到一起,甜甜的,谁也没有做过多的动作,过了片刻又分开。
孟熙:我们回家。
张大根:好。
二人回到家里闲坐饮茶。
孟熙低着头:难为你记挂我,今天山间一游算是已了结你的某种心事。一切就这样吧,就当你如愿了,终于亲近了你意象中的那个我。
张大根:不,绝不,你不跟我结婚,我不会罢休!
孟熙:那就等老天怎么说吧!
十天后的一个晚上,孟熙和张大根坐在客厅里,各捧起一本书看着,谁也没有把书中的字看进肚里。张大根想孟熙的心结绾得太死,解不开,剁不断,看来他们的青春真要白白地交给老天,凄冷的泪酸楚地汪在他的心里。孟熙在想,张大根真是烂树根,为什要把自己埋在一个坑里,也不知道挪一挪,这是忠贞还是固执,说到底是糊涂,强人所难。其实她也渴望有爱,当初向她发起进攻的为什么是好心的烂树根,致使她不屑一顾。现在烂树根风光了,爸爸的事又紧紧地捆住她,叫人转身不得,不管怎么说总不能背叛曾经的自己。凭心而论,烂树根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很不错,他确有真爱。此刻,书中的字就像野火冒着烟气,把孟熙从里到外熏得乌黑,她从未如此地混乱过,老是奇奇怪怪地想着爱情那码事。
张大根放下书闭目坐了片刻。
孟熙:不早了,睡觉吧。
张大根:你先睡,我再坐一会。
孟熙走近卧室关上门脱衣服,张大根来敲门,她又整理好衣服,为张大根开了门。
张大根异样地看着孟熙。
孟熙心里很慌乱。
张大根蹿向前抱住了孟熙。
孟熙冷静下来:你,你烂树根,别这样。
张大根无比激动,失去了分寸,把孟熙放到了床上,先解开了她的衣服,接着自己也宽了衣。孟熙拼命反抗,张大根却像猪拱进了菜园,忘乎所以地闹腾起来。
孟熙挣扎着逃向一边,眼泪簌簌而下:烂树根,我真要砍你的头,为什么这样?
张大根也流着泪:为了你的纯真,我甘愿死。
孟熙:谁答应你啦?你看错了,我生来幼稚。
张大根:幼稚比纯真还纯真。
孟熙:你比我还幼稚,冒傻气。
张大根:希望我们心心相映。
孟熙:天知道。
张大根不顾一切地把孟熙又抱上了床,从这晚起他们同枕共眠。
数日后,孟熙送张大根回河东市,一路青山相伴,途中张大根问孟熙:你能答应和我结婚了吧?
孟熙闭目向天:不,怎么说呢你在我心里就是一个老同学。
张大根苦涩地笑起来:那那
孟熙:那算是一种情分,并不代表结局,我们同床不等于我要嫁给你。
张大根来到汽车站上了车。
孟熙转身流着泪回学校。
张大根回到河东市频频给孟熙打电话或发微信,有一天孟熙通过微信告诉张大根:我们都很忙,不要耽误工作。我的电话号码换了,有事我联系你。
转眼过去了两个多月,孟熙并没有理会张大根,张大根每日思念,时光对他来说像一张湿透的纸,浸满了泪水,想烧都烧不着。孟熙心中煎熬,有空就朝河东方向看看,张大根如一片云飘在她心头,真实得使她不敢想,希望有一天能自然消失,又怕那就是断肠时刻。她恨让她成为公主的青春岁月,更恨自己为什么要陷入两难。
孟熙父母忧心忡忡。
这天半夜,张大根忽然接到了孟熙的电话,孟熙语塞,吐不出言词。张大根惊慌失措,不知孟熙又出了什么事,就安慰孟熙别紧张,老同学之间没有什么不好说。
孟熙终于平静下来:你的种子发芽了。
张大根的心咯咚一跳,声音钝浊:真抱歉,给你添大麻烦了。
孟熙:哎,怎么说呢?也许是天意,大概老天真要惩治一个懊糟的女人。
张大根: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孟熙:你能做什么呢?当然你有一件事可做跟我结婚。
张大根:很好,只是你别感到委屈。
孟熙:事已至此我挂啦!
两天后,张大根好似被一阵大风刮到了孟熙的面前。
吃饭时孟熙突然放下碗筷:爸爸妈妈,我准备和大根打结婚证。
孟熙的爸爸妈妈立即喜形于色,异口同声:好!
张大根看着孟熙微笑起来。
孟熙流下了泪。
张大根有些慌神:孟熙,你没想好吗?
孟熙:不是,我可能是说不清。
当天孟熙就和张大根打了结婚证,张大根说要办个隆重的婚礼,孟熙说不要那么世俗,婚礼只是一种形式,她并不看重那一套。说她找个机会到河东市去,请同学们到一起聚一次,把他们结婚的事告诉大家一下就行了。
张大根:孟熙,你是不是觉得很勉强?
孟熙:不,我真是这么想的,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感情比举行一次婚礼要隆重千万倍。
张大根回河东市不久春节来临。
孟熙悄然来到河东市。
年初四张大根把大学同班同学请到一起,大家围着一张巨型圆桌而坐。众人入席时孟熙还没到场,张大根站起:亲爱的各位老同学,我要借这个机会向大家隆重推出我的夫人。
众人欢天喜地,纷纷叫嚷:烂树根,还是这么烂,烂得娶了婆娘也不敢吭气,怕谁抢你的呀
张大根:有请张夫人——
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子应声向席边走来,大家哗啦站起,都觉得此人眼熟得让人吃惊,个个目瞪口呆。
突然,李敦高声大叫:孟熙——
啊,是孟熙。
席间乱了,同学们如风暴朝着孟熙扑过去。
孟熙热泪滚滚,挨个拥抱着各位同学,泣不成声:大家好大大家好同学们雀跃狂呼:孟熙老同学好——
新娘好——
新娘新郎好——
亲一个——
爱情万岁——
同不等于要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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