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登门论道，刀挑百脉（8k）
    “开拓……”
    季惊秋沿着脚下小道向深处走去，低语着。
    联邦派年轻一代去往九洲古路，除了磨砺、历练，希望他们能攫取机缘外，更是为了开拓权。
    联邦当前的主要通道门户，都在绿洲。
    绿洲不比阎浮，没有九宫这样的霸主势力，势力混杂。
    而联邦想要的开拓权，据说涉及到了更高位阶的资源，也与年轻一辈在古路上的成绩挂钩。
    他虽然登顶古路第一，但却挂着九宫之名，也不知道绿洲那边会不会认，总不能把自己拉过去转一圈吧？
    季惊秋止步，不知何时，他走到了初次见阿诚的地方，原本的老旧破败居民楼已经被拆除，只有那株身处下层，却依旧向上拔高生长的畸形树木。
    人如树木，要想生长的蓬茂，就必须找到自己的根。
    按沐姨的说法，武道到了最后，没有“无根之萍”。
    “等拜访完几位长辈，就该突破枷锁境了……”
    季惊秋长吐一口气，神色振奋。
    对于打开肉身神藏的他而言，枷锁境注定与其他武者不同。
    ……
    季惊秋时隔一年初回联邦，需要处理的杂事，拜访的长辈都有点多。
    阳师，大师兄，庄前辈，木老爷子……甚至是四方神主！
    哪怕是已经被征召的青阳祖师，他也通过远程视频取得了联系。
    原本他还想询问下青阳祖师有关征召的更多细节。
    但后者却是避而不谈，只道他很快就知道了。
    他上哪知道去？
    季惊秋还为此琢磨了一会，上网查了查，没找到任何官方公布。
    倒是网上很是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各种武道板块都很沉寂，没有了以往的活跃，大家似乎都在担心着什么。
    季惊秋翻看了下之前的帖子，发现居然从几个月前，就陆陆续续的有风声传出，联邦最前列的强者不日就将远征。
    而从半个月前起，某些知名的强者陆陆续续消失在大众视野，这点已经得到了证实。
    季惊秋翻阅了下，发现没有实质性的东西，也就关了论坛，毕竟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处理。
    除去拜访长辈外，他还收到了一大堆的邀请函，以及来自各方的邮件。
    前者多是来自各方势力的拉拢和交好。
    他虽然醉心武道，但也不可能在没有冲突的情况下，甩脸给这些试图交好自己的势力看，所以他全部丢给大师兄，让他以自己突破瓶颈为借口，全部委婉回绝。
    至于后者，则基本都是曾经或多或少有过关联，以及岳有容、殷无双等人长辈的问候与询问。
    其中甚至有来自姬家的邮件。
    季惊秋挑了一些邮件，予以回复。
    他记得姬安权之前和他说过，古路虽然凶险，但这次联邦武者在古路上的存活率在81%以上，已经超过了联邦的预期。
    称得上是一份满意的答卷了。
    至少季惊秋相识的那几位，都没有出什么事。
    毕竟，岳有容等人至少都是骄阳之姿。
    古路上，封王者足够横行一方了，小心些，不会遇到什么必死之局。
    而等到中后期日月同盟照耀古路，他们所面临的危险，基本都来源于探索位面本身。
    ……
    季惊秋了足足五天时间处理所有的事情。
    一一拜访、问候完了该拜访的人。
    同时，这段时间内，他也在调阅关于枷锁境的资料，尤其是龙虎道场内部武者的各种破境心得。
    甚至，还有淬炼体魄、挣脱枷锁的相关修炼视频！
    枷锁境，被誉为生命跃迁的重要一步，也是武者突破天人前，所能达到的肉身极致。
    也唯有将肉身淬炼到极致，才有资格去追求肉身大一统。
    这一境的本质，是“燃烧”与“升华”。
    燃烧本源，撕裂人身枷锁，追求肉身的极境，升华自我生命的本质，而后逍遥于世间！
    古人认为，万灵生于天地间，都戴着“枷锁”。
    唯有挣脱禁锢着他们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的无形枷锁，才能逍遥世间，得享大自在。
    而要想撕裂枷锁，需以神觉感应枷锁的存在，然后燃烧本源，于自我升华中挣脱枷锁。
    但也正因为燃烧本源的缘故，武者到了这一境，寿命不仅不会增长，反而会大幅下降。
    若无足够“能量”补充，不乏死在半途的。
    这一境因为修炼出现意外而导致死亡的几率，在各个境界中高居榜首，超过了其他几个境界的总合！
    此外，枷锁境是肉身的极境，当肉身强大到一定程度，甚至能够自衍神通。
    当然，自衍神通的概率极低，寻常武者都是栽种神通种子于己身，以神性物质浇灌，开出神通之，战力得到极大跃迁。
    当然，这点季惊秋没有深究，直接选择跳过。
    他有荷池与心莲，早在真种境，就有了孕育神通的根基。
    不出意外，他在枷锁境会追求将无相道体的神异，具体升华为神通。
    譬如【婆娑世界】。
    届时以婆娑世界结合如来神掌……威能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三，一掌之下，如含娑婆诸世！
    这一天。
    是季惊秋返回大宇宙的第六天。
    他盘坐在道场深处，不远处是白鹿师伯和大师兄阳尧他们，准备观看季惊秋是如何突破枷锁境的。
    尤其是阳尧，不知不觉中，季师弟已经超越了他。
    不过阳尧丝毫没有急迫感，相当淡然，当下在多处部门挂职目前的修行主要以修心为主，早就做好了躺赢人生的准备。
    至于枷锁境，阳尧准备心灵境界至少突破住定，再谋划挣脱人生枷锁。
    这一步急不得。
    心灵境界跟不上，肉身的升华也会受阻。
    不是谁都跟季惊秋一样，心灵修为领先肉身，99.9%的人都是境界领先，心灵拖后腿。
    望着尝试破境枷锁的季惊秋，阳尧摩挲着下巴，说实话，他不是很懂师弟先前与白鹿师伯讨论的神胎之说。
    不过不妨碍他大师兄的地位！
    这辈子他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在武馆门口，亲自接季惊秋入馆。
    想到这，阳尧的脊背不禁挺拔了几分。
    不是他自吹，是洪虎师伯说的，他阳某人可谓是龙虎道场近年来第一功臣！
    ……
    季惊秋仔细感悟体内的神胎。
    是开启肉身神藏后孕育的神胎，而不是心灵圣胎。
    理论上来说，枷锁境武者，至少要挣脱束缚在四肢上的枷锁，才能继续前进，通往心相领域。
    也即是挣脱开四道枷锁。
    而前期根基深厚，天资卓越的武者，还有望继续挣脱困缚五脏六腑、脊柱的枷锁。
    加上四肢枷锁，总共六道，这也是枷锁境的极限。
    后两道枷锁要想挣脱，非常困难，而且异常凶险。
    四肢枷锁，打开失败，顶多永久性断手断脚，而五脏和脊椎的枷锁，稍有不慎，就是致死。
    但依旧有无数枷锁武者前仆后继，试图打开最后两道。
    因为每一次挣脱开肉身枷锁，生命本质都将迎来一次跃迁。
    前后两道枷锁的差距，代表的是肉身相差了至少两个层次！
    季惊秋在枷锁境的修行，与常规武者略有不同，因为他开启了肉身神藏，神胎已生。
    某种意义上，他是联邦在这条路上的先行者。
    此时，一枚神胎沉浮在季惊秋体内，曦光近乎满溢了出来，照亮了他体内宛如山川般的血肉筋脉。
    在眉心的心月照耀下，七道枷锁无所遁藏，分别环绕在神胎上。
    分别是眉心，四肢，五脏六腑，以及脊柱大龙。
    比“理论上”多了一道，在于眉心。
    感应着这七道枷锁，季惊秋回忆着资料，思忖着如何挣脱第一道枷锁，突破神游境。
    挣脱枷锁最常规，也最传统的方式，是燃烧生命本源。
    但这种方法并不能通用所有的枷锁。
    历史上，不乏枷锁境武者，为了挣脱枷锁，也为了验证己身，会主动追求生死极限，采用极端的淬体方式逼迫自身爆发潜力
    譬如引雷淬体，以生命力场硬抗天雷的威力！
    “渡劫呢……”
    季惊秋回忆着某些画面，心中嘀咕。
    他之前翻看了不少追求极限的视频，其中的武者主动引动天雷淬炼体魄。
    有人没扛过去，身化焦炭，也有人自焦炭中涅槃，在生死极限中挣脱枷锁。
    最强的那一批武者，已然练出了无垢金身，能够生吞雷光，以五脏六腑镇之，练就不灭金身！
    这一重的差距太大了，不仅取决于能挣脱几道枷锁，更看在神游境打下的根基。
    因为每一次升华，都是以当前的体魄素质为基础，进行提升。
    同样挣脱一道枷锁，哪怕蜕变的倍率相同，但武者蜕变前的体魄素质不同，结果自然也是天差地别。
    说一千道一万，其实就是强者恒强。
    季惊秋准备先采用燃烧本源的方式。
    他的生命本源远胜同阶，这也是他曾经和挣脱开两道枷锁的易天鹏正面肉搏的本钱。
    此刻间，他的身边还摆放着来自龙虎道场的“龙虎大药”。
    都是后续突破时，防止生命本源不够，用以中途补充的。
    他按照龙虎道场珍藏的上乘之法，开始点燃自身生命本源。
    点燃本源，要以一点神性为火。
    这条路，一旦开启，就不能停下。
    直到突破心相，完成肉身大一统。
    在季惊秋的自我感知中，一缕神性化为神火，点燃了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
    在升腾的火光中，他仿佛静静伫立在草原的一角，眺望地平线的尽头，目睹这把大火向着远方蔓延，吞噬着沿途的一切。
    目光所视，皆是本源所在。
    ……
    在外人眼中，季惊秋身周，竟是若隐若现地浮现出奇异的景象，仿佛有无形的枷锁紧紧缠绕其身。
    这些枷锁并非实体，却给人一种无比沉重的压迫感，仿佛是天地间最沉重的束缚。
    更令人呢惊奇的是，他们甚至能听到锁链轻轻划动的声音，这是一种无形的显化，代表了天地的道则压制。
    “开始了……”
    不远处，围观的白鹿道人轻声道，眉宇凝蹙，他大概知道当下的惊秋有多“恐怖”，毫不怀疑他能轻易挣脱枷锁。
    但架不住此刻的惊秋，是在走一条崭新的道路！
    在他的感染下，周围的其他人都开始紧张起来。
    据说天地枷锁涉及了本我，一旦挣脱失败，伤及肉身还是其次，对本我的伤害才是最重要的！
    众人中唯有阳尧神色依旧淡然。
    委实说他并不清楚当下的师弟走到了什么层次……
    但是无伤大体。
    区区枷锁境，怎么可能挡得住他的师弟口牙！
    “白鹿师叔，那些补药会不会不够？”张行义担心道。
    之前曾为季惊秋护道，护送他返回东3煌星的洪虎摇头，示意大家无需担忧，代为回答道：
    “一些天才武者单靠自身的本源就能挣脱第一道枷锁，惊秋体质超然，更是非同凡响，那些补药也只是防止意外的发生。”
    众人这才释然。
    洪虎眸光灼灼，盯着季惊秋，低声道：“不知道，季师侄需要多久，才能挣脱第一道枷锁。”
    白鹿道人摇头道：“时间代表不了什么，还是要稳定，枷锁涉及本我，宁可慢些，也不能争急。”
    就在这时。
    锁链崩断声骤然响起。
    饶是白鹿道人，也不禁愣了下。
    这才……多久？
    洪虎惊喜道：“惊秋在神游境打下的底蕴实在是太过深厚了！”
    白鹿道人微微颔首，这次的突破，顺利地超乎想象。
    而就在这时。
    一条新的枷锁，浮现在了季惊秋的身周，牵动了所有人的心神。
    “这是……”洪虎瞳孔骤缩。
    白鹿道人也陷入了沉默。
    ……
    心月照耀下。
    季惊秋“看”到了体内沉浮的神胎中，缠绕在右臂的枷锁在生命本源化作的火焰中断裂！
    这一刻，神胎爆发出璀璨的曦光，引动全身共振，尤其是右臂，血肉中无数纹理交织。
    季惊秋有种拨开迷雾看世界的感觉，在第一道枷锁挣脱后，仿佛天地都离他更“近”了一些。这是本我的蜕变。
    挣脱天地枷锁，果然也是对本我的提升。
    季惊秋平静地感悟着其中的玄妙。
    果然，如几位神主推演的一样，以神胎为自身体魄代替，枷锁的挣脱不仅简单不少，同时也少了许多凶险。
    他觉得，就算失败，也是神胎受损，不会直接影响肉身，动辄导致肉身崩溃。
    可惜，他没有测试的机会。
    就眼下来看，这条路完全可以取代传统的枷锁路，唯一的缺点就是……
    太难了。
    季惊秋想到自己开启第三层神藏的经历。
    不禁摇了摇头。
    神游境要想开启第三层神藏，凝聚神胎，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之事。
    季惊秋觉得，舍他之外，联邦万年不知道能不能诞生一位。
    寻常武者，恐怕要挣脱两三条枷锁，才有希望开启第三层神藏，凝聚肉身神胎。
    但就这，也已经胜过了传统的道路。
    突破结束，季惊秋初步迈入了枷锁境，但他并未停下，他觉得以他当下的本源……
    似乎还能冲破第二道枷锁？
    季惊秋目光闪烁，并未收手，准备继续尝试。
    他在神游境打下的底蕴太深厚了，十二道天地灵机的容纳，让他超越了联邦历史上的任何神游境。
    以这样的底蕴，一朝突破，连破两道枷锁，他觉得这很合理，并没超出常理。
    季惊秋继续催发生命本源燃烧的“大火”，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冲击着缠绕在左臂的枷锁！
    在一阵炽盛的瑞霞中，季惊秋的身周有各种奇异的景物具象化，围绕着他的身体沉浮，转动。
    看到这一幕，白鹿道人眸中精光闪烁，一字一顿道：“内天地异景！”
    雄浑的气血滚滚而涌，迅速扩张到季惊秋的四肢百骸间，神胎在此刻璀璨而超然，绽放神圣光辉。
    他深深吸气，宛如长鲸吸川，仿佛将方圆数百米的空气全部吸入肺中，不断压缩，最后他猛地吐出时，宛如雷音轰鸣！
    这时，他才略感舒畅！
    他接连挣脱两道枷锁，体质的蜕变和跃迁一时间没跟上，源源不断地曦光从神胎中涌出，滋润着他的四肢百骸，尤其以双臂为主。
    在蜕变的余暇，季惊秋拿起身边的龙虎大药一饮而下！
    寻常武者破开第一道枷锁还能仰仗自身本源，但第二道，就需要吞服大量高能物质，补充积蓄生命本源，才有希望破开第二道枷锁。
    就在这时。
    季惊秋拿着储存龙虎大药的特殊容器的手，停顿在了半空。
    他怔然望着前方。
    以他心灵圣胎已成的心灵修为，居然完全没注意到，身前不知何时，盘坐着一位老者。
    他不由看向白鹿师伯等人，发现他们居然也毫无所觉。
    老人微笑道：“心灵传音，一点小小的把戏。”
    季惊秋沉默了会，问道：“老爷子，您的真身现在在何处？”
    “自然在四守星。”来自木家的老祖宗淡然道。
    这一刻，季惊秋终于明白，之前青阳祖师口中的自会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此时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赫然是木家的那位老祖宗，联邦硕果仅存的几位无上大宗师之一！
    “我之前听说，联邦的无上大宗师，似乎还没有摆脱七境的桎梏，敢问前辈是否为真？”季惊秋问道。
    “那你可知，我等为何将在不久后远行？”老人不答反问。
    季惊秋猜测道：“是因为天路凶险，三千阎浮提强者的入侵，还是几年后的大宇宙规则松动？”
    老人略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果然涨了不少见识，全中，但是还少了重要的一点。”
    “请前辈指教。”
    季惊秋发现，他们现在的谈话，不远处的白鹿师伯等人毫无所觉。
    这就是无上大宗师的手段吗，从四守星心灵传音，就与他近乎对坐而谈！
    “你先前的说法没问题，无上大宗师的确是不完整的八境，这不仅是因为联邦的武道从天人开始就断了，也是天地的限制。”
    老人平静道，
    “而这次离去，除了大义，我等亦有私心。因为这一世的大世璀璨，不仅仅是对你们这些小辈来说，对于我们这些老家伙来说，也是一样的。”
    季惊秋神色动容。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却本能地觉得毫无问题！
    是啊，璀璨的大世何止是对年轻一辈，对于身受天地桎梏的老一辈而言，同样是如此！
    “所以有人认为，与其指望下一代，不如指望我们自己。”
    “我们这次深入天路，是为了镇劫，也是为了求道，同时也是给某些小辈一个机会。”
    老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笑。
    季惊秋慎重道：“所有宗师一同离去，一个不留，这是否会影响联邦的稳定？比如四守星那边！”
    “没法留下，留下才是灾劫，你日后就明白了。”老人摇头道，“至于四守星，那边还有四方神主坐镇，关键时刻祂们会出手。希望不会有这么一天吧，那几位出手的代价太大了。”
    老人轻叹道：“这次的离去其实很匆忙，但我想，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到了天人之上，求的是什么道？”季惊秋沉默片刻，联想到老人之前口中的“天人后的路已断”，不由问道。
    “求的是万物运转之道，宇宙本源之法，也即是——求真。”老人并未隐瞒，慢吞吞道，“所谓求真，求的是本我之真。”
    季惊秋陷入了沉思。
    “好了，话回正题，你知道我此次为何来找你吗？”老人忽然道。
    “……请前辈直言。”
    “老夫是来提醒你的，你已经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老者面露忧愁，似乎很为季惊秋担心，叹息道，
    “比如战统部的副部长张燕山对你不满，认为你虽然在古路上夺得了惊人的成绩，却因为没走联邦的路，让联邦失去了重要的开拓权，觉得你这是不服从联邦的调配。”
    “六大家族里，也有人看你不爽，觉得你之前登顶白玉京太招摇，压盖了六大家族的风头，先要打杀下你的气焰，然后将你收服。”
    季惊秋：“……”
    他揉了揉眉心，怎么说呢，人类总是充满了多样性，这点他早有预料。
    他甚至能猜到，对于那些人来说，有的可能真的是“如此认为”，也有的是屁股决定脑袋，让他们必须这么“认为”。
    不管怎么说，都让人感到恶心。
    但是……
    这些其实不重要。
    季惊秋现在真正在意的，是眼前这位老爷子。
    一位无上大宗师，相隔无数光年的心灵传音，就为了给他打小报告？
    这也未免太抽象了。
    他觉得，这位是在故意给他“找事”！
    他甚至怀疑，那些人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老人突然叹气道：“没事，我都帮你处理了。虽然本就是我原本帮你制定的一些小麻烦。”
    季惊秋擦了把汗，这位还真是坦诚。
    老人继续自顾自道：“这一年来，老夫帮你规划了一些路，比如真正加入宗教管理局，或是其他实权部门，一步步登临高位。”
    “又或者以龙虎道场为跳板，开始统合其他道场之力，对抗武道世家，拉拢商盟集团……”
    “再或是直接加入六大家族的某些派系，对付其余的派系……”
    “但最后，随着你在古路上取得的成绩传回来，老夫想了想，发现这些路，其实都不适合一个真正的，纯粹的武者。”
    “权争太脏，只会蹉跎武道——这是赫帅昔年留言，今日老夫与你共勉。”
    季惊秋不由动容，郑重点头。
    虽说老人似乎在无形中给他找了不少麻烦……
    但这世上有几人，能让无上大宗师这么费尽心机地安排未来？
    对方自然不可能是看他不爽。
    而是真的在尝试替他安排接下来的道路。
    其缘由，自然是因为他修成了【火宅佛狱观想图】，是木帅的传人。
    季惊秋切身地体会到了，这位是在发自内心地替他考虑。
    但是，他拒绝。
    老人这一刻，笑得很是慈祥：“老夫想了很久，终于给你找到一条最适合的路，为其命名为‘登门论道，刀挑百脉’，你看如何？”
    季惊秋莫名眉头跳了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谨慎问道：“怎么个论道法，单挑还是群挑？”
    老人呵呵笑着，循循善诱道：
    “安心，联邦历代宗师，都有登门论道，挑战诸方的经历。”
    “历代宗师破境出关，都会上几年时间，从联邦的诸方道场、武道世家开始，登门论道，挑战当世强者，最后更是直指六大家族，以此印证自身武学。”
    “武至宗师，岂是虚名？没有宗师的器量、眼界和力压各方的手段、战绩，哪怕境界到了，各方势力也不会承认，只当是闭门造车。”
    季惊秋瞪大了眼。
    按照这种说法，真有人突破了七境宗师，只要不挑遍诸多武脉道统，其他势力难不成就不承认他的宗师身份？
    老人慢吞吞道：“这个规矩可能看起来怪了些，但这就是传统，也是当年老祖宗们留下来的规矩，旨在促进各方道统交流，各大宗师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没人例外。”
    季惊秋恍然大悟。
    哪怕不讨论联邦社会制度，文明风俗等诸多因素的影响，单这一点就够了！
    新晋宗师：诸位，我看这破旧习俗是时候该废除了！
    老牌宗师们：？
    话不用多，一个问号，足矣。
    “可惜……晚辈才刚刚突破枷锁境。”季惊秋面露遗憾道，“等晚辈日后突破宗师，一定效仿前人。”
    老人慈祥而包容道：
    “这有什么，你是枷锁，那就去挑战枷锁、心相，你就算想挑战天人，人家也得应你！”
    “再则，刀试各方敌，真等你到了宗师，那就晚了。昔年的七位老祖宗，哪个没有在年轻时挑遍诸方武脉，集百家之长，磨砺自身武道？”
    “你若是面皮薄，不好意思递这登门挑战的访帖，老夫寻人帮你递，料这联邦的诸方武脉，多少要给老夫些面子，应下你的挑战。”
    季惊秋哭笑不得道：“您今天，感情是专程来帮我挑事的？”
    从先前直接声明某某部门某某人对他季惊秋有意见开始，这位的态度可太鲜明了，压根不带隐藏。
    “登门论道，刀挑百脉……会不会太高调了？”
    季惊秋叹了口气道，眼眸中却流转着异样的熠熠神采。
    老人很满意季惊秋此刻的“心动”，微笑道：“让你高调一些，有时候也是对你的一种保护。”
    季惊秋若有所思。
    “那么，是否有其他好处？比如修行的资源？”季惊秋腼腆问道。
    “好处？”老人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道，“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就在季惊秋还有些失神。
    沉浸在老人口中的“登门论道，刀挑百脉”时。
    老人认真地看着他，道：
    “老夫此次前来，还有个不情之请。想在离开前，看看真正的【火宅佛狱观想图】。”
    季惊秋自无拒绝的理由。
    他心神沉静，身后一株菩提显化，摇曳世间，与此同时，内景天地的火雨苦海，也随之呈现在他身后。
    老人目不转睛。
    这一刻，他的眼中没有净土。
    只有那漫天火雨，诸世苦海，以及一位落座于此的年轻人。
    世如火宅，苦海沉沦，那年轻人落座尘世，却是万劫不加身。
    苦海不侵，劫数不落。
    净土？
    哪有什么净土。
    这一刻。
    老人似乎有所了悟。
    他目光落在季惊秋身周的观想内天地显化上，许久未曾眨眼，眸光中有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在这一刻显得有些失神。
    这就是【火宅佛狱】。
    这就是先祖留下的无上法。
    后人无能无德，所幸还有几分福缘，等到了真正的世尊传人。
    能见得此法，此次便是有去无回，也没有遗憾了。
    “上次见面，老夫问你要什么，如今再问你一句，你想要什么？”
    在漫长的沉默后，老人轻声道。
    季惊秋不由默然，上次老人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以托孤的行事，要将木家交给他。
    而这一次呢？
    许久后。
    季惊秋道：“我听说无上真佛宗内收录了昔年世尊流传的诸多法门，譬如枷锁境的菩提金身，晚辈想看一看。”
    老人缓缓点头。
    这一点头看似风轻云淡，却是重于泰山。
    老人平静道：“物归原主，理当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