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莲华是那种很聪明的女人，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迟早会暴露，只是一直以来都没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这件事。
    既有年龄差距的顾虑，也有马甲被扒的羞耻，当然还有一个隐隐的顾虑，那就是她身上肩负的使命和责任，很难做好工作和生活上的平衡，甚至还随时有可能丧失自我。
    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尊敬大祭司。
    但没人会真的把大祭司当成一个鲜活的人。
    她们的存在更像是机器，或者说是一个象征性的符号。
    此刻眼见着心上人的确没什么事，她一下子脱力似的坐在了椅子上，对于身份被点破的事情，也很明智地选择了装傻，就好像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坐在餐桌边剥起了茶叶蛋。
    只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剥个茶叶蛋，都显得有点笨拙。
    很明显她是在掩饰紧张。
    “你干脆再剥一个茶叶蛋，两个放在手里当珠子盘吧。”
    鹿不二坐在她对面觉得有点好笑：“就跟我外公似的。”
    莲华忍不住抬起眸子嗔了他一眼。
    只是满眼的温柔，倒是没什么杀伤力就是了。
    莲华低头拆着茶叶蛋上的零碎蛋壳，想着这百多年来她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竟然会在一个小家伙面前这么紧张。
    “你给我发的消息我没回，因为当时潜入了巴别塔的临时据点捣乱去了。想要帮梅丹佐恢复力量，只能从那些人身上下手。现在的我，可能没有神圣君主那么强大，但有些事我也做得到的。”
    鹿不二认真说道：“神圣君主所代表的无非就是极致的暴力和绝对的话语权。反正接下来谁来举行祭祀仪式，谁的脑袋就会搬家。这样一来，你就不会因为神性而失去自我了。”
    莲华抬起美眸，微微一怔。
    “联邦和教会里的某些人确实很讨厌。”
    鹿不二耸了耸肩，满脸无所谓的态度：“但既然他们敢让你失望，我就敢让他们失望。事实证明……我赢咯。”
    雨后初晴，阳光下的少年是如此的意气风发。
    莲华悄悄抬着眸子凝视着他的侧脸。
    仿佛能看到细密的睫毛。
    还有张扬的眼神。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心脏跳得很快。
    眸子里满是柔情和甜蜜。
    就像是一块糖悄无声息地化开。
    “所以……你不想我失去人性？”
    莲华迟疑了一下，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之前不敢问，或许是因为害怕失去。
    换做一般人得知她的真实身份以后，大概率都会被吓得原地分手，毕竟一位神圣大祭司，不是一般人能担得起的。
    压力太大。
    但鹿不二是何许人也。
    新纪元五百年来屈指可数的狂徒。
    莲华也知道这点，大祭司的身份只会让他更兴奋。
    她担心的是另一点。
    没人喜欢自己的另一半有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一个没有人性的傀儡，而且还会变得冷漠无情，六亲不认。
    但鹿不二给出的回答却更加狂妄，他只是说：“如果神把你从我身边抢走，那我再把你从神的手里抢回来就是了。”
    莲华抿了抿丰润的唇瓣，这话说的是何等的狂妄，但她却丝毫没有质疑其真实性，只是觉得脸颊有点发烫，扭过头去岔开了话题：“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至少要提前跟我说。”
    来了来了。
    意料之中的问责。
    “我想说的，但最后被交警给抓了。”
    鹿不二坦白说道。
    “交警能治得了你？”
    莲华才不信，那是属于普通人的执法机构。
    “那当然，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少年啊。”
    鹿不二一本正经说道：“我还是市三好学生呢，不信伱可以去查查我的资料。我真是良民，说谎挨雷劈的。”
    轰隆一声。
    刚刚晴朗的天空又响起一阵闷雷。
    鹿不二目瞪口呆。
    莲华忽然笑了。
    仿佛冰河解冻，溪水潺潺。
    “梅丹佐这个人很危险，我不知道你许诺了他什么，但你必须一五一十跟我交代清楚。有些事，必须在我的监控范围内。再说联邦和教会要想提升第五站点的战略等级，这是谁都无法阻止的。”
    莲华看似又严肃了起来，但实际上没有什么杀伤力，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柔和就像是落在云雾里的阳光：“你们总不能一直杀下去。”
    出乎预料的。
    在梅丹佐的这件事上，她竟然没有过多较真。
    这有点不符合她的性格。
    鹿不二摊开手：“梅丹佐也是这么说的，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再调来两个大祭司一起承担神力不就是了。”
    “那会让他们的压力变得很大。”
    “我的手里有筹码啊。”
    莲华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愿意把你的秘密分享给世界？”
    那尊霸主级的能天使，是如此的尊贵霸道。
    连她看了都觉得威风凛凛。
    那是人类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力量。
    “不愿意啊。”
    鹿不二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但是九阴真经可以倒着写。”
    莲华微微一怔，这小子真是蔫坏，直接把她给气笑了：“你以为他们都是傻子么？虽然他们大概率也看不懂那本古籍上的内容，但如果最后连一个学会暗质体的都没有，他们会发现问题的。”
    鹿不二严肃说道：“我可以断章啊！”
    这一刻，莲华沉默了。
    因为她找不到什么理由可以反驳了。
    其实鹿不二的暗质体，本来就是独一无二的。
    这跟他脑子里的神明核心有关系。
    就算他把那本古籍公开，上限就摆在那里。
    最多就是达到龙雀的等级。
    不可能跟他一样。
    但就算如此，鹿不二也没打算把这个秘密全部公开。
    首先那本古籍里记载的内容很危险。
    如果没有相应的天赋，可能会把自己搞成怪物。
    其次是，他只打算给他信的过的人公开全部的内容。
    真正的力量还是要掌握在自己人手里。
    “那些人学不学得会，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天赋太差我怎么教啊？我只要把章节一断，随他们怎么折腾。如果那些大人物里有聪明的，就会发现能学会暗质体的人，都是跟我关系好的。”
    鹿不二阔气地倚着座椅靠背，摊开手：“不给老板交点学费，还想学暗质体？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明天我就操控着暗质体上街，再找一堆媒体过来跟拍，我特么酸死他们……”
    莲华瞪大了美眸。
    怎么也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操作。
    “想学暗质体，先把调过来两个大祭司过来当苦力。”
    鹿不二以手托腮盯着她：“最好能给你放十年产假。”
    莲华羞恼地瞪了他一眼，拔高声线：“产假？”
    鹿不二笑容灿烂。
    莲华伸手在他额头上轻轻一戳。
    “你这人怎么这么色？”
    她把茶叶蛋递出去：“张嘴。”
    “只要胆子大，大祭司又不是不能放产假。”
    鹿不二啊了一声，把茶叶蛋一口吞掉。
    无意中嘴唇触碰到了她的手指。
    冰冰凉凉的。
    感觉不错。
    莲华对此倒是没表示什么，低头搅拌着豆浆。
    “当然了，具体怎么断章，我也不太懂。不如夫人你来解读一下，然后具体断在哪个位置，你来决定。”鹿不二绕开餐桌坐到了她的旁边，认真盯着她绝美的侧脸，又开始动歪心思了。
    “嗯。”
    莲华微微颔首：“我知道。”
    “我很好奇，这个时候你的神力也不少啊。”
    鹿不二忽然问道：“为什么不是大公无私的大祭司了？”
    莲华幽幽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
    还不是为了你。
    “我可以强行抗拒的。”
    她轻声说道：“现在的量，忍起来还不算太辛苦。”
    “这样啊。”
    鹿不二干咳一声：“夫人，我觉得眼睛有点不舒服，似乎自从看了张伯伦脑子里的那个烂东西以后，就很难受。”
    这可把莲华吓了一跳，她连忙抬起头，凑过去细看。
    有那么一瞬间，鹿不二甚至能够感受到她温热香甜的呼吸，视线落在她丰润的唇瓣上，毫无征兆地吻了上去。
    跟上一次一触即分不同。
    这一次鹿不二直接揽住她的腰肢，把她抱进了怀里。
    触碰到她细腰的一瞬间。
    本就不算宽松的西装外套和白色衬衫都陷了下去。
    勾勒出腰间的惊艳弧度。
    腰肢盈盈一握，触感惊人的柔软。
    莲华睁大了美眸，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以后，她的反应倒是没有那么大了，也没用力咬下去，只是感觉到心跳加速，娇躯酥软下来。
    算了。
    看在他今天这么辛苦的份上……
    莲华闭上了眼睛，放任他继续深吻下去。
    脸颊发烫，大脑都仿佛被烧到停止了运作。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总统套房的门忽然开了，新的探视者就这么杵着拐杖站在门口，默默看着餐桌旁边深吻的两个人，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看学校课间时在走廊里偷偷接吻的小情侣。
    黎灿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一幕。
    呼吸都停止了。
    黎家的老家主面无表情，几次想要敲敲拐杖。
    但都忍住了。
    直到很久以后。
    “咳咳。”
    老人终于忍不住了：“你们要不要中场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