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亮……她说了什么让你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向来就会鼓动人心，你千万别被害了呀！”
    “还有，之前那些事情我也没让你做啊，我哪里敢和她作对，你能不能别说？”
    罗继红是真的害怕了。
    文亮不是一直站在自己这边吗，他为了自己，和家里都闹翻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对象啊。
    现在他竟然为明好讲好话？她使了什么妖术？文亮才见过她几回啊，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罗继红心里十分不舒服，仿佛自己的东西，被明好偷走了一般，并且她还没有什么理由去质问。
    文亮瞧着罗继红，微微叹息一声。
    当时也不是没想过，见面的时候会如何，或许两人无话可说，或许她生怕连累自己，或许她……没想到还是要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这样也好。
    他说道：“我只是在说事实罢了，而且你要一直这么和家里人作对，对你也没什么好处，我怕你将来后悔。”
    就比如当初的自己，以为家里不理解他，没想到全部都是误会，还这么多年。
    罗继红完全听不进去，“家人？我是傻，我把别人当成自家人，可他们什么时候把我当一家人？我还没过门啊！就过去帮忙了，掏心掏肺的啊，可是他们呢？
    他们明明有钱，结婚的时候我妈多要了一点，也是看看他们看重不看重我，可怎么也不肯给，闹得大家都看笑话。
    不给，后来也嫁了，还不是他们城里面缺人非要我们赶紧办，刚结婚，就说给我们发工资，城里什么什么都要钱，我们其实完全做不了主?
    我妈带着我弟弟上门，第一次开口，就被驳回了，丝毫不顾我的脸面，要不然我弟弟也不会拐着弯那样往城里跑，还遇上了那样倒霉的事情！
    你见过一出事就放弃你的家里人吗？他们居然和我家喝绝交酒啊！十里八乡多少人嘲笑……”
    罗继红心里头憋了太久，这些话她根本不知道找谁说。
    在李家人跟前，她不能有任何怨言，也不能和娘家人有过多接触，她只能说给文亮听。
    文亮看着罗继红就有些恍然，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问了出来，说道：“既这么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嫁过去呢?”
    罗继红的话戛然而止。
    是啊，生活这么苦，她为什么要嫁过去呢？罗继红自己都有些不太清楚了。
    不过很快她就想通了，苦笑一下，说道：“文亮，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要不是我这两年能挣点钱，不然谁把家里人放在眼里呢？
    我也是好人家的闺女，我也吃过很多苦，养那些鹌鹑多不容易，后来还卖不出去，我都挺过来了，要是能嫁到平常人家也可以好好的……”
    她突然想到什么，说不下去了，脸色惨白。
    为了掩饰，她赶紧又道：“还说这些做什么呢，回不去了……我根本没有选择，继祖不成器，我总不能不管父母……”
    没错，就是这样的，她从生下来就没什么选择，父母让自己读书已经很不错了。
    她总要让他们过得好一些，而不是嫁到一户普普通通的，或者更加艰难的人家，到时候自己更加为难。
    文亮懂了，他家不能算是普通人家？
    “所以当初，你是知道的？”文亮问道，那突然高出许多的礼金，还有那些无理的要求。
    他自认为做不到李家那般，所以注定是不能成的。
    “知道什么……”罗继红问道。
    文亮不吭声了。
    罗继红也明白过来，还有什么呢，她和文亮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是开心的，可是开心能够当饭吃吗？
    家里那么困难，她肯定不能拿着婆家的东西帮着娘家，到时候多好的感情，不也有撕破脸的一天？
    “文亮，我对不住你……”罗继红想哭。“要怪，就怪当时的年景不好，要真的也有今天这样，能够拿工资，能够有田地，能够做小买卖……”
    是啊，他原来也是这么想过的，可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文亮想着在大刘家被困着的明好，她说的那些话。
    有时候，他们的确是没有选择的，可仅仅是因为那样吗？难道自己不能改变吗？
    明好和楚天阔结婚的时候，又有什么呢？没有房子，只有一个租来的仓库，没有钱……甚至连健康都没有，一个完全不会干活，一个瘸子……
    他有什么资格，和人家比较呢？
    现在附近这些村落，都过得挺好，家里有人上班拿工资，家里的壮劳力可以种辣椒，剩下的女人和姑娘家还能刺绣做被套织布……
    一切都不一样了呀！这才多久呢？
    “所以你现在，觉得开心了吗？”文亮问道。
    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就是罗继祖之前的事情他也了解，要是自己遇见这样的人，说不定腿都要打断，李家绝交也在情理之中。
    “是我命苦，我以为自己可以让家里人过得更好一些，没想到……”
    文亮打断了罗继红的话，说道：“那是他们自己的日子，你想着帮衬也是应该，那不是你的责任，家里有田有地有劳动力，有你帮着盖的新房子，没有人生病，难道还不够好吗？”
    “要总是想着他们过得不好，还有你要想想，他们的不好，和你婆家有没有关系，毕竟他们没有那个义务，你心里要是相差了，以后会后悔的。”文亮说道。
    罗继红哪里听得进去，她说这些，不就是让文亮不要牵扯自己，然后理解自己吗？
    大道理谁都会说，谁又能真正地站在她的身上多想想？
    她现在最想听到的，是要怎么解决问题，让罗家可以过得好一些，让他们不至于被嘲笑，而不是要自己撒手不管。
    “我哪里还敢想着沾光呢，他们要不然就是在厂子里做领导，要不然就管着东西，连没出嫁的人都又有工作又有铺子了，谁会为我打算呢？”罗继红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她实在过得太难太难了。
    劝不住，文亮没打算继续劝。
    他只是伸手，从一旁拿过一样东西，递了过去。
    罗继红木木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像是被烫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