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炎眸光眸光幽幽地看着她片刻，方才道：“你这丫头，倒是会为自己找后路，当初敢在我面前把自己卖了个好价钱，只怕是早就打算好了退路吧。”
    居然靠上了凤家，这种遍布天下的商人巨贾，其商号遍布天涯海角。
    自有他们内部的一套行事做法，但是民生之中却不能缺少商贾，因此他们反而是连朝廷都最难以控制的一部分。
    哪怕锦衣卫再善于刺探，对方要藏起一个人还是易如反掌的。
    司空茉一顿，看向他，倒也落落大方地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若不是你九千岁的名头实在太大，我一个寻常女子自然要多寻思一下身后路了。”
    裴炎盯着她半晌，忽然道：“你还会跑么？”
    司空茉有些怔然，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眸子轻笑道：
    “和你成亲的时候，我就说过了，你若对不住我，我自取你性命，你也应承了把性命交给我，所以我自然是不会逃的。”
    裴炎看着她，眸光幽凉，阳光在他精致如天工雕琢的五官上镀下一层柔软的金光，让他看起来有一种奇异的温柔，他轻勾了唇角嗤笑：“你这凶残的丫头。”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却可见他神情里多了一丝放松。
    司空茉起了身，笑容浅浅：“我就是这么凶残，所以，一会子我要离京一趟，你且自己独自在家等着血婆婆回来吧。”
    裴炎挑了下眉：“你要去看你养的那些小崽子们出去觅食？|”
    觅食？
    司空茉沉吟，随后微笑，嗯，这倒是个不错的说法。
    宛如成年的狮虎要带着自己的后代去觅食，天羽鬼卫的小雏儿们出去溜溜弯，就是觅食与磨爪子，他们第一次出征，她这督卫大人总要去看看。
    裴炎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下子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将她禁锢在自己胸膛与栏杆之中，喑哑着声音道：“既然要走，也不安慰一下你的夫君？”
    司空茉勾了下唇角，指尖巧妙地将他艳丽的脸推开，似笑非笑地道：“夫君，你身上可有大火，若是我再流鼻血，你这辈子就别想随便碰我！”
    这话说得极为巧妙，她素来知道裴炎那巧取豪夺的性子，若是说让他一辈子都碰不到她，他必定千方百计地证明他定然能‘想上就上’。
    但是若说‘别想随便碰我’那就表示你就算想沾她郡主的身子，就要付出各种代价、各种折腾。
    既不把话说死了，给对方鼻子上吊了一块肉，又限制着搂住自己的这只大妖孽绝对不能随意地任性妄为。
    果然，裴炎目光晦暗不明地盯着她半晌，不甘不愿地松了手，一脸别扭地道：“你这丫头真真是欠收拾，你……身上可好些了？”
    他是不是太宠她了，说不让碰，他就忍了一个星期，忍得他郁闷之极，却还是忍不住要过来探探她的口风。
    就跟个初识得情滋味的毛头小子似的！
    司空茉轻笑，忽然转身一低头，在他头上留了个蜻蜓点水的吻，恶劣地仿佛在哄孩子似地道：“乖乖的，等我回来。”
    看着他眼底那难得的忐忑模样，她决定大发慈悲地原谅他。
    看着她扬长而去的窈窕身影，裴炎伸出长指尖揉了揉眉心，眸色流离幽邃，闪过一丝暖色，轻笑道：“这疯丫头！”
    真真是坏透了，偏又似拿根羽毛在他心上撩拨得他心头轻软。
    远远地看着那堪称温馨甜蜜的一幕，白蕊忍不住叹息道：“也就只有大小姐能收伏得了千岁爷呢。”
    那样可怕又美丽的男人，根本不是寻常女子能够应付得了，与他相处必定要时时小心，处处谨慎，却不想郡主竟然能如鱼得水。
    白珍笑眯眯地瞅着白蕊：
    “是啊，总觉得千岁爷和郡主仿佛事事都心有灵犀一般，那日吵闹得那么厉害，如今两人仿佛都没事的人似的，白蕊，你也该和郡主学学了，这叫以柔克刚。”
    白蕊俏脸一红，没好气地白了白珍一眼：“那是你没有遇到过那么蠢的男人，等你遇到之后，便知道为何我的脾气会变成如今这模样了。”
    “谁像你啊，河东狮子！”白珍做了个可爱的鬼脸，赶紧追着自家主子去了。
    白蕊心中一窘，没好气地也立刻跟着白珍去追司空茉了。
    贞敏郡主或者说千岁王妃又要再次离开京城去‘上泰山奉香’了，自然是需要进宫给顺帝和金太后禀报的，毕竟她是上山为顺帝祈福。
    只是她一身华服地进了宫，却被告知太后身体不适，陛下也身体不适，暂居宁华宫，所以不能接见贞敏郡主。
    司空茉原本也没打算真的要和这对母子计较的，反正她原本也不过是进来做个样子罢了，但是转身要离开的瞬间，她却忽然听见宁华宫里传来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她微微眯起眼，忽然转身径自向那宁华宫里而去。
    门口的几个大宫女和太监们瞬间一惊，立刻过来拦司空茉：“千岁王妃，您不……不能进去，太后和陛下都在歇息着，您不能擅自闯入！”
    司空茉淡淡地瞥了他们一样，脚步未停地，只是忽然语带双关地道：“魅六，我不喜欢有人挡着我的道。”
    一道黑影不知从哪里一闪而过，随着他快如闪电的动作，只听那几个宫人一下子就莫名其妙地飞了起来，直接落在地上滚做一团，直唤‘唉哟’！
    司空茉径自越过阻止不及的他们，向宁华宫里闯了进去，白蕊几个紧跟其后。
    她越过朱红的大门，又走过正殿，白蕊几个立刻动作极快地上前要推开寝殿的大门时，寝殿的大门竟“吱呀”一声开了。
    金太后定定地站在门后，仿佛刚刚睡醒一般，面带茫然之色地看着司空茉：“谁如此大胆，竟然敢擅闯哀家的寝殿！”
    随后，她仿佛才发现了司空茉一般，忽然一下子清醒了起来，疏离又冷淡地看着司空茉：“哀家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千岁王妃，难怪如此的肆无忌惮。”
    她的话含讥带讽，直刺司空茉以权势压人，只是她说话声音却是温温柔柔的，不带一丝火气，让人只以为是寻常玩笑话语一般，让人没法子发火。
    司空茉眸光幽深莫测地看着她片刻，微微一笑：
    “贞敏吵着太后娘娘，真是抱歉，只是外头那些宫人语焉不详，贞敏很为太后娘娘担心，这才不顾一切地闯了进来，太后娘娘素来最是温柔宽醇，自然不会如此小气地往心里去的。”
    金太后被她的噎得一僵，说自己计较就是小气么？
    司空茉也不去理会金太后的僵硬模样，径自踏进了房间里，她一进房就闻见了房间里燃着浓浓的安息香。
    司空茉也不等金太后请坐，自己寻了个位子坐下，看向金太后挑眉道：“用这么浓郁的安息香，太后娘娘最近睡得不好么？”
    金太后看着她，仿佛一脸忍耐地坐在她对面，扶着额头：
    “自打哀家和陛下都在慈宁宫受了惊下之后，身子就越发的不好了，整日里都是那些可怕的画面，连着陛下也一起受罪，若是当时哀家和陛下都一起去了秋山，哪里还有这些苦恼。”
    话里话外都是怪罪司空茉当时没有让她逃出宫去的怨气。
    司空茉却忽然把玩着手上的镯子，轻笑起来：
    “太后心情不好，却还能面如敷粉，眼眸含春，想来这宫里是有人安慰您那孤寂的心灵才是，怎么还会有这么大的怨气呢？”
    金太后闻言，脸色顿时一变，随后，她愤怒地拍案而起，恨恨地盯着司空茉：
    “贞敏，哀家敬你是千岁爷的王妃，对你也算是多加客气，你如何竟敢如此败坏哀家的名声，莫不是当初你就想害死哀家和陛下不成人，如今又生出这样的毒辣念头，真是要逼死我们母子，好让你和九千岁一揽天下大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