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辉不愧是商场老手，氛围调节的刚刚好，月云晨心情很快就放松下来。如无意外这顿饭将在愉快中结束。
    就在几人饭吃到一半，突然蹦出两个漂亮的小姑娘，蹦蹦跳跳来到月明辉跟前，亲昵地扑到他身上喊道：“叔叔，你在这里啊。”
    另一个说：“我们找你找了好久。”
    “哦，香雨、香露，你们怎么跑过来了。爸爸呢？”
    月香露说：“在跟一个叔叔谈事情，等会下来。”
    月明辉又问：“你们吃了吗？”
    月香雨乖巧地说：“吃过了。我们刚刚吃的海鲜。”
    月香露指着月云晨和张柚问：“他们是谁啊。”
    月明辉向两个小女孩介绍道：“这个是你月云晨哥哥，这个是你哥哥的朋友。”
    月香雨好奇地问：“女朋友吗？”
    几人听小女孩问的这么直接，都哈哈大笑起来。月云晨和张柚的心思被一个小女孩戳穿，笑声中不免有一丝尬甜。
    月明辉怕孩子追根究底，便巧妙地转移话题。
    “你们向哥哥姐姐介绍一下自己。”
    “我叫月香露，今年8岁了，我是姐姐。”
    “我叫月香雨，今年7岁了，我是妹妹。”
    “我会拉小提琴。”月香露接着骄傲地说。
    “我会跳街舞。”月香雨跟着骄傲地说。
    “我拉小提琴拿过冠军。”月香露又说。
    “我也拿过冠军”月香雨再跟着说。
    也许是觉得这样很有趣，两个小女孩都不停地呵呵着娇笑起来。
    “你们两个怎么又在闹啊。”远处传来一个男人宠弱的声音。
    那人似乎刚忙完，有人正在跟他告辞。两个小女孩娇笑着跑过去，嘴里喊着爸爸。男人领着两个小女孩朝月云晨这桌走来。
    他两鬓已经花白，头顶疏着一丝不苟的发型，带着金丝眼镜，眉目间虽已失去年轻时的英俊，倒也显得非常精神，身上穿着一身顶级的手工西装，身材稍显壮实。跟月云晨有七八分的相似。这人便是胜辉集团创始人，月云晨的父亲，月胜辉。
    月胜辉来到餐桌前随意地问道：“在吃饭呢。”
    月明辉回答：“嗯，在跟云晨和张小姐吃饭。”
    月胜辉看着月云晨有些感概：“哦……云晨……都长这么大了。现在已经读大学了吧。”
    月云晨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回应，只好老实回答问题：“是在读大学。”
    “在哪个学校啊。”
    “在p大。”
    “待会吃完饭来找我，我们爷俩好好聊聊……香露、香雨，不要打扰叔叔吃饭，我们上去。”
    月香露直接拒绝：“不要，我要在下面玩。”
    月香雨乖巧地说：“我要跟姐姐在一起。”
    “没事，让他们在这待着吧。”月明辉说。
    月胜辉拿两个小家伙没撤，自己一个人走了。
    对月云晨来说，该来的躲不掉，虽然他现在很怀疑在这里碰到月胜辉，是月明辉故意而为的。
    吃完饭后，月明辉带着他来到酒店的一间办公室。在办公室里，月云晨看见月胜辉正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什么资料。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豪华的酒店，这样一间豪华的办公室里，这个身穿价格奢华西装的老板如一个普通老头，一边吃着饭，一边做着手头还没忙完的工作，月云晨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一个年纪过百的老头，既没有多余的时间陪家人，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给自己，一生大部分的时间都交给了工作。他们在工作中得到了金钱、权力和成就。可是这些不单单只是牺牲了他们自己大半生的时间，同时更是牺牲了家人所能拥有的一切。
    我们工作都是为了生活，可是有些人生活只是一心想着工作。到底是人在工作，还是工作在玩人，这是一个哲学性的问题。月云晨回答不了。
    “来了啊。”
    月胜辉抬头看了一眼月云晨，然后匆匆看完手上的资料，把它们整理好放在一边。
    “站那么远干嘛，过来坐吧。”
    月胜辉指指对面的椅子，又指指自己身侧，边吃边说：“你把椅子拿到这里来。”
    月云晨顺从的把椅子端过去坐下，看看他碗里的伙食，吃得还挺好，又瞅瞅他放在桌子上的资料，发现看不懂。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月胜辉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糖递给月云晨。
    “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这是月胜辉为两个女儿准备的，她们俩特别爱吃这个牌子的糖果。他记得以前月云晨也爱吃糖，他担心小孩子吃太多糖会对身体不好，于是常常告诫月云晨少吃点。有一次月云晨非不听话，一直吵着要吃，他便大骂月云晨没出息，一个男子汉怎么能连这点意志力都没有。现在有了两个女儿他才发现，爱吃糖是小孩的天性。
    他递过糖去，想看着月云晨脸上露出香露、香雨拿到糖果时一样的笑容，然而没有。月云晨淡然的打开糖果盒，拨开一粒糖果放进嘴里，没有任何表露和示意。
    人在小时候是最单纯最容易满足的，可是月云晨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他早已经长大。而作为父亲的月胜辉却还停留在过去，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错过了他天性绽放的时刻。
    现在的月云晨已经学会包裹好自己的情绪，不再轻易地言自己的喜好。
    月胜辉把饭盒里剩余的饭扒拉进嘴里，陷入了沉默。事实上，他已经完全不清楚月云晨现在需要什么了。
    “这糖味道不错。”月云晨嘴里和着糖说。
    月胜辉像是被表扬了一般，开心说道：“喜欢的话你把这盒都拿去，家里还有。”
    两人继续沉默。
    过了一会儿，月胜辉没话找话。
    “你妈过得还好吗？”
    “过得还行吧。”
    “这些年你跟你妈有吵架吗？”
    “不吵架怕是不可能吧。”
    “当初我跟你妈在一起，就一直吵架，谁也不让谁。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没变啊。”
    月云晨不知道他这话是在庆幸自己离开的早，还是在同情他这个儿子，便不说话。
    “你妈现在有没有再嫁？”
    “没有。”
    “如果你妈再稼的话，你会答应吗？”
    “你们的事情，我不想管太多。”
    难道被连累的还不够惨么！
    “香露和香雨是我跟……另一个阿姨的小孩……”
    月胜辉说话有些小心翼翼，完全没有了公司老总的架式。
    “嗯，看得出来。”
    月云晨说话的语气更像是对待犯人。
    见月云晨没有过激的反应，月胜辉心中的石头落下了。放松的问起其它问题：“你在学校学习成绩还好吧。”
    “应该算不上好吧。”
    “学得什么专业啊？”
    “金融。”
    “你要是不太想学，不如到我这边来帮忙。你看我年纪也大了，两个妹妹年纪又小。将来公司总得有人来帮把手才行。”
    “我对商业这些东西不懂……也没有那个兴趣。”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呢？”
    对什么感兴趣呢？难道要当着他的面说，不想来他的公司是因为自己想要玩游戏，想要拿校园赛冠军？
    “我也不知道。”他敷衍地说。
    “你年纪也不小了，如果现在还没有人生方向的话，将来的路可能走不顺畅。”月胜辉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委婉的了。
    “其实从商也没有什么难的，我跟你叔叔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总还有些东西可以教你的。只要你肯慢慢学，将来这个商界也未必没有你的天下啊。而且你的起点也比别人高。”
    月云晨听得出来，他似乎并没有怎么看好自己。不过月云晨也确实对金钱和权力没什么兴趣，任谁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多多少少能免疫金钱和权力的魔力。
    “不了，真得是不感兴趣。”
    想到要为自己不爱的东西付出大半辈子的时光，他做不到。
    “没关系，你现在毕境还在读书，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好好想想。”月胜辉看看手表，觉得聊得差不多了，便说：“时间也不早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了，我自己打车就可以了。”
    他不确定柚子是否已经离开。
    “嗯。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尽管来公司找我，或者找月叔叔都可以。”月胜辉打开手机，找到一个电话号码把它写在纸上，递给月云晨，继续说道：“这是王秘书的电话，你来之前可以先问问他我们有没有在公司……如果哪天想通了，想来公司上班，直接跟我说，我会安排一个客户经理的岗位给你。你先从基层做起，慢慢学，基础打扎实了提起来很快的。”
    月云晨不置可否，默默的跟在他身后走进电梯。
    与月胜辉分开后，月云晨给张柚发了一条微信。张柚还在西餐厅等他。月云晨来到西餐厅，看见自己的两人妹妹正粘着张柚不让走。张柚被她们两个粘得有些无可奈何。
    长得漂亮就是好，孩子缘爆棚。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月云晨沉浸在人生奇妙的感慨中，这么多年来，他感觉自己一直生活在虽有父有母却无人疼爱的生活中。现在他的父亲突然找到他，说是想让他学着打理公司。这怎么能不让他感慨。
    张柚却一直在回想月明辉的话。她从月明辉口中得知了更全面的月云晨家庭的情况。月明辉后面的话说得委婉，但她听得明白，他是让她以后好好照顾月云晨，以后若发生什么矛盾要让一让月云晨，有一种要把月云晨的一生托付给她的感觉。
    可不就是在替月云晨托付终生吗，张柚现在才回过味来。她在路口红灯前停下车，感觉自己脸上微微有些发烫。她转头看向月云晨，却见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察觉自己的异样，便放下心来，脸上的红润也渐渐退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