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第一胎都是极凶险的, 可在乾隆又是命太医每日三次请平安脉, 又是让精通医理□□的侍卫掌事宫女盯着,且这后宫中的一应事务,又都不用那拉氏操心, 再加上乾隆一日里总要来永寿宫两三回来看看她,和她说说话, 这几个月来,那拉氏的日子过得是无比的惬意。
心情好了, 身子自然就会好, 身子好了,她这一胎,竟然完全没有最开始太医们所说的那般, 什么女子第一胎都极为凶险, 相反,也不知道是不是每日里营养足够, 还是经常出去散散, 亦或是心情极佳的缘故,从开始阵痛,到婴儿落地的哭声响起,拢共……也才不到三个时辰。
“生了?”坐在主位上,紧张的一直捻着佛珠念佛的太后一听到婴儿的哭声, 就有些等不及的打发桂嬷嬷到产房里面儿去:“快去看看,皇后生的是个阿哥,还是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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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须臾, 她就一脸喜色的出来跪下了:“皇上、太后娘娘大喜啊,皇后娘娘刚产下了一位小阿哥!”
“小阿哥——”太后一听,浑身一松,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哀家就说皇后是个有福的,桂嬷嬷,传哀家懿旨,皇后诞育龙嗣有功,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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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给哀家看看。”太后忙伸手接过了小十二,小家伙才刚出生,看着小脸儿红彤彤的,小嘴儿也抿的紧紧的,乖巧的呆在襁褓中睡得正香,太后抱着自己的小孙孙,是左看右看,越看越爱,眼睛都笑弯了:“皇帝,你快过来瞧瞧,看这小鼻子,这小嘴儿……长得跟你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啊?哦……”从小十二出生那一刻起,乾隆就一直有些恍恍惚惚的,朕的小十二啊,太后此言一出,他才回过神来,忙道:“吴书来!”
“奴才在!”
“传旨,皇后诞育龙嗣有功,按例加厚一倍,赏!”
这边儿吴书来自去传旨不提,那边儿乾隆凑到老娘身边,看着被她抱在怀中的小十二,小家伙虽说刚出生,那小脸儿红彤彤的,但却不像是一般的孩子那样,嚎啕大哭,相反,他却是眉目平和,安安静静的呆在襁褓中,抿着小嘴儿,睡得极香。
太后看啊看的,是爱也爱不过来,但她到底年纪大了,抱了一阵就有些累了,乾隆看到她脸上的倦色,便伸手接过了孩子。
满人讲究抱孙不抱子,皇家更甚,在前一世,乾隆也就是在永琏、永琮,再有就是和孝出生时抱过他们一会儿,可那真的也就只是一会儿而已,且那时的心境,也不像是现在这般……
这么小小软软,还带着奶香味的孩子就这么的乖乖的躺在自己的臂弯之中,一时间,乾隆的心中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也许是因为对怀中这个孩子的愧疚……这么可爱乖巧的孩子,朕当时就怎么能下得了脚?
也许是想要弥补或是其他的什么心理,让乾隆的目光越发的柔和下来,朕的小十二啊,皇阿玛这一世,一定会好好儿的补偿你,不叫你受一点儿委屈的。
出于这种理由,再加上乾隆在地府中所见到的,那孝贤高氏魏氏所用的手段,让乾隆更是十二万分的上心,待那拉氏刚一能起身了,他便跑到永寿宫,夫妻两人嘀嘀咕咕的商议了一阵后,乾隆就下旨,吩咐先把永寿宫侧殿收拾出来,充作永d去阿哥所之前的住处。
按规矩,皇子一落地,就要有四十个嬷嬷照顾,保姆、乳母各八人、此外,还有针线上人、灯火上人、锅灶上人等,等永d断奶了,还要预备着等永d断奶以后增设的谙达……
这些人,乾隆可都是亲自把关,下令粘杆处把挑选上来侍候永d的人的祖宗三代以内的乱七八糟的关系都给摸清楚了。
一句话,只有那清清白白,忠心不二的人才能被送进永寿宫中侍候永d。
粘杆处里面都是什么样的人,那当年雍正设立粘杆处,为的就是刺探情报、监视大臣、剿除异己的,乾隆这道圣旨一下,粘杆处侍卫们一面查探着情报,一面纳闷不已。
瞧着皇上对十二阿哥如此重视……莫非,皇上他打算把十二阿哥立为那啥了……打住打住,别乱想,这可是没影儿的事,还是干正事要紧!
扮作卖菜的小贩守在某宫人大兄家门外,一面胡思乱想,一面默默的用专用的小毛笔在蔬菜的掩护下,往小册子上划了重重的一笔。
在粘杆处的高效率下,四十个宫人一一筛查完毕,但凡有一丁点儿问题的,统统都被刷了下来,有史以来身家背景最为干净的一群宫人们,就这样的被乾隆塞进了永寿宫里,侍候他的宝贝儿子。
侍候的人选完了,剩下的,便是如何布置这永d的住处了,那拉氏刚生产完没到一月,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好,人也恹恹的,所以这事儿她原本打算放手让容嬷嬷去帮着她料理着,她在一旁把着大方向便是。
可乾隆一道圣旨下来,把那拉氏先前选好了已经腾出来给永d的住处弃之不用,这一下,那拉氏不禁有些手忙脚乱了,强撑着就想起来给永d布置住处,可她还没走出这暖阁大门呢,乾隆就走了进来,笑眯眯的又把她摁在了床上,一开口,吓了那拉氏一跳:“珊图玲阿,你身子还没好全呢,先躺着,永d,就交给朕了……”
“皇上……”永d得了皇上的青目,那拉氏自然是高兴的,可……这历朝历代的,还真没听说过哪个皇帝亲自操持着给儿子布置住处的,那拉氏一想到这儿,这心里面不禁又有些忐忑起来。
永d年龄还这么小,这……皇上这般对他,这,这……会不会未免太过了些?
那拉氏兀自在这边儿忐忑着,那边儿乾隆已是兴致勃勃的开工了,他暗中叫来了海望,君臣二人商议了一番,就下令开工了,侧殿外面儿依旧不变,该怎么还是怎么,可这里面么,自然是换了一番模样。
永d平日里睡觉的地方,有暖炕和悠车,这两个地方,自然是弄得越舒服越好,除此以外,整间侧殿内的陈设,都被乾隆一挥手,但凡有那棱角尖锐之物的地方,全部都用绒毡包了,免得以后永d会走路了,磕着,碰着了。
还有这平日里的摆设,乾隆是左看右看都觉得不满意,索性便暗中从私库里拿出几件儿样不显眼的东西来摆上,什么汉白玉水盛、青花白玉兽耳吉利瓶、定窑的碗、汝釉的瓷罐、白玉的莲花蓝……
这么一番布置下来,乾隆自己看了,倒是颇为满意,他本来还打算把那铜掐丝珐琅宝月瓶和缠丝玻璃花浇,八扇的玻璃插屏拿出来放到永d的屋子里呢。
但后来一想,他倒是有心弥补永d,可身为皇帝,也有自己不得已的时候,这若是对永d太过宠爱了,难保就有人会想歪了。
再者在自己这些儿子们当中,永d的出身是最高的一个,若再加上这无以复加的圣宠,只怕于他不利。
乾隆一想到此节,也是打消了一些念头,索性就告诉那拉氏,让她看着再给永d收拾一下屋子,有什么该添的减的,她都看着办。
那拉氏得了圣旨,便携了容嬷嬷,主仆二人去侧殿中看了看,这么一看,她是当家主事的正宫皇后,这一眼,自然就看出了好几处不合规制的地方……
永d得了圣宠,那拉氏自然是高兴的,可她也明白,在这后宫之中,太多的圣宠,对于年纪尚小的永d来说,未必就是什么好事儿,要知道,当日皇上还不是一样把那高氏宠到了手心儿里,表面上看,她是荣宠无限,风头一时无两。
可暗地里,这后宫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诅咒她早死早超生……
那拉氏一想到这里,禁不住就打了个寒噤,忙命容嬷嬷叫了人进来,把那明显逾制了的陈设都先收起来,只留下一件儿青花白玉兽耳吉利瓶,并另外两样不显眼的东西方才作罢。
至于那棱角尖锐上包着的羊绒毡子什么的,那拉氏看在眼中,心里也是一暖,知道皇上这是真心为她的永d着想,再加上她自己也担心日后万一有个什么看不到的,永d磕着碰着,那就不好了……
再说了,有皇上这个阿玛,还有自己这个皇后额娘护着,她还不信护不了永d这一世的周全!
所以那拉氏就没命人把这羊绒毡子给收拾起来,只是在乾隆下了朝,跑到永寿宫来看儿子的时
候,略显忧郁的把自己的担心给说了。
乾隆听完,思忖了一番方道:“珊图玲阿,你说的是,倒是朕的疏忽了。”乾隆说完,就想起刚才在慈宁宫时,皇额娘跟他说的话来:“皇帝,哀家知道你喜欢永d,只是他如今还小,再者,你也得……”太后的话说的委婉,但乾隆已是明白她的意思了。
说起来,虽然他笃定如今后宫之中,暂时还没人敢对永d做什么,可这往后呢?
太后的话提醒了他,乾隆也想起来,这前头的几个儿子年纪也不小了,这里面,难保就有人不会有些什么想法……
乾隆想到这儿,立时就有些后悔,可这事情已经做了,再后悔也是没用,乾隆一面想,一面和那拉氏随意聊了几句,又去看了看永d,就匆匆回了养心殿。
数日后,乾隆就下旨,把舒妃的十阿哥定名为永h,嘉妃的十一阿哥定名为永w,又知会内务府,让他们把十阿哥和十一阿哥的住处翻新一下……这样一来,原本抱着儿子,暗地里眼红着皇后的儿子洗三那天就取了名字的舒妃、嘉妃俩个心里面儿平衡了不少。
再加上皇上每隔几日还是要到她们宫里来看看孩子,所以这满宫里的人,还真就把乾隆做出的这么一副慈父模样儿当了真,这做阿玛的偏疼小儿子,这可是再正常不过,没看见皇上对十阿哥、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那个心疼劲儿么?
乾隆收到粘杆处送来的消息后,是松了口气,有了永h和永w两个,朕再怎么偏宠永d,这下都不会有人再觉得什么异样了。
想到这儿,憋了很久没有好好抱一抱宝贝儿子的乾隆立刻飞奔到了永寿宫中,这时那拉氏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纯贵妃和嘉妃、舒妃三个早就把宫务给还了回来。
所以她这会子正忙着,乾隆在正殿里略坐了一会儿,就忙跑到了侧殿中去看永d了。
七坐八爬九说话,如今已经是十一月底快交十二月了,这屋子里早就烧上了地龙,乾隆一进去,就看见那铺了红花白地羊绒毡的暖炕上,保姆把数个软枕围成了一圈儿,永d就坐在这圈子里面,小手扒着那软枕,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盯着左边儿的几案。
乾隆一见儿子那张肉呼呼的小脸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左边儿,登时就乐了,他几步走过去,抱起儿子,先捏了捏他的小脸,然后才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咦?那不是前几日朕才命人放到那边儿去的青花白地双耳宝月瓶么?难道永d不喜欢?
乾隆纳闷了,永d这孩子,还真是有些奇怪,从小儿就乖巧的不行,像那永h、永w,这兄弟俩个,听说一生下来就是哇哇大哭,半个多时辰才止住呢。
可永d呢?
从小就不哭不闹,顶多是想吃什么了,咿唔一句,想做什么了,哼哼一声而已……就因为他这么乖,所以从他到太后,没有不爱的,太后那边儿还好,时常赏赐一些小玩意儿过来。
到了他这儿,也许是因为前世的愧疚吧,乾隆是恨不能把好东西全往永d这儿塞,比如那宝月瓶吧,就是上次他过来看见永d瞪着之前自己命人拿过来的那青花白玉兽耳吉利瓶,看上去似是很不喜欢的样子,所以他才命人换了的。
如今……看样子永d也不喜欢这个宝月瓶啊,既然如此,那就让人换了吧,再换一个什么来好呢?
是汉白玉的仙人插屏呢?还是宜兴的五彩葫芦呢?乾隆抱着永d想了一阵,是头大不已,罢了罢了,既然不知道选哪样,那不如两件都放过来。
横竖这插屏和葫芦又不是什么大物件儿,一念至此,乾隆立时就叫吴书来:“把这瓶子换下去,再把那汉白玉仙人插屏和宜兴五彩葫芦拿过来。”
“!
那边儿吴书来领命带了人把东西搬了出去,这边儿乾隆是笑眯眯的逗弄着自家儿子:“永d啊,那瓶子不好看,咱们换一个好看的来……那五彩葫芦……”乾隆是笃定自家小孩儿肯定会喜欢颜色鲜艳,且样子又极有趣儿的葫芦的,他对着永d,说的是口沫横飞,他压根就没注意到永d眼中飞快闪过的一抹怒色。
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永d也该吃东西了,乾隆放下香香软软的宝贝儿子,眼见着小家伙那副板着小脸的模样儿,是越看越爱,又挠了他一会儿痒痒,直把小家伙挠的眼泪花儿都流出来了,乾隆才把永d交给了他的保姆,自己施施然的出门,准备找那拉氏一起用晚膳,当然,他自是不会注意到方才他刚一转身,自家儿子那小脸上立时就像是挂上了一层霜似的沉了下来。
用过晚膳后,乾隆自然是歇在了永寿宫中,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这样,下了朝处理完政事以后,他就喜欢到永寿宫里,和那拉氏闲聊几句,然后就到侧殿中,逗弄一下永d,让永d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勃发的父爱。
这一日,乾隆下了朝,兴匆匆的到了永寿宫里,因为快到年节了,这后宫中的事务繁杂,乾隆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也就是在正殿中略坐了一会儿,就跑到侧殿中来例行逗弄自己的宝贝儿子了。
一迈进侧殿的暖阁中,乾隆一眼就看见自家宝贝儿子正端坐在几案边由数个软枕堆成的小座位上,肉呼呼的小手一本正经的举着羹匙,正从那盛着东西的小碗里往外舀东西呢……
“永d!”瞧着永d那小胖手勉力抓着那羹匙的模样儿,乾隆一着急,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一手抱起永d,另外一手一把握住了他的小手:“永d乖,想吃什么,皇阿玛喂你!”他一边说,眼神凌厉的一扫吴书来,一面哄着怀中的儿子,一面道:“侍候永d用膳的都是哪几个?一人杖责十五,让她们跪在外面儿好好清醒清醒!”
“!
待吴书来出去后,乾隆才放松了些,正准备喂永d吃东西呢,就看见这几案上除了那盛着奶糊糊的小碗外,竟然另有一小碟玫瑰味儿的甜糕——
乾隆一看到这儿,脸一下子就黑了,甜糕什么没什么要紧,可关键是,如今永d才几个月大,这甜糕吃下去,克不克化的动还要另说,单是这甜糕一块一块的,若是噎着了,那只怕是……
乾隆一想到这儿,首先就先到是不是有什么人想对永d下手,可转念一想,这永寿宫里日夜有粘杆处的人盯着,外面的人若想对永d如何,只怕才起了念头,就会被粘杆处给拿住了,所以……
难道是永d自己想吃这甜糕?乾隆一想到这儿,立刻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永d才多大,他一个小孩儿,哪里会想到吃这个……?可若不是他想要,这东西又怎么会在这儿?
难道是他以前吃过?唔,这个倒有可能,甜糕什么的,掰碎了喂永d一点儿,还是可以的,小孩儿家,这种东西可不能吃多了。
乾隆一想到这儿,顿时释然了,忙拿起放在小碟旁的甜糕,笑眯眯的道:“永d啊,皇阿玛帮你把糕糕弄好……”他话还未说完,这筷子还没沾着那甜糕呢,从那几案下方陡然伸出来一只小手,一把就抓住了那筷子:“弘历,别动我的甜糕!”
41、相见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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