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曾经的声誉再好,也会在她人心中留下一丝裂痕,而声誉二字,对于一家医馆而言,无疑是最为重要的。
医馆闭门之后,伤员互相搀扶着,将身上挂彩的部分进行包扎处理,堂里被砸坏弄乱的东西也要一一归位,而被人丢在地上随意践踏过的药品也要一一收捡起来。
其中大部分已经被人用脚碾碎一地,不能再使用,少许尚且完好的,也沾染上许多尘土,需要重新处理,有的无法重新处理后再用的,也只能抛弃。
陆秋白看着这样一副乱象,想要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除了帮忙收拾一下残局,她暂且没有任何身份可以帮悬济堂洗刷污名,口说无凭,她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那些人说的全都是假话。
虽已经高中状元,但如今她还尚未分官,既非官身,更无立场去调查此事的起因和详情。
往日里受过悬济堂恩惠的人此刻都变得缄默,毕竟悬济堂医师这么多,她们谁能打包票里面的每一个医师都绝无污点?
况且又如何能以她们个人的经历,去断定这些被误诊耽搁了病情的人就一定是在说谎呢?
陆秋白努力让自己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开始细想此事的发展细况。
站在悬济堂的立场上,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什么人刻意针对,譬如同行,譬如与医馆有仇之人。
想到同行这一点,陆秋白不由得记起初回京城时一时火热的仁善堂,当初正因新开,收购药材的力度又十分大,那时不少人都往那家医馆卖过药材,当时缺钱的她也不例外。
当然,除此之外也不排除另外的可能,那就是悬济堂的确出了内鬼,她们其中确实有人在外行医不端,误人性命,只是姜林不清楚其中实情。
陆秋白细细思量,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悬济堂无人行此不端之事,而那些闹事的人也并非全部都在说谎,虽然那些人拿不出悬济堂加害她们的确切证据,但因用药错误被耽搁的病人却是真的。
她们敢真的告上官府,官府必然会派人去查实这些人的身份和情况,一人两人尚且容易作假,这么多人同时发难,虽然事发有蹊跷,但其中又未必没有夹着几分真。
正是因为真真假假,才最容易扰乱人心。
不过未等她思量出一个明确的结果,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上门,试图雪中送炭,“救人于水火”。
这厢姜林才一脚踏入医堂,眼神刚与留在馆里和众人收拾残局的陆秋白碰上,二人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对对信息,就有人从身后将她叫住。
来人乘坐马车,掀开一角车帘将她叫住。
姜林回头看去,那马车上雕刻着繁复的貔貅,车帘随着被放下的动作摆动,隐约闪烁着微微金光,虽然认不出来车架的材质,但一眼望去,就能使人感知到马车主人身份和家世的不凡。
第39章 栉风沐雨(二)
刚刚出声将她叫住的那人掀开车帘,精致华贵的衣摆率先映入眼帘,姜林认出那样的布料与先前薛清方与她展示过的某种料子极为相似,更加肯定对方非富即贵。
那人在侍儿的搀扶下走下马车,行止间颇有贵族风度地向姜林走来。
但是在这个节点上,姜林只觉得来者不善,眼中充满防备地问道:“请问您有何贵干?”
那人好似一点没有注意到姜林的防备,自顾自拱手道:“听闻姑娘医术精妙,在下特来求医拜会。”
姜林反问道:“你认识我?”
那人解释道:“是好友推荐。”
见姜林不动,又道:“难道姑娘行医还要看来者身份?”
姜林这才将门打开,让开足够的空间,语气平淡道:“进来吧。”
那人进门之后先是环视一圈,而后毫不客气地在刚收拾好的一张桌子旁坐下,随侍的人立即将茶水奉上,端得是一副不染纤尘的贵公子做派。
见姜林将她放进门后,竟然并未率先将诊治她这个病人放在第一位,反而先去帮着收拾一旁的乱局,十分不满地咳了两声,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无果之后方才复而起身,上前询问道:“姑娘不打算此刻给在下诊断一二吗?”
姜林闲闲地抬头看她一眼,将手里收好的一只药柜递给一旁的陆秋白,方起身应道:“公子这边请吧。”
姜林照例搭脉问诊,眉心平缓,让人看不出确切的情绪,半晌一个字也没有说。
惹得那人忍不住问道:“姑娘可是觉出什么了?”
姜林这才冷声道:“我观公子脉象平稳,气色红润,中气十足,健康得很,不像是生了什么病的样子。”
那人忽然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哀叹道:“姑娘不知,在下崔信卓,乃是清河崔氏家主的次子,自小就体弱多病,而今更是有一桩心事萦绕心头,不得解决,现在我是夜里也睡不着觉,吃饭也吃得不香,日思夜想,逐渐成疾。”
“传闻姑娘医术高超,能解常人之难解的疑难杂症,故而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前来求助,没想到我这病,竟然连姑娘也束手无策!”
“真是时也,命也!”
姜林面色冷淡地耐着性子听完这一段长篇大论的歪理,直白道:“我看公子是心病难除,只要解决了心中的挂碍和麻烦,此症自然消除。”
崔信卓见她不为所动,只好更加直接道:“姑娘不知,此病唯有一人可解。”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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