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专门清空了几间房屋,用来安置伤兵。
秦汉时期,正儿八经的医生很少,就连武将受伤了都只能靠体质熬过去。
熬得过去的就活,熬不过去的就死。
历史上的太史慈,就是因为连年征战,以至于熬坏了身体,才在四十一岁正值壮年的时候便病死了。
史册留名的一流名将尚且如此,普通小兵是个什么待遇,就可想而知了。
屋子原先是村长的家,四进四出的四合院,屋子很多,内部空间相当大,但此时环境却是有点糟糕,甚至看到有伤兵腿脚不便,居然随便找了个墙脚就开始撒尿。
王景带着医护兵进了屋,闻到不少异味,顿时命令:“赶紧让人过来打扫一下,以后不许在屋里头随地大小便!”
就这环境,别说伤兵,正常人住进来怕是都要得病。
“开窗!以后凡是伤兵养病的地方,都必须通风透气,保持整洁!”
王景实在是非常无语,但青州兵的文化水平,让他们明白讲卫生的作用真是太困难了,还不如写进军规里,强制执行。
一边视察现场,王景一边命人记录各种细节要求,以便于日后作为制定相关条例的具体依据。
处理完卫生问题,之后的事情,才是开始正式的治疗。
王景亲自带队,给身后这群半吊子的医护兵示范各种伤口该如何处理,比如用酒精清理伤口,抹上治疗外伤的药膏,以及如何使用针线缝合伤口,再用纱布包扎。
几天之后,效果立马就出来了。
经过简单的包扎治疗之后,伤兵的伤亡率大大降低。
而且伤兵的伤口愈合得非常快,一些在太史慈看来,肯定要死人的重伤,最后居然也救回来了,让他整个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差点还以为王景是不是懂得什么仙术和道法。
太史慈实在是太过震惊了,忍不住来找王景询问道:“主公,属下曾听闻黄巾之乱时,大贤良师张角能用符水治病,你这个是不是……”
王景治疗伤兵的手段,这又是酒精又是纱布的,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和张角学过《太平要术》上面的道法。
太史慈这问题,让王景哭笑不得:“子义休要胡言,我这明明是正经医术,怎么就和道法扯上关系了?”
什么病毒细菌感染导致伤口溃烂之类的医学原理,一般老百姓哪懂这个?
但你要说妖术,道法,那大家直接秒懂。
王景还打算在军中普及相关的知识,太史慈却是建议道:“主公,此事不急,其实道法也有道法的好处。”
“嗯?”
太史慈见王景不解,便小声解释道:“此事传开,军中将士皆以为主公乃是天命之人,所以才得上天眷顾,降下道法襄助。而我军有此医术,战斗的伤亡率必然大大降低,能够提振军心士气。”
王景瞬间秒懂了太史慈的话是什么意思。
对普通士卒而言,真相是什么其实不重要,就好像黄巾之乱时,作为玄宗五象之一的土象张角便是能以符水治病而闻名于世,甚至还能用天、地、人三种符箓,让底下的黄巾力士刀枪不入,以至于战斗中,黄巾力士悍不畏死,奋勇作战,前期直接就把各地的官军给打爆了。
正是因为如此,道法在帝朝深入民心,以至于许多地方,道门之士的声望还要盖过地方的世家豪族。
如今王景战场医疗手段,效果比之道法也不差多少了!
因此任由流言蔓延,非但不是坏事,反而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普通士卒知道自己就算受伤了也能够得到治疗,那么他们投入战斗时自然更加敢于豁出性命去拼了。
又不用死,又能搏一个前程,谁不愿意呢?
反正医术是道法这件事,也并非自己授意传播的,大不了日后再澄清就是了。
这么一想,王景便心安理得起来。
随后王景又问起了黑虎山和刘家村的事情,从太史慈嘴里,得知了刘家村几十年前就开始疯狂作案,叶钊上任之后,只是让刘黑虎等人变得更加肆无忌惮罢了。
这么多年,他们抢了多少钱财,杀了多少商旅,估计连他们自己也数不清了。
太史慈一想到刘黑虎肆虐的这些年,不知有多少人深受其害,便心中很不是滋味:“兖州居于中原腹地,四通八达,来来往往的商贾非常之多,因此本地的绿林好汉也是多如牛毛,但是刘家村这个地方,算是把杀人越货当成了一个产业来经营了,分工特别明确和专业,手法狠毒,效率极高,已成为地方大害。”
“兖州富庶,这种事情也是难免的,只能尽力整治了。”
王景深知治安问题的往往代表的是朝廷的脸面,盗匪多就意味着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力下降。
至于盗匪什么的只是小鱼小虾,真正祸乱地方的,其实是世家和豪族。
他们掌握大量人口,又有土地和粮食,而且因为黄巾之乱的原故,朝廷不得不放开私人铸造甲兵方面的限制,因此越是有钱的地方,民间的私人武装越是泛滥。
刘黑虎和刘家村,不过是乱世之中的一个缩影。
若是一般的诸侯,怕是不太想管这种事情,只要底下的人按时上供就好,谁管你钱粮是怎么来的?
但王景不一样,他是有大志向的人,想要彻底推动华夏文明的蜕变,给所有人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因此像是刘家村这样的存在,他绝不容忍,只要发现,就直接派兵剿灭没商量。
刘家村或许有苦衷,或许当初也是被逼的,但既然犯了错,就要承受代价。
随着王景的铁血镇压,整个兖州的风气为之一变,私底下或许还有地方势力敢设卡拦路,但官道上是没人敢了。
一经发现,王景就会派出军队过来围剿镇压,甭管你的后台是谁,有什么关系,都是直接吊死的下场。
甚至有几个县的县令,为了捞钱设卡,也被王景撤了职,砍下脑袋,全家充军去了并州,终于把这股歪风邪气给镇压下来。
兖州随之大治,来自四方的商贾,纷纷跑来兖州做生意,因为在这里做买卖,不用担心被吃拿卡要,跑商的成本大大降低。
因为北方战乱,大量来自冀州的人口和资源涌入,兖州的重建变得更加迅速,吸收了大量的民间财富。
而王景的气数也随之迅速膨胀,天命帝星更是星光熠熠,光彩愈发夺目。
但王景并未因此而满足,反而盯上了南面的徐州。
郭嘉似乎看出了王景的心意,便试探着问了一句:“主公欲图谋徐州?”
王景也不隐藏心中的想法,只是笑着反问道:“怎么,不可以吗?”
“兖州初定,十万青州兵的训练还未完成,现在若要吞并徐州,并非最好的时机,属下建议继续观望。”
郭嘉对陶谦这个人,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他并不容易对付。
陶谦本身,就有一定的政治和军事才能,而且绝非那种纸上谈兵之辈,是真正带过兵打过仗的沙场名宿。
更何况,陶谦手上还有一支万余人左右的丹阳兵,掌握着这样一支精锐的部队,陶谦想要守住徐州,并不困难。
王景闻言幽幽一叹:“我也想等,但手里缺钱啊。”
从无到有的建立医护营,直接就把王景给搞穷了,手头上非常缺钱,因此才打上了徐州的主意。同时也是为了报仇,王景可没忘记,当初就是孙观来搞事情,想要袭击筑路队,破坏兖州的公路建设。
有仇岂能不报?
王景便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和郭嘉还有荀攸讨论了一番。
郭嘉听懂了王景的意思:“主公只是想要徐州的人口和财富?这倒是容易办了。”
王景摊开手:“我又不傻,现在光是兖州的治理,就让我捉襟见肘了,再把徐州打下来,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治理领地,需要大量文官,兖州的缺口王景都还没解决,自然不可能再去打徐州。
地盘大不一定就是好事,如果不能很好的消化已经占领的土地,那么统治的疆域越大,爆雷的几率就越高。
王景可不希望自己在前面打生打死,结果后方的胜利果实却被世家和豪族给侵吞了,因此王景的每一步战略,都是选择了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每当王景占领一块地盘,便会就立刻推行新政,先是在各地建立军府,然后又大规模招募流民开展屯田工作,同时推动当地工商业的发展,以及各种技术人才的培养。
否则昔日霸王何等勇武,一身修为天下莫有能挡者,强如神明也要为之俯首,可最后还不是让高祖刘邦登上了至尊的宝座?
可见单纯的武力征服是行不通的,历史上的曹魏政权,也是一路横推,结果推到赤壁就推不动了,仅仅水战失败,就导致内部积累的各种矛盾一波爆发。
以至于闹到最后,曹操彻底丧失了统一天下的机会,甚至最终仅仅传了八代人,就被司马氏给篡夺了基业,饮恨收场。
这些前车之鉴,不可不察。
郭嘉和荀攸两位谋士,也认为眼下的战略决策,宜慢不宜快:“主公不过弱冠之年,天下群雄,当属主公最为年轻,天时站在主公这一边,所以任何战略,都不宜急躁,只需一步一个脚印,熬也把对手们给熬死了,就算要着急,也该是他们才对。”
如今的天下群雄,除开王景之外,三十多岁四十多岁的都已经算是年轻的了,像陶谦已经六十一岁,刘表五十一岁,这些年过半百,半只脚都已经踏入棺材的老古董,他们才是真正需要急于求胜之人。
反观王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再拼个二十年也不过四十几岁,年富力强,何必急于一时呢?
郭嘉扫了一眼徐州和兖州的地图,心中略加思索,便对王景提出建议:“主公,欲夺徐州之钱粮人口,或可故技重施。”
很显然,郭嘉想要用当初对付袁绍的办法,来对付徐州。
王景也觉得这个建议不错:“只要徐州乱起,人口和财富,就会自然地流向兖州,问题是,要怎么推动局势朝着对我军有利的方向发展。”
陈王刘宠的陈国,徐州刺史陶谦的徐州,这两个地方,都因为统治者事先做足了准备,因此政治局势较为稳定,因此趁着天下大乱之际,从周围的邻近的州郡吸血,获得了极大的发展。
比如陈王刘宠,在其父刘承死后,他就继承陈王爵位。
中平年间,黄巾军起义,郡县官兵都弃城逃走,刘宠征兵自守卫。当时天下饥荒,诸王侯都已不再享有租赋,反屡遭抢掠,有的甚至流离在外,死于荒野。只有陈国仍很富强,邻郡百姓纷纷前去投靠,陈国拥有部众达十余万人,成为豫州境内一支强大的势力。
而陶谦也不简单,他刚出任徐州刺史的时候,徐州经战火到处都是一片“世荒民饥”的景象,而陶谦表荐下邳人陈登为典农校尉,在徐州境内实行屯田。
陈登上任便巡土田之宜,尽凿溉之利,表现出了极其出众的才干。
在陶谦、陈登的努力下,徐州农业生产得到恢复和发展,境内粳稻丰积,粮食充足。
而与此同时,北面的青州、兖州黄巾此起彼伏,徐州却相对太平无事,百姓富足,谷米屯满粮仓,青州、豫州等地的流民也纷纷涌向徐州。
当初能够对付冀州,是因为冀州内部本身就有漏洞可抓,韩馥与袁绍的冲突,袁绍与公孙瓒的不和。
正是因为其内部满是裂痕,所以王景才能以四两拨千斤之法,制造事端。
王景面露迟疑之色:“徐州与冀州不同,在陶谦的治理下,如今的徐州已是铁板一块,想要制造内乱,也是无计可施。”
郭嘉淡然一笑:“主公,内部毫无破绽,那就将将问题从外部导入。”
“外部导入?”
王景闻言陷入沉思,随后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奉孝的意思是,泰山贼?”
“然也!”
郭嘉的回答,亦是斩钉截铁:“泰山群寇,以昌豨为首,主公只需放了昌豨,暗中支持他侵扰徐州。如此一来,徐州必然祸乱自生。”
王景想了想,又提出一个问题:“以昌豨之能,恐怕不是臧霸和孙观的对手。陶谦手上的丹阳精兵,也非易与之辈。”
涉及军事作战,就轮到荀攸开口了,只见他向王景建议道:“我军可自任城出发,陈兵于湖陆一带,以追缴盗匪为名,进击徐州,替昌豨等泰山寇分担压力。”
“好,两位果然不愧是我军栋梁之才,就依此计行事!”
如此祸水东引之计策,当真是让王景大喜。
有了郭嘉和荀攸两人排布的战略,图谋徐州将不再是难以实现之事,他因此心情大好:“此战不求全胜,志在练兵,因此战斗主力的人选,就选青州兵好了。”
任城,泗水河采沙场。
这里看似一座生产设施,其实根本就是一座监狱,因为在这里工作的工人,全都是刑徒。犯了罪,却又罪不至死者,便被关押在这里。
这个时代,可不兴讲什么人权的。
坐牢也不是让你关在笼子里好吃好喝供着的,而是要干苦役的,甚至劳动强度非常高,服刑五年以上者,能够活着出狱的人,怕是连一半都没有。
“都给干活卖力点,没吃饭吗!”
负责看守的狱卒,都是军中出身的老兵,一个个孔武有力,满身煞气。
什么江洋大盗,悍匪强人,在他们这群敢造反的狠角色面前,不过都是一群臭弟弟罢了,实在是不值一哂。
狱卒挥舞着皮鞭,看谁工作不够卖力,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鞭子,抽得对方皮开肉绽,痛得满地打滚哀嚎不止才肯罢休。
“你们这些渣滓,都是犯了重罪的刑徒,若非大人网开一面,你们统统都要被拉去菜市场砍头!现在还不好好干活,嫌命长了是不是?”
被关押在采沙场的犯人,基本上都是最近被剿灭的山贼流寇,恶行累累的都被处死了,剩下这些,都是罪名比较轻的。
但对待他们,狱卒可没什么好脾气,动辄打骂,甚至打死了也无所谓,反正采沙场有死亡指标,只要一次别死太多,根本没人在乎。
反倒是因为任城大营的建设工程,采沙场需要提供大量砂砾作为建筑材料,因此任务非常繁重,完不成的话,上至典狱,下至狱卒,全都要受罚。
因此这些时日,对凡人的催迫愈发狠了,谁敢不干活,那真是要往死里打的。
站在河边铲沙子的昌豨,蓬头垢面,一脸麻木地干着活,任谁过来看见了,都认不出他是当初那个叱咤一方的泰山群寇之首。
昌豨只有绝望,在这个官营采沙场里,犯人的人命就如同草芥一般,只是一种可以消耗的“资源”,是生是死,根本没人在乎。
想当初,昌豨还想着王景若是要招降自己,自己是该拒绝几次才答应呢?
然而现在,他只想跪下来叫爸爸。(本章完)
第245章 年轻人最大的优势就是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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