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中。
    玉佩的光芒照亮了四周，散发出蒙蒙雾气。
    好东西。
    真是好东西。
    可是——
    不对劲。
    真的不对劲。
    法相之中，怎么会有这样的宝物？
    ——自己从来都不知道！
    沈夜看着那一行说明文字：
    “……真正的广寒宫阙之宝……”
    所以这个广寒宫阙法相，原本应该有各种各样的宝物？
    又或者有其他什么秘密？
    沈夜忽然退出偏殿，低喝一声:
    “开！”
    随着他的喊声，整个法相之中，一切琼楼玉宇，所有阁楼与大殿的门全部敞开。
    沈夜飞到半空中来回扫视，却见每一处宫殿里都空空如也。
    ——唯有那处偏殿里，藏着一枚漂浮不定的玉佩。
    “你的法相有很大的潜力。”
    一道冰冷的女声响起。
    沈夜扭头望去。
    夏特莱。
    此刻，她接管了小女孩的身躯，开口说道：
    “这就像是种田一样，已经准备好了肥沃的土地，只要种下种子，就可以生根发芽，等待丰收。”
    沈夜心头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是啊。
    这是荒古镇墓神守传授给浑天门的法相。
    而自己又得到了法相中的真传——
    浑天真月！
    如果这法相跟大墓是一个风格的话，也许……
    沈夜随意找了一处大殿，飞落而下，站在殿中，仔细打量。
    果然！
    那墙壁上满是隐藏的线条，繁复而玄奥，看上一眼都觉得头晕。
    ——这与大墓之中各种传承如出一辙！
    沈夜将手放在墙壁上，企图释放力量，激活那些线条。
    可是——
    墙壁没有任何反应。
    “只有法界才可以赋予力量，激活这里的运行机制。”
    夏特莱说。
    “要怎么做？”沈夜问。
    这位“蛇女”从几岁起就在跟法界打交道，在这种事上听她的意见应该不会错。
    夏特莱毫不迟疑地说：“之前不清楚你的法相藏着这样的玄机，不过现在么，我觉得还是要跟你聊聊这件事……”
    “巴克斯特，你知道什么是法界之灵吗？”
    她问。
    “是各种规则之力交织在一起，从而诞生的灵物吧。”沈夜说。
    当初考试的时候，有一匹名为“飞雪”的马还驮过自己。
    那匹马甚至能用自己的技能，厉害无比。
    它就是法界之灵。
    “法界是一切规则与力量的本源，法界之灵是她亲生的孩子。”
    夏特莱说了下去：
    “继续为法界做出贡献吧，就像刚才那样，如果能让死亡的法界之灵摆脱这里的束缚，法界会再次感谢你。”
    “到时候，我会跟你一起请求法界的。”
    沈夜精神一振。
    夏特莱与法界的共鸣度一定是個非常离谱的数值。
    有她帮忙，应该没问题。
    “好吧……我尽量再搞一个法界之灵的尸体来……不过我们也要记得把兔子送到研究所去。”沈夜耸耸肩。
    “走吗？”夏特莱。
    “走！”沈夜。
    他将那块名为“琉璃月”的玉佩收了，然后推开了门。
    ——两人同步。
    小女孩一步跨入门中。
    诡异的街道上。
    售货员正痴痴傻傻地笑着，忽觉自己一下子被填满了。
    “谢天谢地！伱们终于回来了！”
    它大喜过望。
    “你一直在这里发呆？”沈夜问。
    “哪有！我刚才想要进入那个房间，却被黑影一脚踢了出来。”售货员道。
    这倒是个问题。
    “我们要尽快去一趟研究所，必须穿过那些建筑。”小女孩说。
    “它们不让我过。”售货员道。
    “……试试另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扔个石头砸它们家玻璃。”
    “大哥，会死的。”
    “不试怎么知道，这样，我在地面设一个门，万一要杀你，你就逃进门里去，这样总行了吧？”小女孩道。
    “……能逃命的话，试试也无妨。”
    售货员悄悄走过去，躲在一张铁皮后面，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朝那个房屋抛去。
    哗啦！
    窗玻璃果然被砸碎了。
    几道黑影立刻冲出房间，直取售货员而来。
    售货员一看不妙，连打的念头都没有，转身就跑。
    趁这时。
    小女孩躲在铁皮后。
    等那些黑影追售货员远去之时——
    小女孩立刻起身，冲进了那个屋子，沿楼梯上了二楼。
    售货员却吓得朝前一扑，摔入门中不见。
    黑影们失去目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散开四处寻找。
    根本找不到。
    它们只好悻悻地退回了屋子。
    其中一道黑影上了楼梯，从后面追过来，眼看就要追上小女孩。
    小女孩心知情况紧急，不再朝前探索，而是轻轻一跃，落在天花板上。
    她轻手轻脚地打开通风口，钻了进去。
    玉佩在她腰间微微发光。
    她就这么蹲在通风口，静静等待。
    怪物一路经过走廊，完全没有察觉她的存在。
    “没看见你的，就没发现你！”
    怪物的一切感知都无法察觉小女孩。
    ——除非它看见她！
    走廊上。
    怪物渐渐远去。
    小女孩又等了一阵子，索性就沿着通风管道爬行前进。
    不一会儿。
    前方出现了分叉路。
    “佩阿索。”
    “唔……我们最好是朝左，右边是个什么也没有的空房间。”
    “好。”
    小女孩钻入左边的通道，继续前进。
    过了七八分钟。
    她忽然停在原地不动了。
    “怎么了？”
    沈夜从她身上弹出来，问道。
    佩阿索说：
    “它们用法界的力量创造了一种必中的武器，人手一把，用来加强防御。”
    “什么样的武器？”沈夜问。
    “参考了人类创造的枪械，每一次射击具备‘必中’、‘禁止施法’、‘定身’三种法则之力，还附带了极强的元素伤害。”佩阿索道。
    “这也太强了吧。”沈夜咂舌。
    “原本这个联合的法相，以及这种兵器，都是为了应对大劫的力量之力，现在专程用来对付我。”小女孩冷笑着说。
    “我们抢一把？”沈夜问。
    “不行的，只有它们这种法相怪物才可以用。”小女孩说。
    沈夜陷入沉思。
    既然对方有这样的兵器，那就不能缠斗。
    最好一次分胜负。
    “接下来交给你，小心点。”小女孩道。
    “好！”沈夜再次与她同步。
    小女孩继续朝前爬。
    不一会儿。
    前面到了管道的尽头。
    没有路走了。
    小女孩透过管道中间的通风孔，朝下望去。
    只见下面的大仓库里，聚集着一群黑影。
    这些黑影有着类人的外形，只是脸上的五官全部打乱了位置，浑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黑雾，十分诡异。
    它们看守着一个三米多高的大箱子。
    每个怪物手中都拿着一把长长的黑色枪械，看上去有点像那种简陋的猎枪。
    但是佩阿索已经提醒过了。
    沈夜可不会大意。
    这要是来一轮齐射，自己连动都动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坚决不能打群架，特别是别人一群打自己一个。
    得想个办法……
    她蹲在通风口想了一阵，忽然伸手朝背后一摸。
    法相中。
    小树林中的某颗树上。
    一个黑色名号被摘了下来，拽出了法相。
    小女孩手捧着那个“卑劣的代打者”，再次细致认真地看了一下它的说明。
    “描述：只要词条存在，你就会被四周的人们所鄙视、咒骂、穿小鞋。”
    这个对怪物有用吗？
    试试！
    小女孩透过通风口，将词条扔了下去。
    词条随机落在一个黑色怪物的身上，瞬间出现在它头顶。
    怪物毫无察觉。
    “你打算怎么做？”
    夏特莱问。
    “让它们排挤它，霸凌它，它受不了就会独自离开，那时候，就是我们干掉它的机会。”沈夜说。
    “你是看上那个大箱子了吧。”
    “是。”
    “但这也太危险了。”
    “没关系，一个一个杀才安全——这种战术叫‘引怪’。”
    “引怪……”夏特莱有些困惑。
    “对，这可是无数先辈总结的手段，相信我。”沈夜说。
    一息。
    两息。
    三息。
    旁边一个怪物突然跳起来，踢了那个获得词条的黑色怪物一脚。
    黑色怪物口中立刻发出一阵“叽哩哇啦”的声音，似乎对此非常不满。
    然而又一个同伴踢了它一脚。
    黑色怪物的声音更加愤慨了，它双手扯住对方，口中的声音更大，如同嘶吼一般。
    然而第三个同伴踢了它的后背，让它踉跄着倒在地上。
    第四个同伴吐了口黑色的吐沫。
    落它身上。
    第五个跟了一脚。
    咚！
    这一脚直接把黑色怪物干飞，狠狠撞在墙上。
    墙都裂了。
    黑色怪物半天没爬起来，躺在地上哼哼了几声。
    ——它似乎有点懵逼。
    四周的怪物围上去，冲它拳打脚踢，越打越狠，终于——
    呯。
    一声枪响。
    紧接着是连续的枪响声。
    黑色怪物开枪了！
    怪物一个接一个倒下。
    不过也有反应过来的怪物，立刻举起枪对射。
    枪声来回响了大约七八秒。
    最后一个怪物倒下。
    全灭。
    “……”沈夜。
    “……”夏特莱。
    “这个就叫做‘引怪’啊，太厉害了。”她由衷地说。
    “不，这个应该叫做‘反霸凌’，只是没想到怪物之中也有这么热血的事。”沈夜说。
    他与她同步，打开通风口，跳下去，顺手摸出鸿影刀，将那个三米高的箱子切开。
    只见箱子里困着一头发光的海豚，用特殊的封印绳缠绕了全身，令其无法挣脱。
    “法界之灵！活的！”
    小女孩兴奋道。
    “没错，孩子，快救救我，我会报答你的！”海豚口吐人言。
    小女孩跳上海豚背，用刀割断那些封印绳，回应道：
    “报答就不必了，法界会响应我的呼唤。”
    “法界？它对你的响应是模糊的——孩子，只要你救了我，我可以让法界彻底明白你的需求！”海豚道。
    “你这么厉害？”小女孩随口说。
    “那当然，我是有特殊天赋的。”海豚骄傲道。
    天赋！
    大骷髅的天赋是吃什么变什么。
    宋音尘的天赋能力是跟宇宙共鸣，汲取宇宙源力。
    “你的天赋是什么？”
    小女孩感兴趣地问。
    “猜你喜欢。”海豚道。
    “……我还‘拒绝推送相似内容’呢！”小女孩没好气地说。
    “真的，我这是因果律法——在很多古老的传说中，救下法界之灵的存在，都会得到‘满足愿望’类的回报。”
    “救了我，我就可以发动‘猜你喜欢’，让法界替我报恩！”海豚说。
    唔。
    好像真有不少这样的传说……哪怕在地球也是这样……
    小女孩不再言语，加快速度，挥动鸿影刀。
    很快。
    所有封印绳都被斩断。
    海豚一跃而起，在半空遨游了一大圈，发出欢快的鸣叫。
    “你的名字，女孩。”它喊道。
    “夏特莱。”沈夜说。
    “好的，夏特莱，法界察觉有多个灵魂在共用你的身体，所以你会收到一条法界推送的验证消息，请把它念给我。”海豚道。
    “……香蕉很好吃。”夏特莱说。
    “验证通过！”
    海豚落下来，冲着小女孩挤挤眼：
    “我已跟你完成绑定——有需要帮忙的时候，呼唤我吧。”
    “我叫阿西诺，完成因果律之后，我随时可以带着你在法界之中穿梭！”
    它身形朝前一扎，遁入法界，消失不见了。
    ——空留下满地怪物尸体。
    “……”沈夜。
    “……”夏特莱。
    “今天的事情比较离奇，对，离奇。”沈夜道。
    “同意。”夏特莱道。
    “我得马上喊大骷髅过来！”沈夜道。
    另一边。
    售货员坐在熊猫事务所的地板上，还在龇牙咧嘴。
    刚才冲的太快，一屁股坐进门来，盆骨撞在地面上，生疼生疼的。
    所幸门已经消失。
    怪物被挡在门外，没能冲进来。
    售货员变回大骷髅，捂着屁股埋怨道：
    “看见了吧？它们差点就杀了我！”
    没有回应。
    咦？
    沈夜跟小女孩呢？
    大骷髅一阵茫然，喊道：“喂？你们人呢？”
    依然没有回应。
    但有一扇门打开。
    大骷髅跳进去，只见这里是沈夜的法相。
    四王坐在城墙上，正在晒月亮。
    “可以休息一阵子了吗？”
    大骷髅正要加入它们，却见门再次打开，小女孩在对面勾了勾手指。
    “还来？我先声明，这次我不引怪了。”
    大骷髅义正言辞地说。
    沈夜将那个玉佩抛给它。
    “戴上它，不被看见就发现不了你。”
    “哇，好东西。”
    “来吧，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哼，看在这玉佩的份上。”
    大骷髅跳进门，戴上玉牌，一下子隐在暗中。
    然后它就注意到了地上的尸体。
    “说实在的，这些黑色人影似乎充满了负面能量，我只是被它们追赶，就抑郁了好一阵子。”
    大骷髅叹口气道。
    “你不想吃它们？”小女孩问。
    “不，它们在这里是安全的，我那售货员才是异类——我巴不得现在就能变成它们。”大骷髅说。
    它蹲下去，随便找了一具尸体，用刀切了一小块，慢慢的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
    大骷髅用餐完毕，从地上站起来，身形一闪——
    它变成了一个两米多高的黑色人影。
    “出发！”
    黑色人影掀开衣服，里面依然是双开门的肋骨。
    小女孩跳进去。
    黑色人影关上肋骨门，合拢衣服，走出仓库。
    小女孩虽然藏在它身体里，但目光仿佛能透过法界，看到现实世界的位置。
    黑色人影便按照小女孩的指点，在这座恐怖而怪诞的法相之城里飞快奔跑。
    “快到了！”
    小女孩喊了一声。
    “接下来怎么走？”黑色人影问。
    “朝左边跑三百米。”
    “好。”
    “再朝前五百米。”
    “再朝左。”
    “对，差不多可以停在这里了。”
    “确定就是这里？”黑色人影问。
    “确定——巴克斯特，换你来。”夏特莱说。
    沈夜便与夏特莱同步，操控身体，一下子钻出了法相，朝下落去，站在坚实的地面上。
    黑色人影跟着落了下来。
    这里是一处宿舍。
    空无一人。
    夏特莱回忆道：
    “这些宿舍刚刚全部收拾好，等我们今晚来了就会住这里。”
    “收拾这里的人已经离开，管理者又还没来。”
    “所以我们出现在这里还算安全。”
    小女孩二话不说，把兔子玩偶摸出来，塞进一个空空如也的衣物柜里。
    兔子顿时发出声音：
    “开始连接网络。”
    “你们稍微等一下——”
    小女孩只好站在那里等着。
    “喂，能不能干掉那个人工智能啊，你要是干掉它，我们应该就赢了吧。”
    她说道。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的数据库全丢了，现在需要一点一点捡起来，还要升级算法。”兔子语气中仿佛带着一副哀怨。
    “最起码控制这个研究所。”小女孩提要求。
    “我尽力。”兔子道。
    事情说定。
    兔子忽然又道：
    “行了，我已经入侵了这座研究所的网络，把自己上传到了数据库，你们带着兔子玩偶走吧。”
    小女孩脸上露出喜悦之色。
    研究所被控制了！
    这样一来，小朋友们就不至于一上来就被弄死一片。
    “总算没白辛苦一趟，我回去了。”
    “嗯，我会进化一段时间，等你们到了研究所，我们再联系。”
    “好。”
    小女孩正要一步走进法界，忽然想起了什么，喊道：
    “阿西诺！”
    虚空一动。
    一只海豚冒了出来。
    “嗨，我自由了！”海豚欢快地游来游去。
    “法界穿梭是鱼类的本领吗？”小女孩问。
    “天生本能！说吧，想去什么地方？”
    “刚好有件事可能要麻烦你。”
    小女孩轻轻摸着海豚的头。
    下一瞬。
    现实世界突然消失。
    小女孩、黑色人影和海豚一起出现在了法相·广寒宫阙之中。
    海豚吃了一惊，忍不住叫起来：
    “什么！你怎么可以随意移动我们，还是把我们放在法相之中！”
    “天赋而已。”小女孩道。
    海豚翻了个白眼，游上半空，仔细打量广寒宫阙。
    “……这个法相似乎很古老啊，而且你得到的是真传，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它问道。
    “跟法界说一声，我想激活这个法相隐藏的力量。”沈夜道。
    ——刚才夏特莱说“让死亡的法界之灵摆脱这里的束缚”，结果自己救了个活的回来！
    这个活的还会“猜你喜欢”。
    再加上夏特莱相助——
    这次一定要把法相的力量激发出来！
    “原来如此……这么厉害的法相，如果能苏醒，想必是前途无量啊！”
    海豚感慨道。
    “我们一起帮他。”夏特莱说。
    “好！”
    海豚停在半空不动，浑身散发出特殊的波动，朝无尽的虚空散去。
    法相之外的空白变得愈发刺目。
    法界的力量在增强！
    夏特莱看准时机，高声道：
    “来吧！作为拯救法界之灵的报酬，我们什么也不要——”
    “我们只希望这个法相能被激活！”
    “它需要获得它曾经拥有过的力量与荣光！”
    无尽的白光铺天盖地而来。
    它们纷纷没入沈夜的法相之中，开始让一切产生变化。
    琼楼玉宇沐浴在法界光芒的照射下。
    那些原本隐藏在墙壁上的线条彷佛活了过来，飞快的变化、解散、重组。
    两行微光小字迅速浮现：
    “以无穷法界之力，唤醒仙国的终极传承，应对无量大劫。”
    “你的法相已准备就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