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
    萧梦鱼的每一句话都像在现场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没有人说话。
    只有乐团还在做着现场的演奏。
    乐团的每个人都盯着自己面前的谱子，好像谱子上写满了与自己生死有关的事，根本不敢抬头望向其他地方。
    女记者已经不敢再记录下去。
    男记者把设备远远的抱到角落里，用火点了，一边哭一边烧。
    没有人理他。
    但他依然觉得不够，从女记者手上抢过话筒，又摸出自己和女记者的手机，统统扔进火里。
    一些人不安的活动着身体。
    那些跃跃欲试的世家子弟杵在原地，再也不吭一声。
    安夫人脸色铁青。
    萧梦鱼的声音却依然平静如幽潭：
    “对了，我这里有录像和照片，你看不看，我传给你啊。”
    “——还有宋清允说要嫁你的视频。”
    “真的吗？哇，好劲爆啊，传给我，快传给我！”沈夜道。
    “那我传了？”
    “传。”
    两人拿着手机一阵摆弄。
    沈夜兴奋地抬起头，看了安夫人一眼，哈哈大笑道：
    “安夫人，您看人果然准，她真的查到了！”
    “假的，”安夫人吐出两个字，语速变得飞快：“你们这些视频的来源一定有问题，是合成的，再说了，清允绝不会害人，她是众所公认的新生代楷模，是天空珈蓝高中的学生会主席！”
    “有无数世家子弟可以作证！”
    话音刚落。
    不少世家子弟都站了出来，七嘴八舌地力挺宋清允。
    沈夜猛地一收笑容，看着眼前的场面，感慨道：
    “你们这些大世家明明占尽便宜，早早就学了各种传承，磨练了‘悟性’和‘共鸣度’，结果你们在考试前唯一做的，便是欺负平民学生。”
    “——打得人遍体鳞伤，只为刷评价。”
    “我开始还以为伱们只是冷血。”
    “但现在我知道了，你们其实并非是人类。”
    “毕竟，随随便便一声吩咐都能杀掉数万人，这怎么可能是人干得出来的事？”
    “——您说是不是，安夫人？”
    安夫人就像石雕一样站在那里不动。
    她的教养和经历让她一时无法在这么多人面前动手。
    就在这滑稽而荒诞的局面下——
    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
    “河东赵家，赵千钧，邀请人间武道集团的沈夜一起玩两手。”
    那群世家子弟都动了起来。
    为首者是一名神情倨傲的少年。
    他刚说完话，直接便朝沈夜冲了上来。
    钱如山刚要站出来，却被刚才那名道歉的世家长辈按住。
    “小孩子们切磋一二，钱主管也管的太多了。”
    那老者笑咪咪地说。
    钱如山一时无法动弹。
    电光火石之间——
    一道巨型剑影冲天而起，将整个宴会厅斩成两半，飞上天空，瞬间就去得看不见了。
    名为赵千钧的少年被剑影擦了個边儿，身形远远摔出去，撞在墙上，吐出一口血。
    “沈夜的话还没有说完，你太不礼貌了。”
    萧梦鱼手持长剑，神情淡漠地说道。
    鸦雀无声。
    世家子弟们看着她手中的洛水神剑，感受着她浑身的杀意，一时竟然无人敢上前一步。
    ——以他们的实力，自然看得出来，这个时候谁敢冒头，萧梦鱼就真敢杀谁！
    她哥哥死于这件事！
    苦主在此，真要上去拼个你死我活？
    大家犹豫起来。
    那名世家的老者按捺不住，正要越众而出，反被钱如山按住了肩膀。
    “小孩子们切磋一二，您老也管的太多了。”
    钱如山语气低沉地说。
    另一边。
    安夫人已经退到一边，对身边一名中年人道：“立即向昆仑申请，封锁这里的消息，封锁这两个人的手机。”
    “正在申请！”中年人飞快操作手机，满头大汗道：“可是没有通过！”
    安夫人摇头道：“怎么可能，它从来不会拒绝我们宋家的要求——我来跟它说。”
    她将手机接过来，开口道：“是我，按照我刚才说的，把这件事封锁住。”
    手机里响起一道温和而礼貌的男声：
    “抱歉，本次无法完成封锁。”
    安夫人一愣，下意识地问：“为什么？往常不都封锁的挺好吗？”
    “三大高中的新生入学，是整个人类社会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它象征着未来几年人类实力的发展水准，所以整个选拔过程必须展现出人类积极向上的一面。”
    “此刻所有学生手上的纸牌处于激活状态。”
    “塔罗神器也正在关注整件事。”
    “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我实在不宜参与进来，以免影响事态的走向。”
    安夫人目光中闪过一缕阴郁。
    沈夜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他朝人群中望去，只见一名穿着白衫的少年走出来，站在安夫人身边。
    “久闻萧小姐的剑术天赋惊人，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我今日原本只是来参加入学宴会。”
    “不过就陪你玩玩吧。”
    少年说完这一番话，这才迈出几步，走到场中来。
    四周众人窃窃私语。
    沈夜也觉得对方似乎有些眼熟。
    是了。
    这少年不就是“新人”排行榜上排第四的那一个么。
    叫什么来着。
    第一名太惊艳，这些下面的就没仔细看，不记得了。
    “你想跟我交手？”萧梦鱼问。
    “来吧，第五名，我让你知道为什么我比你高一名。”白衫少年道。
    萧梦鱼哼了一声，正要下场，却被沈夜一把拽住。
    “怎么了？”萧梦鱼问。
    “这件事不对。”沈夜道。
    “哪里不对？”白衫少年问。
    沈夜摸出纸牌，贴着手掌，将正面展示给所有人：
    “她处于和我的战斗中，不能跟你打。”
    “你认输不就完了。”白衫少年哑然失笑道。
    “我凭什么认输？”沈夜问。
    “你觉得自己比她强？”白衫少年反问。
    “萧梦鱼，我们不跟他打！”沈夜转头朝萧梦鱼说。
    白衫少年冷冷一笑，开口说：
    “萧小姐的实力，绝对不止刚才那种水准，有资格跟我打一场，再说了……她连堂叔的话都可以不听，凭什么要听你的？”
    萧梦鱼原本就要拔剑，谁知听了这话，却把剑一收，站到沈夜身后去了。
    “沈夜说的对，我听沈夜的。”
    萧梦鱼淡淡地说。
    沈夜终于松了一口气。
    对面这位白衫少年的身上，盘踞着一条黑色的、长着三角头的毒蛇。
    萧梦鱼虽是剑圣，但她似乎看不见那条蛇。
    真打起来一定会吃亏。
    “你们啊，连跟我打都不敢，何苦在这里出风头？”
    白衫少年叹了口气道：“来，都跪在安夫人面前，好好道个歉，不然今天晚上你们就过不去了。”
    他身上的黑蛇缓缓游动而下，落在红毯上，朝着萧梦鱼和沈夜的方向缓缓而来。
    萧梦鱼听了这话，眼神微微一眯，缓缓望向沈夜。
    ——这也不动手？
    沈夜一颗心再次抽紧。
    他盯着那条游走的黑蛇——
    不会吧。
    这么正式而盛大的宴会，难道没有一个人能看见那条蛇？
    不可能！
    然而始终没有人出声，更没有人出手。
    原来……
    这大抵是被默许的事吧。
    世家的人情世故。
    都在这一片无人阻止的静谧中。
    沈夜有些感慨，摩挲着那块纸牌，翻到背面看了一眼。
    纸牌上浮现出一行小字：
    “死人。”
    “你得罪了几大世家，必死无疑。”
    沈夜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纸牌也是有趣，每一次看它，它都在诅咒我。
    不过没有关系——
    有些事，不是生死能阻挡的。
    “萧梦鱼。”沈夜道。
    “嗯？”萧梦鱼仰头望他。
    “我认输了。”沈夜道。
    “要这样嘛？”萧梦鱼问。
    “你信我。”沈夜。
    “……好。”萧梦鱼。
    两人一齐望向手中的纸牌。
    一行小字浮现在他们的纸牌背面：
    “战斗结束，沈夜认输，萧梦鱼胜。”
    萧梦鱼后退一步。
    沈夜走上前，盯着白衣少年道：
    “刚才萧梦鱼赢了我——如果你想跟她打，就必须打赢我，这个你有意见没有？”
    “哦？二星的水货也敢冒头？”少年抱着双臂道，“也罢，我打赢你还算能刷点分，顺便热个身——那就打一场。”
    “说出你的名字。”沈夜道。
    “你不配。”少年道。
    “是吗？”沈夜问。
    “是啊。”少年道。
    那条黑蛇微微转过头，不再盯着萧梦鱼，而是将一双竖瞳盯紧沈夜，缓缓从地上竖起身子——
    战斗在一瞬间爆发。
    沈夜突然轻轻前跃，双手带着缭绕不休的雷光朝虚空印去。
    黑蛇横身一甩尾，全力抽中沈夜的手掌。
    霹雳般的震鸣声响起。
    人们只看见沈夜打的位置是一片虚无，完全弄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交手产生的震响。
    然而那些坐在远处的大人物们脸上都变了颜色。
    “不可能。”
    “他看见了？”
    “——真的假的！”
    “法眼？这个年纪就觉醒了？”
    人们低声议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