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辉破晓，照破万顷烟尘。
    养生秘境，宗门主峰下的宅院里，龙应禅缓缓睁眼，他神色平静，只有两条长眉上下甩动着。
    “前后十余天，就参悟出了蟒虎桩……老夫当年用了多久？”
    龙道主手捋长须，嘴角忍不住勾起。
    “千古无二，万逐流！”
    他起身踱步，还是没忍住心中的笑意。
    两百年，甚至前推几百年，天下间禀赋最深者，无疑是万逐流，年不过甲子时已登临陆地神仙境，一口伏魔龙神刀震慑天下至今。
    前人不可比，后人亦难追。
    “天佑我龙虎寺啊！”
    龙道主到底没忍住，大笑几声，心情极好。
    虽然那不是自己的弟子，但又如何？
    他身为龙虎道主，所有门人都是他的弟子！
    “千古无二……唯一的隐忧是裂海玄鲸锤。”
    龙应禅微微眯眼。
    窥见黎渊跟脚时，他已然知晓了谁人是裂海玄鲸锤主，玄兵有灵，自不会忽略千古无二级的天赋。
    他都不需要去证实。
    “师兄心情很好？”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满脸狐疑的聂仙山快步而来，手中拂尘一甩，眯起了眼。
    “昨夜做了个好梦。”
    龙应禅轻咳一声，收敛笑意。
    “是吗？”
    聂仙山皱眉，心中大是不信。
    这老货打小就是一副苦大仇深的长相，越老越深沉，上一次笑出声似乎还是他得传‘龙虎玄经’吧？
    “你要下山？”
    龙应禅问道，转移话题。
    “嗯，万川应是快到了，贫道得迎上一迎。”
    提起正事，聂仙山也只能暂时按下疑虑，为了这口神兵，他奔波几十年，十分郑重。
    换做以往，即便是其他道宗的长老门主，他都懒得去迎。
    “礼数周道些也无妨。”
    龙应禅点点头，又问起：“那方朝同可有交代？”
    “邪神教的妖人素来嘴硬，还能交代什么？”
    聂仙山冷哼一声：“依我说，就该宰了他。”
    “杀自然是要杀的，不过，还是要问问清楚。这些年，我时而有些心绪不宁。”
    龙应禅捏了捏眉心。
    “走了。”
    聂仙山一摆手，这种杂事他可不想管，他又不是道主。
    “去吧。”
    目送他离去，龙应禅略微思忖后，缓步出了门。
    主峰下就是龙虎塔，不少弟子还在闯塔。
    龙应禅缓步而来，但在场之人却似乎没有任何察觉，哪怕擦肩而过，都没有人发现他。
    “这炉子，也不安生。”
    稍稍感应了一下，龙应禅走进塔中，龙虎塔是中枢地，是试练塔，也同样是关押邪道高手之地。
    地下三层，一片潮湿阴暗的囚笼里，方朝同盘膝而坐，他的脸色灰败，气息几近于无。
    不远处的另一间囚笼里，林崇虎仰面朝天，满身杂草，他换血还未大成，每日都需要灵丹滋补，如今断炊多日，整个人形销骨立，气息几乎就要断了。
    “唰！”
    某一刻，方朝同睁开眼，他的眼神仍然暴戾冷酷：
    “龙应禅！”
    “龙应禅？！”
    “老秃驴，还我神刀！”
    “哈哈哈，老畜生，你敢杀我吗？！”
    方朝同冷喝一声，地下三层顿时沸腾起来，幽暗的牢狱之中像是燃起鬼火，满是怨毒的眼神汇聚而来。
    “不知死。”
    龙应禅轻斥一声，地下牢狱顿时静了下来，林崇虎艰难抬头，心下骇然。
    “聂师弟说的不错，该杀的，确实该杀了。”
    龙应禅的自语声足以让牢狱中的每一个囚犯听到，他来到了方朝同的牢笼之前。
    精钢囚笼中，方朝同眼神冷戾：
    “龙应禅，你终于来了！”
    龙应禅神情平和，语气淡淡：“你信不信，若老夫要杀你，无论什么生人相，死人碑，都救不了你？”
    “伱……”
    方朝同的眼神像是被刺痛一般，偏移开来，他的声音沙哑，却仍是冷戾：
    “朝廷也罢，其他道宗势力也好，都不会允许你龙虎寺拥有两件天运玄兵，打破平衡者，必将被群起而攻之！”
    天运玄兵，是宗门柱石，五大道宗之所以能历经岁月而长盛不衰，就是因为手持玄兵，任由风雨而不败。
    “所以，老夫应该任由你们取走裂海玄鲸锤？”
    龙应禅哑然失笑：“万逐流也已得了第二件玄兵。”
    “朝廷不一样，再强横的王朝终有灭亡之日，可道宗却能长存。”
    方朝同脸上闪过嘲弄：
    “而且，那可是万逐流。”
    “噗！”
    话未落地，方朝同只觉眼冒金星，一口逆血喷出，整個人扑在了地上。
    “骨头确实硬。”
    看着倒头就睡的方朝同，龙应禅也不怒，反而心情有些莫名的好。
    他虽然不是万逐流，但……
    微微眯眼，压住上扬的嘴角，龙应禅转身，看向了林崇虎，后者显然不如方朝同，在他的注视下，忍不住浑身颤栗。
    不等他询问，已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将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只为了裂海玄鲸吗？”
    昏暗的囚牢中，龙应禅心中自语：
    “又是那头灵龟，那畜生到底想做什么？”
    ……
    ……
    “虎形通神、元蟒吞星、蛇形八变，这是三门上乘桩功？”
    屋内，黎渊缓缓睁开眼，这种传功方式很新颖，他闭上眼就能看到那三门桩功与十本古书。
    以他的眼界可以看出，这三门桩功与之前那三门间隐隐有些联系，似乎可以组合成一门更高层级的桩功。
    四门上乘桩功……
    “绝学级桩功？”
    黎渊突然有些期待，要是组合出这门绝学级桩功，下一次该不会是神功级桩功吧？
    除了残缺的拜神法外，他还没接触过真正的神级武功。
    “龙虎玄经、养生纯阳、龙象金刚天……嗯，还有道主一脉的‘龙虎纯阳’，会是哪一门神功？”
    黎渊心中浮想联翩。
    他几乎确定了那个云雾山主就是聂仙山！
    除却老龙头外，也只有这位虎门门主有资格传授神功。
    “也不对，还有道主……”
    黎渊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又很快打消。
    那位道主对他的态度可没有什么偏向与区别，反倒是那聂老道，隔三差五都要邀他赴宴。
    “绝学级桩功，有些复杂啊……”
    黎渊心中思忖着。
    三门上乘桩功远比之前那三门要复杂许多，其中那门虎形通神甚至不输兵道斗杀锤，而且，要组合四门桩功。
    “估摸要年后了？”
    摸了摸身边呼呼大睡的小虎崽子，没等这小家伙睡醒，黎渊已穿好衣裳，提溜着锤子出门了。
    闭关十来天了，他准备去打打铁，改换一下心情。
    那把极品名刀的活儿他接了小半年了，也得抓抓紧了。
    “灵丹啊灵丹。”
    黎道爷有些烦恼。
    万刃灵龙身大圆满，耗尽了金身、玉身丹，如今他只剩了一枚化蛟丹。
    寻常丹药虽然不缺，但尝过灵丹后，再吞服寻常丹药，那落差太大了。
    ……
    深夜。
    黎渊合衣而睡，鼾声渐起。
    小虎崽子从门外溜进来，稍稍感应了一下，吹出几缕紫色气流。
    嗡~
    睡梦中黎渊心中微震，顺着熟悉的波动，进入了青铜塔神境。
    “抗下十刀，灵丹一枚。”
    石碑上文字浮现。
    “十刀？”
    黎渊摩拳擦掌，提着锤就踏入了青铜塔。
    听到如潮刀音时，他周身内气翻涌，化作狰狞雷龙，长锤舞动间，雷龙怒吟，撕裂了刀气长河。
    “加持！”
    跨步之间，黎渊催动掌兵箓，除却裂海玄鲸锤外的六口重锤加持于身。
    轰！
    轰隆！
    剧烈的碰撞之音响彻青铜塔。
    塔顶上，白衣女子凝神观战，只见那雷龙怒吼，翱翔于刀气长河之中，吞并了万刃灵龙后，这条雷龙之形已可抵御刀气碾杀。
    遨游其中，真如搅弄江河的蛟龙。
    “十刀！”
    浅浅的刀鸣横掠而至，黎渊身形一转，雷龙甩尾，挡下枭首一刀，重锤泛光，宛如流星一般砸向那神光缭绕间，犹如神魔般的身影。
    “砰！”
    面对黎渊重锤轰击，那刀主左手抬起，毫厘不差的接下重锤，右手一转，锤柄应声而断，反手一刀斩下。
    嗡！
    这一刀比之之前似无不同，可斩下的瞬间，黎渊只觉眼前一黑。
    不止是眼前，这一刹那，他心中剧震，失去了对于外界的一切捕捉，虽只一刹，再睁眼时，只看到一具无头身躯被刀光斩碎。
    “十二刀！”
    屋内，黎渊缓缓坐起，揉捏着眉心：“这都只能挡下十二刀？熟悉一下的话，或许能多抗几刀……”
    “最多十五刀！”
    黎渊缓了好一会儿，从接五刀到接十五刀，这个提升不小，但也着实让他高兴不起来。
    他本来估摸着，至少能抗百刀的。
    “那神境不如玄鲸秘境，我的横练优势完全无法体现，不过……打不过，真打不过。”
    黎渊有些牙酸。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闭眼，顺着指引进入那青铜塔秘境。
    “百兽山前，东行三里，一处藤蔓覆盖的山洞中，有一口废弃的丹炉，其中有一枚‘暴气丹’，服之可增内气……”
    又在百兽山里？
    看着石碑上的文字，黎渊陷入了沉思，他总觉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