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宁还是把钟剑留在傅家。
    他守着傅家，她才能放心离开。
    因为听说朝云山还挺远的，就算不耽误，一来一回也得花三四天。
    她离开之前又给傅老太爷行了一遍针，留下了足够的药，家里的吃食米粮也都备够了。
    忠婶已经开始在缝制冬衣。
    虎子的腿也好了许多，钟剑还帮着削了根拐杖，他拄着拐杖能自己站起来走几步，至少每天能坐在老太爷屋里陪着他说说话，也看看他。
    傅老太爷问她要去做什么，傅昭宁说了实话。
    不过，虽是跟他说了要去朝云山，她却没说是要去找傅娇娇和傅宝珍的，而是说师父告诉她朝云山有好药，她要去找找药材。
    以前还没拜师，什么都不懂的傅昭宁都时常到处跑着挖药材，现在已经在赌药盛典上大放光彩的傅昭宁说要去挖药，没有一个不信的。
    傅昭宁带上了小桃，准备去东市赁一辆马车，她还缺个车夫呢。傅府原来的那马车已经破得不能出城了，在城里将就将就还行，走山路只怕容易被摇散。
    只是到了东市看了几辆马车，傅昭宁都不满意。
    有些是马车太脏太破旧了，有些是马车主人看着就不靠谱。
    她和小桃两个姑娘家出城进山，可不想挑到个心术不正的，到时候还惹事。
    挑来挑去，傅昭宁改了主意。
    “我们还是自己再买辆马车。”
    “啊？”小桃愣了一下，但随即就高兴了起来。
    小姐好歹也是堂堂傅家大小姐，现在还是隽王妃，出门连一辆像样的马车都没有，她也好难过啊。
    傅昭宁说买就买，去了车行挑了一辆结实的马车，又请掌柜帮着介绍了好马，一并买了。
    崭新的马车，油光滑亮的骏马，让小桃欢喜得围着马车摸个不停。
    “小姐，咱们也有大马车了。”
    以后小姐出门也不至于总靠走路了。
    傅昭宁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咱没车夫。”
    小桃呆住。
    “虎子哥要是伤好了，学一学应该就会了。.”
    “但他的伤还没那么快好。”
    傅昭宁叹了口气，得了，要不然还是去牙行再买个人，专门当车夫。
    牙行就在旁边。
    傅昭宁还没进门呢，里面就吵吵闹闹地推出一个人，那人在门外台阶没站稳，脚下一拐摔了下来，正好摔倒在傅昭宁脚边。
    “小姐小心！”
    小桃吓了一跳。
    傅昭宁退了两步，低头看着地上的人。
    一个穿着打了好几个补丁的青年，高大壮实的身材穿的衣服明显短小一些，显得很窘迫。
    “赶紧走赶紧走，都说了我们不敢收你，你怎么听不懂？陈山，这一带谁不知道你这些年跟耗子那些人就是市井混混人人讨厌？”
    傅昭宁听到耗子这个名字时眉一挑。
    而这时地上那个青年也爬了起来。
    两人一打照面，他吓了一跳，瞪大眼睛，蹬蹬地退了三步。
    “你，你你你。.”
    小桃忍不住就要挡到傅昭宁面前。
    刚才牙行的人说了，这个人是人人讨厌的市井混混！
    可不能让他欺负了小姐！
    “是你啊。”傅昭宁却先开了口。“原来你叫陈山。”
    那天进落月山挖药时，宋元琳的丫鬟收买那些混混上山找她麻烦，能杀了她最好，要是不能杀了她就拿了她的小衣回来，想要破坏她的名声。
    而这个人跑得最快，耗子铁柱那些人还喊他老大，现在傅昭宁才知道他叫陈山。
    “耗子他们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
    陈山眼角还有一处乌青，嘴角也有几个水泡，看起来确实狼狈，他被傅昭宁步步逼到了巷子角落，急急地叫了起来。
    “这么说，你知道他们有什么事？”傅昭宁反问。
    “我，我就知道那天之后他们就没再回来，”陈山看着傅昭宁有些畏惧，“后来我，我又上山去悬桥那边找过他们了，他们。.”
    他们都死了。
    陈山也是在那个时候有些后怕。
    也不知道那天他下山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耗子他们都死在山里了。
    但这些人都是混混，家里人也习惯他们时不时就跑得不见踪影，除了他，没有别人找过他们了。
    陈山在山里也找着傅昭宁，怕她也遇害了，但是没找着。
    下山之后他越想越觉得害怕，又悄悄去找了几个认得耗子他们的乞丐打听。
    有乞丐告诉他，耗子他们见过一个穿着华丽的丫鬟，那个丫鬟好像给过他们银子。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被人指使做什么事，我没参加，姑娘，你相信我。”
    陈山也不笨，一联想起来就知道耗子他们那天肯定是被指使去对傅昭宁不利的。
    但是没想到最后是他们几个出了事。
    现在看到傅昭宁好好地站在这里，他就觉得这姑娘肯定厉害。
    “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不是都喊你老大吗？”
    “那是我笨。.”陈山的脸涨红了，“他们总是惹了事让我给收拾烂摊子，有时候没饭吃也找我，他们一喊老大我就觉得要顾着他们，我娘说他们都不是好东西，也只是在利用我。.”
    傅昭宁打量着他。
    陈山不止是脸上有伤，衣服小了短了，脚上的布鞋也破了个洞。
    要是他能拿到别人雇着干坏事的银子，可能也不至于这么惨。
    “小姐。.”
    小桃突然轻轻扯了扯傅昭宁的袖子。
    傅昭宁询问地看着她。
    小桃凑近她，小声地说，“我听忠婶说，十几年前咱们府里还有另一对夫妻，他们有个几岁的孩子就叫陈山，这名字是老太爷取的，好巧哦。”
    傅昭宁愣了一下。
    不会这么巧吧？
    “后来呢？”
    “后来府里开支撑不住，二房三房的人就做主赶走了好些下人，他们也是被放出去的。这是忠婶说的，忠婶好像还一直想着陈家婶子。”
    “你们说谁？我听到忠婶了？”
    陈山愣愣地插了一句话。
    傅昭宁和小桃同时看向他。
    陈山又退了一步。
    “你、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你会驾马车吗？”傅昭宁问。
    陈山呆住。
    一个时辰后，陈山一身新衣新鞋赶着马车出了城门。他至今都有些恍惚，怎么他就成了这姑娘的车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