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沿着地下河流不断前行。
    二十分钟后。
    河流开始形成一条朝下延伸的瀑布。
    水流轰鸣。
    “能感应到什么生命气息吗？”他问大骷髅。
    “不能，方圆数百里都没有活物。”大骷髅道。
    沈夜落下去，蹲在瀑流边缘凸起的岩石上，朝深不可测的地渊望去。
    ——完全望不到底。
    杨映真老师究竟到哪里去了？
    不过她是老师，应该比我们都更强才对。
    算了，既然找不到她，那还是先给同学们准备食物吧。
    一念及此，他打开门，一步跨过去。
    噩梦世界。
    人族阵地的密道。
    沈夜静静等了一会儿，这才钻出去，沿着小路一直走，直到看见那个画着三柄短剑的旗帜。
    没错了，这里的营帐是兄弟会的。
    “能进来吗？”
    他在门口问。
    立刻有一道男声响起：
    “佩奇？欢迎欢迎，请进！”
    沈夜走进去，只见里面原本坐着的三名刺客都激动地站了起来，一起朝沈夜比出了“爱你”的手势。
    沈夜回以“我也爱你”的手势——
    其实就是用“爱你”的手势上下抖两下。
    “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夜问。
    “扣押间谍的事件影响非常大，有消息说国王准备剥夺亲王的帝国皇家骑兵首领勋章。”一名刺客道。
    “这勋章不重要，但它是一个信号，代表了亲王失势。”另一名刺客说。
    “被亡灵抓住的间谍究竟是谁？有可靠的消息吗？”沈夜又问。
    “不清楚，亡灵们对此三缄其口。”
    “永夜城的防御愈发严密，我们不好再派间谍去，不然万一被发现，那简直是火上浇油，局势会变得更加严峻。”
    沈夜点点头，说：
    “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不过我需要一些粮食，足够一百多人吃个几天的，你们能帮忙准备吗？”
    “没问题，我们有一個军粮仓库。”那个年纪最大的刺客说。
    “都有些什么吃的？”沈夜问。
    “腌鱼、香肠和牛肉罐头，当然也有糖块和红茶。”
    “不要有帝国的包装。”
    “明白，为了隐蔽。”刺客了解地点点头。
    “多久能给我？”沈夜问。
    “很快！”
    两名刺客立刻出去办这件事，大约七八分钟，他们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小盒子。
    这就是简陋的行军类空间储物盒，能装大约一个小型仓库的东西。
    有了这个，一百多名同学吃饭就不成问题了。
    至于水源——
    沈夜知道帝国行军专门带着几个水系法师，每次施法引水，集中发放水袋。
    这是为了防止敌人投毒。
    水就没有办法了。
    不过咱们息壤高一的学生们都是全世界各所学校的佼佼者。
    搞点水出来也不是什么难题。
    再说大墓里也有地下水，净化一下也能喝。
    事情办妥。
    “我来过的事不要跟任何人透露，现在我要去永夜城一探究竟了。”沈夜说。
    “请您小心，一定要保重自己。”刺客们说。
    “放心吧。”沈夜摆摆手，离开了帐篷。
    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开了门，一步跨回来。
    依然是地下大墓。
    沈夜摸出一块蛋糕，一边吃，一边想。
    “大骷髅，你说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回地狱，把伱母亲的骸骨收集齐？”
    他征求意见。
    大骷髅以谨慎的语气说道：
    “我希望在你状态最好的时候，再去做这件事，因为一旦你开始收集，就必须在七个小时内完成——这关系我母亲的安危。”
    沈夜点点头。
    地狱……
    还是要继续去的。
    但自己可以先做点别的事，等状态调整到最好，再开始寻找冥主的骸骨。
    沈夜站起来，身形一纵，朝瀑布下跳去。
    “喂，我们在深入大墓啊，你注意点安全。”
    大骷髅紧张地提醒。
    这话对。
    沈夜也不反驳，顺手凝聚冰霜，化为广寒剑，开口道：
    “来来，我是一颗水珠。”
    “指影”发动！
    再加上月下神照的三倍效果。
    沈夜张开双臂，就像那些飞溅在半空的水珠一样顺流之下。
    就这么飞了足足二十多分钟。
    黑暗深处。
    几只火把映入眼帘。
    沈夜定睛望去，只见瀑布落在一处深潭之中，分为几道水流，向外蜿蜒成溪。
    一支队伍在溪水边停留。
    火把正是他们燃起的。
    沈夜远远打量着那群人。
    ——法界五重，召唤术灵；
    六重召唤神灵；
    七重几乎是世所罕见，也许九相那样的高手才可以称得上七重。
    可是根据各方面的情报，“五欲”世界的几位顶尖高手都没下大墓。
    他们只派了手下进来。
    ——应该是惜命。
    或许世界的入侵也不是那么顺利，需要他们在外面主持大局。
    总之——
    见识过九相身上的那种强烈压迫感后，这些人根本无法让人觉得危险。
    沈夜想了想，便朝他们靠拢过去。
    这时候如果还是一滴水珠，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哪有水珠一直飘飞在半空的。
    “来来，我是一根树枝。”
    沈夜道。
    他慢慢挪动脚步，沿着溪畔朝火把的方向走去——
    就像被水流带着朝前漂去的树枝。
    几分钟后。
    沈夜站在了那群人身后的溪水边。
    这是一支十几人的队伍。
    他们中间不少人身上带着伤，正围坐在火堆前，略作休整。
    沈夜近距离观察了一阵，很快露出意外之色。
    大骷髅也发出了心灵感应：
    “那个光头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应该是一名死灵法师。”
    死灵法师！
    没错。
    沈夜看着那个浑身灰白色皮肤，眼珠子发灰的光头男子，感受着他身上那种熟悉的衰败死气，也确认了这一点。
    当初刚到永夜城，在老兵公会的时候，就是一位死灵法师接待了自己。
    “我们的世界好像没有死灵法师这个职业。”
    沈夜思索着说。
    “没错，我在你们世界呆了这么久，没见过一个死灵法师——这个职业应该是我们噩梦世界独有的。”大骷髅也说。
    两人同时意识到了一件事。
    也许——
    噩梦世界里，投靠“五欲”的内奸，已经进入了这个世界？
    “不好说，我们再看看。”
    沈夜道。
    大骷髅似乎也开始认真观察起来。
    两人看了一阵，逐渐发现了更多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啊，你看那个刺客，他用了披风上的兜帽遮蔽，但你仔细看，他耳朵是尖的。”
    大骷髅说。
    “没错，你看那个男人，穿着一件我们世界的浴袍遮挡，其实里面是一身骑士战甲——上面有人类帝国的紫罗兰章纹，这章纹我在亲王身边见过！”沈夜道。
    他们把这群人看了一遍。
    ——不会错，这些人来自噩梦世界！
    这时候，光头亡灵法师首先站起来，拍拍手道：
    “好了，准备出发。”
    一名女职业者也站起来，冷冷地说：
    “我们已经找到了荒原大祭司，可它根本不知道如何解开命运封印，甚至连封印的位置也不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要继续探索？”
    亡灵法师看她一眼，又望向其他人。
    其他人低下头，保持着沉默。
    “这是命令。”
    亡灵法师说。
    “我知道是命令——我当然听从命令，可是荒原大祭司已经逃了——它根本不知道命运封印的事。”女职业者说。
    “所以我们必须朝更深的地方走，寻找命运封印的情报。”亡灵法师道。
    “越深的地方越危险，刚才为了对付荒原大祭司，死了几十人，连我们都差点丧命。”女职业者说。
    沈夜听着有些耳熟，回忆了一下子，想起了“荒原大祭司”代表的意义。
    ——万古毒尸、荒原大祭司和九幽旱魃。
    它们三个放出了假消息，说自己能解开命运封印。
    自己碰上的是万古毒尸。
    这群人则去寻找了荒原大祭司。
    也不知道自己离开后，有没有其他人去找那位万古毒尸。
    女职业者的语气里多了一缕愤怒：
    “现在我们连命运封印的位置都不知道。”
    “更不知道如何破除它。”
    “我拒绝再前进。”
    亡灵法师大步走过来，一把扼住她的脖子，将她举起来。
    “你想死吗？我现在就成全你！”
    他用力捏紧她的脖子，发动术法——
    轰！
    女职业者被术法轰出去，飞了数十米远，落在溪水边。
    她没有动静了。
    职业者们鸦雀无声。
    只有亡灵法师那满是杀意的声音响起：
    “天罗大人亲口下的命令，哪怕我们死光了，也不能违背。”
    “都给我记住，穿越世界来到这里，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个世界里投降的高手数量也有限。”
    “我们必须完成大人的指令。”
    亡灵法师加重了语气：
    “如果没完成的话，下场可比死更让人畏惧——”
    “你们都仔细想想！”
    这句话说出来，职业者们似乎都想到了什么。
    他们一个接一个站起来，做着出发的准备，
    亡灵法师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出发！”
    在他的带领下，这支小队继续朝着大墓的深处前进了。
    沈夜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走了？”他问。
    “嗯。”大骷髅道。
    “那这个呢？死了？”
    “确实死了。”
    沈夜蹲下去，拨开女职业者头上的兜帽。
    褐色长发。
    深紫色皮肤。
    尖耳朵。
    ——这是一名黑暗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