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少爷。”容内监自另外一个帐篷里走了出来, 身上衣物凌乱,显然也是听到了叫喊赶忙出来的。他见郁宁自周侍郎的帐篷里出来竟然也没有如何惊讶, 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郁少爷怎么来了?”
“在那边庄子上待得无聊, 就随便来转转。”郁宁丝毫没有被人抓包的感觉,他想去哪里本就是他的权力,这世界上除了梅先生和顾国师, 其他人还真就管不到他头上来:“容内监,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容内监道:“方才听见叫喊, 我才出来看看。”
营地里一片慌乱, 不远处有一个帐篷里有个披着一件宝蓝斗篷的官员出来, 大喝一声:“都乱什么乱!各归己位!若是有玩忽职守、趁乱奔逃、扰乱军心者一律杖杀——!周大人是国之栋梁,轻忽不得!来人, 组织人手, 沿岸搜寻周大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随着他一声大喝, 营地中的人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便是不冷静的,也被那一句‘杖杀’给镇住了,不敢再乱喊乱叫,巡夜的士兵齐声应喏,刀剑一亮, 营中霎时呼吸可闻。
官员又上前走了两步,郁宁这才看清楚这官员原来就是三少爷他爹刘侍郎,刘侍郎高声道:“诸君切莫慌乱, 黄河水患,古自有之,我等临危受命,为护一方平安,乃是与天斗——!我等逆天而行,生死本就抛之度外!圣上已下恩旨,凡有为治水而牺牲者,为官为将者,恩泽三世,为民者,记为义民,抚恤家人,为奴者,改贱转良!”
夜风猎猎,卷来了漫天的腥风,卷走了篝火上的火星,飘扬于空中,宛若繁星。
“为大庆!护苍生——!”刘侍郎喝道:“左一营,前往堤坝,继续修补堤坝!左二营,整顿营地,清点损失。左三营,搜救周大人!右一营,去下游,告知百姓继续南迁!右二营,开伙,米面管足!……”
随着他一番命令,这个营地陆续开始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另一处的帐篷里也出来了一个官员,是这一次治水的另一位副使,他姓吴,乃是兵部侍郎。他走至一行人跟前,拱手道:“容内监,刘大人。”
吴大人的目光落在郁宁身上:“这是……郁先生?郁先生来得真巧。”
“吴大人也被惊动了?”刘侍郎沉声道。他看了看周围,做了个手势:“这里不方便,里面说话,请。”
一行人进了帐篷,郁宁在右一落座,上首分别坐着刘侍郎和吴侍郎,左一是容内监,这么一座几乎是等于将几人在这营地中的话语权给摆的清清楚楚。
吴大人坐在右上首,道:“周大人下落不明?”
“正是。”刘侍郎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气:“希望天佑我庆朝,周大人安然无恙才好。”
“是这个理,若是周大人不幸遇难,朝廷那头怕还是要再派一位治水大吏来才好……”吴大人眼中闪过一抹思索,将目光投向了郁宁:“郁先生不是在荔庄吗?怎么突然来了此处?”
郁宁还是那句老话:“我闲得发慌,便出来走动走动。”
“庄上可还太平?”刘侍郎也问,去荔庄的官道被水淹了,他已经有两日没有收到那边的来信了,不由有些担忧:“我家那不争气的老三可还太平?”
“许是累着了,三少爷出了痘——不过人还挺精神的,看着没什么大碍。我将三少爷挪到了我的院子里,我自长安府中带了一位极为高明的郎中,有他在,三少爷也能快些好。”
刘侍郎听见‘出痘’两个字就呼吸一滞,等到郁宁说三少爷人还精神,又挪到了郁宁的院子中将养,这才放下了心来:“没事就好……”
他起身对着郁宁拱手俯身施礼:“刘某多谢郁先生对犬子的照料。”
“刘大人言重了。”郁宁抬了抬手,示意刘侍郎起身,却不闪不避的受了这一礼——他这一礼受得半点都不亏心。
容内监细声细气的道:“出痘?郁少爷,不知可查出原因来?”
郁宁坦然的笑了笑:“不过是一桩意外罢了,倒也不是什么人刻意而为。”
刘侍郎重重的点了点头:“那就好。”
他转而又叹道:“希望能尽快找回周大人……不知派出去的人有消息没有。”
吴大人突然一抚掌,目光灼灼的看着郁宁:“郁先生此来正好!周大人失踪,郁先生一来恰好借国师之名安抚人心,郁先生,是否可以在这堤坝之上设立一场祭祀,一可平民心,二可祝祷上苍,祈求水患停歇,刘大人,容内监,你们以为如何?”
刘侍郎闻言侧脸看向了吴侍郎,讶异的道:“吴大人为何突然有此一说?”
“听着有些道理。”容内监轻声细语的道:“但还要看郁先生才是,吴大人为何只问我与刘大人,不问一问郁先生呢?”
“郁先生是国师之徒,自然是一心为民,心怀慈悲,如此一举多得之事,有何不允?”吴侍郎方看向郁宁,下巴微抬,一副咬定了郁宁不会拒绝的模样。
郁宁还未开口,刘侍郎却已经抢先道:“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回周大人,祭祀一事,劳民伤财,此时应以修缮堤坝为先,如何能举办祭天仪式?”
“再者郁先千金之躯,又岂能上那随时会崩溃的堤坝上祭天?不妥,不妥。”刘侍郎的手指在桌上轻叩了一下:“吴大人,我知道你也是为大局考虑,但此举实在是太过冒险,不如等到堤坝修缮完毕,届时举国欢庆,又无后顾之忧,再请郁先生代国师祭天,岂不妙哉?”
“刘大人说的是,此时应以修缮堤坝为第一要事。”容内监也道。
吴大人摸了摸自己下颚上的几绺美髯,摇头道:“郁先生与国师一般皆是举手能动天地之人,呼风唤雨不在话下,若是郁先生能代国师祭天,上天有感,便停了这水患又未尝可知呢?”
他看着郁宁,意有所指的道:“去岁时,便是国师亲来天玉府,我有幸与国师同行,去年黄河决堤之势比今年尤甚几分,大雨倾盆,数处河堤崩散,后有国师登堤祭天,大雨顷刻便止,水流减缓,几近干涸,这才抢出时间来将河堤修好……郁先生能代国师前来,想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吴大人这话有失偏颇,若是万事皆赖国师,还要我等有何用途?尸位素餐吗?”刘侍郎还欲往下说,郁宁却轻笑了一声,抬了抬手阻了刘侍郎,笑道:“吴大人说的没错,我与我师傅皆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
“恰好我师傅来前也教过我祭天的法子,吴大人可愿意一听?”
“哦?”吴大人比了个手势:“愿闻其详。”
郁宁拾起几上的茶盏呻了一口,慢慢地道:“选取一与天玉府相合的饱学之士,令其侍奉天地,这黄河水患自然就平息了。”
“哦?何人有此缘分?”吴大人急急的道。
“不急。”郁宁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吴侍郎:“其实,我之前与诸国师见过几面,与他学了些相人的本事——我看吴侍郎就很好。”
“出身世家,饱学之才,国之栋梁,仪表堂堂,想来上苍也该满意才是……”
郁宁接着道:“吴大人也莫慌,不会很疼的,只需吴大人点头,明日即可举办祭天仪式,皆是只需大人身着祭服,于堤上割尽体内大脉,将一腔热血洒于黄河之中,再以身祭天,便能大成。”
“……郁先生玩笑了。”吴侍郎干巴巴的道。
郁宁故作惊讶的回望他:“我向来不开玩笑。”
“如此利国利民之大事,只需牺牲吴大人一己之身,便能使黄河水患平息——我资历尚浅,不敢说能叫黄河下游永久太平,保上一两年的总是可以的。以吴大人这般心存大义,愿为庆国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的能臣,自然不会推拒,郁宁在此先多谢吴大人为庆国上下慷慨赴义了。”
阴阳怪气谁不会啊?郁宁作为一个资深键盘侠,论资历绝对是老阴阳师了。这位吴侍郎敢下这么明显的圈子强行骗他入坑,随便激他两句,他难道还真不管不顾张嘴就应了?
什么叫做顾国师祭天之后便风调雨顺啊?郁宁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不是他觉得顾国师不行,而是过年前才摆过祭坛搞了个大祭,真要风调雨顺这黄河决堤哪来的?他在镇国公府阴差阳错把国运给抢给了镇国公,大庆现在就是国运衰退——国运不行能不能好好的直白说皇帝不行?顾国师哪怕是一个王者,那怎么也带不动四个青铜啊!
他师傅明明非常行!错在队友!
不过还好,现在他师傅应该是改投敌方当二五仔了。
不过说真的,郁宁一时居然也分辨不出来这位吴侍郎到底是队友还是敌对。
照他所说,他不光要上没修好的河堤上祭天,且不论上了堤坝到底能不能平安下来,祭完天还得管黄河太平,黄河不太平那就是他无能。要是他在堤坝上出点事,那是不是就等于老天爷发怒不认账?要是祭完天黄河还是不太平,到时候到底是攻击当今皇帝不行还是怪顾国师教徒无方?
但事情都有两面性,不可能只看一面。无论如何,只要他祭天从结果上来说是失败的,那本就人心惶惶而的民众哗变怎么办?军心散乱怎么办?算谁头上?
这位吴侍郎的建议简直就是双刀流,你一刀我一刀,大家一个都别想跑。
“你——!”吴侍郎目眦欲裂:“荒谬!岂有用朝廷大员祭天之理!你这小儿——”
郁宁挑了挑眉:“怎么?吴大人不愿为国捐躯?”
259、第 2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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