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士兵，杜荷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没有第一次在长廊里看见的反胃感，也没有罪恶感。
    “臭小子，是不是很简单？”
    杜荷想了想，过了片刻才摊着手说道“也不是，主要是他想要我的命，我没招他惹他。”
    高公公坐在床边上，张开双手，玩弄着自己的手指。“上战场就是这样，你和他无仇无怨，不是你死就是他死，总得死一个。”
    扣了扣指甲，高公公又说道：“你知道为何你能杀了一个草原壮汉吗？在战场上他能杀十个你。”
    杜荷下意识的看了看地下的刀：“因为我有刀？”
    “不是，因为他饿了三天了，哈哈哈。”
    “饿了三天？！连吃的都没有，他拼什么命啊？”杜荷不解。
    “现在草原上吃食紧张。”高公公伸出一只指头，点了一下杜荷的脑门。
    “你个臭小子，仔细想想，要不是没吃的，为何草原人每到入秋之时都会骚扰北方边境。”
    杜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会仔细回想了前世看过的一些影视作品，都没有说原因，只知道打了一千多年。
    “那草原人多养些羊，和咱们大唐百姓贸易，换些米面不成问题吧，何至于此？”
    “换米面？咱们大唐哪有那么多米面给草原人换？自己人都吃不饱。”
    杜荷想到一句话，秦做嫁衣汉来穿，唐借隋运三百年，连忙想争辩。
    “可是……”
    “没有可是，你小子就是出生在了勋贵之家，没见过真正的民间疾苦，何不食肉糜，就是这么个道理。”
    杜荷摇了摇头，坐在了高公公的身边，双手托着小脑袋。
    高公公依旧在摆弄着纤细修长的指头，不一会，卫虎等人将倒在血泊中的人抬了出去，开始收拾着凌乱的大帐。
    “高公公，咱们还得在草原上待多久？我想回长安了，我想吃我娘做的炖白菜了，太子都回去了，我一个小孩在这能干啥？”
    揉了揉杜荷的脑袋，高公公有些宠溺的看了一眼这个小家伙，再怎么聪慧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想家了很正常。
    “快了吧，已经打了三个草原王，距离金山也不远，估计用不上一个月，平定草原后咱们就能回去了。”
    杜荷就这么坐着愣愣的发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么快就厌倦了？你小子不说到时候让老奴领兵打穿整个北方吗？这就泄气了？”
    杜荷长叹一口气，看着地上的血迹呢喃着：“没泄气，我再想人活着有啥意义，死了，换个世界继续活着，然后再成长，是不是一直这么轮回。”
    这问题给高公公问的不会了，沉思了一会，抱起杜荷走出了大帐。
    “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想那些做什么，你看这太阳，多热乎啊，看看那远方的草海，有些枯黄了，多好看啊。”
    杜荷坐在高公公的臂弯处，伸了个懒腰：“是啊，多好啊，想那些作甚，享受当下才是硬道理。”
    看着杜荷眼里重新燃起的斗志，高公公轻笑了一下，没多说话。
    就在这时，李靖远远的跑了过来，正准备说话的时候，看着杜荷的脸，忍不住发问：“你小子被谁揍了？这脸上怎么青一块紫一块的？”
    杜荷哈哈一笑：“没事，药师伯伯这会过来是不是有啥事要说？”
    “对咯，三日后准备向着西边行军，一直打到金山，阿史那那边探子传来消息，现在草原上内耗严重，剩余不过六七万兵马。”
    “这不是好事吗？伯伯来找我作甚？”
    “到时候可能顾不上你，提前来跟你小子说一声，别做那些冒险之事，中规中矩的打过去，咱们就能赢，不需要你兵行险招了。”
    “知道了，药师伯伯，这次真没什么点子了。”
    李靖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杜荷，转头对着高公公说道：“劳烦内侍看着点这小子，不要酿下祸事。”
    高公公点了点头，轻声应了一下。
    李靖见两人如此，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也不能再说什么。
    待他走后，杜荷和高公公对视一眼，皆是放声大笑，笑了好一会，两人躺在草地上，晒着太阳。
    “小子，你不是好奇我有多厉害吗？要不要见识一下？”
    杜荷双眼一亮：“怎么说？”
    高公公俯身在杜荷耳边说着悄悄话，只见杜荷的神色越发的兴奋。
    “高公公，能行吗？”
    “你信我，要不要试试？”
    “今晚？”
    高公公掐指一算：“只能是今晚了，不然三日后大军西征咱们就赶不上了。”
    杜荷露出一脸坏笑：“嘿嘿……那我先去睡了，晚上高公公来叫我。”
    亥时，月黑风高，杜荷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走到帐外看了一圈，三十万大军的营地还是相当之大，远眺过去都是篝火跳动，闪烁着星星点点。
    回到帐中，杜荷换了一套衣裳，躺在床上假装睡觉，一直没等到高公公，杜荷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滚动着。
    “杜荷？还在睡吗？”
    一道轻声在帐外传来。
    杜荷连忙压低声音，回应了一句：“准备好了，待我穿上鞋子咱们就出发。”
    整理完毕，杜荷先是露出个小脑袋探查了一番，确定了没有巡逻的士兵走过来，轻轻地喊了一声高公公。
    也不知道高公公躲在哪个角落，杜荷还没看清，就被一把抱了起来，朝着远方跑去。
    没等杜荷惊呼出声，高公公捂住了杜荷的嘴：“别叫，是我，抱着你动作能快点，周围全是营地，别被发现了。”
    也不知道高公公是怎么做到的，一路横行竟是无一人发现，临到整个驻扎营地外围的时候，还顺了一匹马。
    直到离开营地四五里地的时候，高公公翻身上马，将杜荷放在怀里。
    “高公公，你是怎么做到的，跑起来竟然没有声音！”杜荷的眼里全是小星星。
    “没什么，你多练练也能做到，到时候回长安，没事的时候教教你。”
    “不过高公公你怎么没穿夜行服，到时候会被发现的吧。”
    高公公从身后摸出一个布包：“在这呢，都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