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就是错了，郁霖将辩解的话咽了回去，正视他哥的目光。
    “是我的问题。”郁霖顿了一下，又道，“我错了。”
    “你觉得你应该像谁道歉？”
    郁彦的语气依旧严厉，严溪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她的小身板根本挡不住郁霖，但她还是偏向了他。
    “其实这个也不全怪他，我也…”
    她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你还向着他？”
    严溪被他吼的一愣，没来得及委屈就被郁霖按到了椅子上坐着。
    “哥，你先别气，别凶她，和她没有关系。”
    或许是顾及着严溪在，郁霖难得的没有脾气主宰大脑，放缓了语气和他哥沟通。
    郁彦说完就发觉了自己情绪的失控，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太理智，等郁霖反应过来也一定会起疑。
    他取下眼镜，扶额盖住了眼睛，他气郁霖做事不经大脑，但更气的是自己。
    是，他习惯了权衡利弊，造成了失去严溪的后果，是他活该，他自找的。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郁霖是用这种方式留人。
    “你拟这个合同的时候，有想过她吗？你把她置于何地？”
    郁彦指着郁霖都手都有些微颤，察觉到后又握拳，狠狠砸在实木的办公桌上，痛的只有他自己。
    郁霖和严溪都没有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郁彦只气郁霖将女孩的尊严按在了脚底。
    外人的舆论可以不在乎，他可以在言论发酵之前，让那些人闭嘴，他有这个实力。
    情侣之间嘴上的情趣，他没有资格去管，但绝不可以出现白纸黑字按了手印的合约。
    还可笑的放在保险箱里？这是做什么，时刻提醒严溪她没有自由吗。
    这些年的努力，当然不能道德绑架似的说都是为了严溪，但也是为了可以不受郁家人的阻碍，去和心中的女孩相爱，和她一起站在顶尖。
    而不是把她拉下来，严溪应该是骄傲的。
    “先平等，再相爱。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没和你说过吗。”
    郁彦看起来平静，但言语犀利，摆起了大家长的架势，郁霖一时哑口无言。
    “如果这个被外人看见，你知道对严溪有什么影响吗？”
    “绝对不可能！”
    郁霖焦急反驳，他本就是一时脑热搞的这玩意儿，但真正伤害到严溪的事他肯定是不会做出来的。
    “那我是怎么看到的？你长这么大，还不明白没有任何事情是万无一失的吗？”
    郁彦厉喝斥责，一激动就用拳头敲桌，严溪盯着他破皮的指关节，跟着心痛。
    他们的成长环境，造成了郁彦严谨的处事方式，他习惯于隐藏实力，不暴露弱点，克制自己的欲望。
    他当然知道郁霖为什么这么做，掌控欲这种东西是刻在他们郁家人的基因里的，他在感情里没有安全感，他担心严溪不爱她，会离开，就用这种方式去困住她。
    但在他看来，这是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被爱而不自知的蠢货。
    两人无声的对峙，郁霖的目光多了一丝探究，归根结底这也是他和严溪两人的事情，郁彦为什么这么生气。
    郁彦镇定自若的等着他想通，考量着现在就把严溪抢过来的可能性，藏娇的金屋他也有，他不想让了。
    散在郁霖大脑里的拼图就快要串联在一起，呼的一下被一阵暖风吹散。
    “你们不要因为我吵架了，好不好？”
    严溪学着郁彦安抚他的法子，一手牵一个，握着两个人的手，捏捏他们的手心，又举起来晃晃，哄人的动作已经练的炉火纯青。
    郁彦看着严溪漂亮的眸子澄澈，乖软地朝他眨眨眼睛，他不争气的就熄灭了焰火。
    郁霖这时候脑子突然转了，借着严溪的东风，顺势道歉，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态度之悔恨，恨不得现场扇自己两嘴巴。
    郁彦不吃这套，不说话，狠狠心就要把手抽出来，作势离开。
    严溪这时候力气大了，紧紧握着，她吸了吸鼻子，眼睫低垂，语气里透着可怜与幽怨。
    “都是我的错，是我那时候丧失斗志，想要当个咸鱼摆烂提出来的。结果害了郁霖犯错，还害你们吵架，我知道你们兄弟俩关系很好的，是彼此的依靠…”
    严溪越说越真情实感，委屈的眼尾又染上了水汽。
    郁彦郁霖听着女孩直白的说出两人从不会表达出来的感情，对视了一眼便快速的移开，偏过头遮掩着泛红的耳廓。
    “是我太自私了，我没有兄弟姐妹还要把你们的伞撕烂，我是千古罪人，苏妲己转世…”
    严溪还想落两滴泪为这场表演添彩，但没哭出来，只能抽抽噎噎的说着胡言乱语，这伶牙俐齿的样子一看就是被郁霖带坏的。
    郁彦叹了口气，眼里都是无奈，郁霖向来是纵着她的，有些忍不住笑，捂着嘴轻咳了两下。
    严溪低着头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场面一时安静的有些尴尬，她抬起下巴，脸颊微鼓，羞涩又带着些恼意说道。
    “你们这样不理我我很尴尬的。”
    “我们没吵架。”
    郁彦妥协了，缓和了语气，严溪用眼神表示怀疑。
    “啊对，是没吵架，我哥单方面骂我嘛~”
    郁霖顺杆爬，搂着女孩将头搭在她的肩上，开始委屈。
    “啊~宝宝~我头疼…”
    严溪另一只手还被郁彦握着呢，好不容易哄好的不能功亏一篑，没搭理还在哼唧的男人。
    “哥哥不生气了吧？”
    严溪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郁彦哪敢有气。
    她明知道只要是她的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嗯。”
    “那说好了哦，不生气了。这个事儿揭过去了哦？”
    严溪说着就踹了郁霖几脚，郁霖心领神会，碎纸机滴一声启动，揉成一团的合约彻底粉碎。
    “好啦。”
    严溪将两个男人大手强行握在一块，装作感受不到两人肢体的僵硬，
    “握手言和！”
    “去哪？”
    郁霖见女孩一下窜出了书房，扯着嗓子问。
    “我饿了，我去弄点吃的。”严溪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郁霖刚歇下来就猛地从座位上弹起。
    郁彦跟在郁霖后面不解道，“怎么了？”
    “她厨房杀手啊，哥！而且让她动刀子，我都怕她把手指头切了。”
    郁彦皱着眉觉得他弟有些保护过度，但还是跟着郁霖朝厨房走。
    “哥，你和严溪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郁霖没回头，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你是我弟，一家人，自然就熟了。”
    郁彦慢条斯理地回道，郁霖转头对上他哥平静的目光，没察觉出异样来，眉尾一扬。
    “确实，那你对你弟妹好点。”
    “自然。”
    郁彦插在兜里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丝意味深长。但郁霖看见严溪举起来菜刀，心都提了起来。
    “哎，祖宗，您可就别动刀子了行不？”
    之前严溪非要拿胡萝卜切个樱花出来，结果樱花没切成，手指头切除了血花，把郁霖吓坏了，那段时间严溪情绪不好，差点脑补出一场自残大戏。
    “哥哥手艺真好！”
    严溪毫不吝啬的夸赞。
    郁霖的厨艺实在一般，最终还是郁彦掌厨，用家里所剩无几的食材做了简单的骨汤面。
    “哥，你什么时候进修厨艺去了？”
    郁霖怀疑他哥刻意报复，他碗里的料明显比严溪少了一半。
    “你以为你被罚禁闭，吃到的饭是谁做的？”
    郁家的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但这里是他们的家，郁彦和郁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严溪在埋头苦吃，心里偷偷想着，原来阴阳怪气也可以遗传。
    郁霖确实累了，饭后原本在沙发上休息，严溪在一旁拿着手机去之前看的电影的豆瓣点评。
    再一抬头就发现郁霖闭上了眼，呼吸平稳的睡着了。
    严溪轻手轻脚的替他盖上毯子，郁彦从厨房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没人不会嫉妒自己心爱的人去在意别的男人。
    她朝严溪勾了勾手指，女孩就毫无防备的走了过去。
    严溪被抵在墙上的时候还有点懵，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客厅，她的面前只有一道半镂空的隔断柜，又抬头看着神色不明的郁彦。
    “怎么啦？”
    女孩压低了声音，问他。
    男人摇了摇头，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揽入怀中，落在她腰间的手臂很有力，女孩的侧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可以清晰的听见男人的心跳声。
    过了好久，他听到男人有些沉闷的声音。
    “如果你想要离开，随时都可以。”
    说出这句话并不容易，郁彦顿了一下，又道
    “不用管郁霖，我可以帮你。”
    严溪看不见他的表情，只靠感觉，就觉着这句话还挺违心的，不然为什么放在她腰上的手越抱越紧。
    她摇了摇头，回抱着他。
    “不离开。”
    郁彦又没了动静，只是打在她脖间的呼吸提醒着严溪他们暧昧的姿势。
    她动了动身子将自己缩在男人怀里，耳朵时刻注意着客厅的动静。
    郁彦忽然直起了腰，严溪的背重新靠回了墙壁，郁彦的手垫在她的脑后，他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子，
    “我还是有点生气，严溪。”
    他的声音低醇，缓慢又清晰的落在女孩耳朵里，
    “你哄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