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晚上虽说是华山医院工作量相对最小的时段，但值班也是必不可少的。
    去掉必须值班的医护等工作人员，能参加医院年会的也有三千人上下。
    华山医院没有这么大的室内空间，能同时容纳这么多人举办娱乐活动。
    所以，医院每年都是借用附近不远的滨海第七高级中学的篮球馆举办年会。
    傍晚过六点半，余至明肩背装着二胡的琴盒和青柠一起走进踏进篮球馆，就有一股人声鼎沸的声浪席卷而来。
    他立时头嗡嗡的，生出恶心呕吐之意。
    这就是余至明不愿来大型活动场所的缘故，太吵太乱，太折磨人了。
    他赶紧的把事先准备好的隔音耳罩戴上，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其实，无论是隔音耳罩，还是静音耳塞，对余至明起到的作用，相当有限。
    席卷来的声浪，依然能通过余至明的皮肤、肌肉和骨骼传递到他的听觉系统。
    不过，隔音耳罩的作用虽然廖廖，也总有发挥些许作用。
    尤其在这种音量响到天际的大型活动场合，能让余至明稍微舒服一些。
    又适应了片刻，余至明才有精力打量篮球馆内的场景。
    周围看台上已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人。
    篮球场上的篮球架已被移走，大半场地的摆满了凳子，也坐满了人。
    篮球场的里侧，搭建了一个三面舞台。
    背景墙是巨幅的大屏幕，正在播放由余至明和丁晔做为主角的医院广告宣传片。
    舞台前方，还留出一片四五十平米空地，铺着红毯，想必也是表演场地。
    舞台的左右两侧，堆放着冰箱、彩电、洗衣机、跑步机、动感单车、电动车、自行车、电脑、游戏机等各类物品。
    足有上百之多。
    余至明猜测，这应该是企事业单位和个人给医院捐赠的年会奖品了。
    “至明，感觉好点了没？”
    余至明转头迎向青柠关切的目光，轻轻笑了笑，说：“感觉好多了。这种程度的声响，只要适应一下，我还是能够承受的。”
    “走吧，我们去和中心同事们汇合。”
    余至明已经看到了起身朝他招手的周沫、汪泽加等人。
    他拉着青柠，走向左边观众区的中间位置，途中还要不时的与主动起身问候的面熟或眼生的医院同事，简单招呼一句。
    这样历时三四分钟，余至明与中心的一二十名医护人员汇合。
    亓越和詹琪护士长不在其中。
    这种时候，作为科室领导的他们，自要是高风亮节，主动的值班。
    不过，在医院值班的他们，也可以通过手机上的网络直播，观看到年会上的演出。
    余至明和中心同事们简单招呼了一遍，转身看向篮球场，就发现视野纵观全场。
    “这是vip坐席啊。”
    汪泽加语带跃然的道：“可不是嘛，绝佳的观看位置。”
    “之前的几次年会，我们中心不是在犄角旮旯里，就是坐在篮球场地上。”
    “就从这座位安排上来看，我们中心的地位，已是今非昔比了。”
    “余医生，你的功劳最大。”
    余至明浅浅的一笑，和青柠一起挨着周沫坐了下来。
    此时，他已基本适应了篮球馆内的声音，便把隔音耳罩摘了下来。
    “余医生，你这样没问题？”
    余至明回周沫道：“戴着耳罩也不舒服，这样综合感觉更好一些。”
    他又问道：“我的节目安排在了第几？”
    周沫回道：“节目单上是第九！”
    第九！
    余至明计划着表演完节目就直接离开，按照五六分钟一个节目来计算，他还需要忍耐一个多小时。
    他觉得，还是能够承受的。
    周沫又接着道：“余医生，你表演完节目后，就是一波抽奖活动。”
    “我估计，医院应该是安排你来抽奖。”
    余至明哦了一声，看向舞台旁摆放的家电等物品，问了周沫一句。
    “你以前得到过啥奖品？”
    周沫轻叹道：“两次年会，啥奖品也没捞到，我的运气向来不好。”
    “希望今年，我运气会好一点。”
    坐在余至明另一侧的青柠插嘴道：“沫沫，你长的这么漂亮，身材又好，声音也好听，这是投胎已经把你的运气给耗光了。”
    周沫笑道：“青柠，按照这个说法，你应该霉运连连才是。”
    “你看你，容貌身材都好，家世也好，找的男朋友更是无敌，你肯定在投胎时，赊欠下了好多运气值。”
    青柠嘻嘻笑道：“或许，我上辈子拯救了地球呢，这一世是老天爷补偿我的。”
    余至明翻了一下眼皮，取出手机对周沫道：“你带小雪、曾妍她们出去玩，花了多少钱啊？我转给你。”
    周沫赶紧道：“不用！不用！”
    “今天带她们两人出去玩，其实都是曾妍付的账。原来她是来自广深的富二代，真是一点没看出来呢。”
    余至明把手机收起来，表情澹澹的说：“不过是她母亲嫁了一个当地人，运气好赶上拆迁，分了几套房子罢了……”
    时间在闲聊中很快来到了晚上七点。
    华山医院的年会准时开始。
    主持人是西装革履的何英俊，和一位穿着抹胸小礼服，来自人事处的高挑美女。
    首先还是黎垚院长达近十分钟，激情澎湃的年终总结讲话。
    接着就是文艺演出了。
    接连欣赏了五六个节目后，余至明不得不发自内心的感叹，华山医院真的是卧虎藏龙，人才济济啊。
    全妆的京剧大青衣，一段经典选段，腔调韵味十足，不输专业水准。
    连唱带跳的英文劲爆歌曲，嗨爆全场。
    一曲男高音，控场十足……
    这几个节目看下来，余至明觉得，一家省电视台举办的晚会，水准也不过如此了。
    这让他变得不自信起来。
    “周沫，表演水准都这么高吗？”
    周沫点头道：“都差不多吧，毕竟很多人都是从小接受的相关特长的学习。”
    “稍微准备一下，都能似模似样。”
    她又压低声音道：“之前，就我们中心表演的节目最拉垮啦。”
    “余医生，这次就看你的了。”
    余至明就是一咧嘴道：“你别指望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和这几个节目相比，我的二胡演奏水平，就是垫底的存在。”
    青柠开口道：“至明，别妄自菲薄呀，你的二胡水准，我最有发言权。和这几个节目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余至明才不信青柠的话。
    处于恋爱期的女人，对另一半的判断能力，可以用不着四六来形容……
    第八个节目，是护理部六个护士女孩的动感现代舞。
    在她们的舞蹈引发现场一片口哨和欢呼声之时，脱下外套的余至明拿着二胡，来到了舞台大屏幕的后面，做起了准备。
    和两位主持人招呼两句，余至明最后给二胡调了一下音，又装上了话筒。
    等待过程中，余至明发现，包括谈副院长，翁阳医生在内，哗啦啦的十几人来到了大屏幕后面。
    他们每人都带着一种乐器。谈副院长抱着一把琵琶，翁医生手中拿的是笛子。
    余至明还看到了其他人带来的古筝、柳琴、阮、扬琴、鼓、锣、钹、梆子等乐器。
    “谈院长，你们这是民乐团合奏？”余至明好奇的问了一句。
    谈副院长神秘一笑，道：“余医生，等下你就知道了。”
    听他这么说，余至明就没有再问，耐心的等待起来。
    两三分钟后，主持人的报幕声音响起。
    “亲爱的同事们，大家期待许久的重头节目终于来了。”
    “请欣赏民乐团演奏《笑傲江湖》！”
    听到这个报幕，余至明就有一些愣怔。
    他可是二胡独奏的。
    “余医生，赶紧上台准备了。”
    被谈副院长轻推一下的余至明，稀里湖涂的上了舞台。
    接着，他被何英俊引着，在舞台前方的一张方凳上坐了下来。
    一两分钟的忙碌后，谈副院长、翁医生等人也在余至明的身后，曾扇形，按照一定方位做好了演奏准备。
    报幕声，再一次响起。
    “演奏者，琵琶，谈副院长。”
    随着这声报幕，谈副院长起身，向四周的观众们欠身致意。
    观众们回以掌声和欢呼声。
    “横笛，整形外科翁阳医生。”
    翁阳医生随着报幕，向观众们挥了挥手中的笛子，也引起了一阵掌声和欢呼……
    此时此刻，余至明也明白了。
    这应该是医院给他特意安排的一次惊吓……惊喜了。
    余至明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
    他发现换一个角度去想，也没什么，不过是把之前的伴奏带，改成现场伴奏而已。
    不管伴奏怎么变，以自己为主就成了。
    余至明做为一名经历过大场面的医生，这点处变不惊的能力，还是有的。
    所以，当“领奏，二胡，余至明医生”的报幕声音响起时，余至明很是泰然自若的起身，向四周挥手示意。
    他自然也获得了掌声和欢呼作为回应。
    余至明重新坐下，心里还有些得意自己获得的掌声和欢呼最为响亮。
    就在下一刻，余至明调整身心，准备开始演奏时，又听到了报幕声。
    “伴舞，古青柠！”
    余至明不禁瞪大了眼睛。
    只见舞台前方的红毯上，施施然走了过来一位手拿长剑，红衣胜血的古装美女，
    两人四目相对。
    古装美人还调皮的朝余至明挤了挤眼睛，然后摆出了一个优美的舞剑起手式。
    “梆梆……”
    轻轻的梆子声响起，余至明晓得，这是要开始了。
    他赶紧收敛杂思，让自己投入到全身心的演奏状态中。
    这么多人为他捧场，青柠还亲自下场伴舞，一定要发挥出最佳水准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