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也拧动门锁时,这通电话匆匆结束了。
陈兰静若无其事坐在梳妆台前用小刀片修眉,黎也装没听见过,叫了声舅妈,打开箱子找衣服去洗澡。
换下那件被抹了机油的脏衣服,黎也倒洗衣粉搓得手心肿红也搓不干净,瘫了气力蹲在卫生间湿滑地板上,脑子里一闪而过张恶劣笑着的脸,连着陈兰静方才那几句叱骂。最终,她手一甩,脏衣丢进垃圾桶里。
回房后陈兰静已经躺下,黎也蹑手蹑脚关了灯,缩进另一侧,背对着她,被子蒙过了鼻头,眼瞳在夜里亮了又沉。
黎伟光打小锻炼她独立,小学开始就有单间卧房,现在适应多久她也不习惯与人同床,何况是长辈,但这种日子一个月也不会太多,陈兰静要上班,放假回来一两天又会走,有时候放假也懒得回,忍忍就能过去。
可这个理由很快也不成立了。
陈兰静辞职了,很突然。
第二天晨时,应该在赶回厂里的公交上的女人,却出现在了做好面食的饭桌上。原来只是请个假关顾两个孩子开学报道,今早一个电话打过去就提了不干。
吃面时,秦棠随口问了她为什么。
昨天的事陈兰静气儿还没顺过去,理她没有好语气:“累呗,不喜欢呗,你整天只管花钱惹事儿哪能想到这些。”
秦棠噎了一口,抬掌打停:“诶行行行,就我多嘴,您别说了,我不问。”
厨房口,黎也洗完面碗出来,听她们讲完才绕到椅子边拿背包,要走却被陈兰静叫住:“秦棠她那车还在派出所呢,你不是买了辆自行车?等等你妹,载她一道儿过去。”
-
陈兰静说辞职,吃早餐时黎也没发表意见,出来之后,倒把自己的顾虑跟秦棠说,问她学校住宿的事。
“那你直接问老马申请就好了,跟我说干什么?”
“我想先看看宿舍环境。”黎也说。
秦棠没去过,听班里人讲过不少,描述上挺一言难尽,所以她认为:“不是什么好地方。”
印象中桐城这个地方哪哪都半斤八两,黎也自认接受程度已经够高,秦棠只叫她找那几个住校的女生,问问中午有没谁要回去。
途径早餐摊的地方,秦棠要她停车,耳边扰攘她没听清,就往她腰上紧掐,把她气得停车想骂,转头看见秦棠在招手,所向之处是侧边的早餐摊前那个男生。
继而,黎也的后座嗖一下就变轻,秦棠跑过去,回头叫她先走。
靳邵拎了袋叉烧包,另外拿盒早餐奶付钱,一转头,看到秦棠的同时,在不远也看到了踩起脚踏徐徐远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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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学校门口,黎也跟李聪碰了面。
上小卖部里头买瓶牛奶,昨天靳邵给她的多嘟棒味道还成,她看货架有卖,撸了两根,付钱时,李聪还伛偻着跟大娘在桌上对账。
黎也扫一眼,是个赊账本,歪歪斜斜的字体写了一长条,大娘眯着眼给他找名字,还对应班级、班主任,金额及赊账、还款日期,还完了的大娘都划了名字。
“不行啊师母,生意不是您这么做的。”李聪拍手叉腰,指着纸上名字,“这条您真没给我划,我上周还了二十,那是连着两条的钱,您就划了一条。”
师母拍开他的指头,撇脸:“你别欺负我年纪大记性不好!”
李聪被逗得咯咯笑,“太看得起我,这哪儿敢,惹得起您我也惹不起您家老头子呐。”他拍胸脯保证:“信我,真还了。”
师母不鸟他,李聪再数十块拍桌上,举起手里的果饮晃了晃:“算上饮料钱,多出的,您看,这条也销了!”
师母半句话没来得及出口,他二话不说抽过笔,咬开笔帽,一条划过,了清账单,拿他没办法,师母没追究,无奈笑了半天,才来给黎也算钱。
李聪见状拍脑门,想帮黎也付了,结果她掏钱干脆,他尴尬笑笑说下回请她。
俩人走远两步,黎也问:“这还能赊账?就那么张破纸,不怕哪个跑路。”
李聪说:“都是天岗的学生。”
而且大部分学生没那么多坏心眼,来熟了的都喊她师母,她丈夫是教导主任,靠这关系,小卖部在校门口开了二十多年。
师母性格好,跟学生关系处得跟自家孩子似的,赊账也仅面向学生,定期清帐,玩赖的,逾期的,都没关系,她家老头子会挨个班找学生教做人,所以这方面一直相对和谐。
黎也走回车前,牛奶打开喝了口扔进车篮,发现李聪还跟了过来,顺势问了他班里有没有哪些女生住宿。
“你要住宿?”他问。
“怎么?”
李聪抿抿唇,难言表情,“没什么,你能适应就行,我反正觉得隔三差五屁事儿挺多……等中午你可以找王睛带你去看。”
“王晴谁?”
“咱班班长,那女的责任心爆棚,有点屁事儿找她,尾巴能翘天上去。她也住宿,你问她她铁定乐意。”
“行。”黎也跟他道谢,打上脚撑,准备把车推进校内。
李聪挡前边,黎也开口要他让开,被他的声音盖过去,朝她后边儿喊:“邵儿!”
街车摩托在校门口原地打个弯,停去了街对面,跟一些学生骑来的电动、摩托并排——原来自行车也是停外边,后来被偷过好几辆,闹到校领导那儿去,现在学校只允许自行车停到校区内。
摩托上下来一男一女,女生等在车边,高个子男生摘头盔挂车头,头发蹭得炸毛,女生踮脚伸手想帮他理,他给无视了,大步越过马路,女生得一步一小跑跟上。
他锁定目标走到这边,近些了李聪招手问他:“早餐给我带了没?”
视线一扫到黎也,靳邵话回的李聪:“忘了。”
“靠啊,那我吃什么?”
靳邵把刚才买的早餐奶扔给了李聪,“问师母再赊两个面包。”
拐了一步上前,蹭过黎也身侧,她抓两根多嘟棒的手正抓稳车把,虎口露出两颗圆乎的糖头,他顺手扯出一根,“谢了。”
黎也没话说,早上摸口袋想起的事,现在才问他:“你耳机是不还没还我?”
“嗯。”
搞不懂他哪来的底气理直气壮,“我没想起来,还以为丢了。”
“放桌里忘了,找着了还你。”见抢来的糖是水蜜桃味,还有脸反问:“不是香橙的?”
“也不是给你的。”却也没去抢回来,当还他一根,推车进校门。
他似乎是想跟上的,只踏了一步,秦棠追过来,挡住了他朝黎也这看的目光,蹦了三句话,两句指责他走太快,第三句是看见他手里水蜜桃味的多嘟棒,像他从黎也手里抢过来那样,从他手里抢过去,自己把自己哄没了脾气,娇憨笑说:“你口味可算换了,陪你吃那一个味儿都腻死我了。”
靳邵瞥开眼,空了的手揣进兜里,侧边站了点,视野里的人再次清晰,她推车速度变慢,她听得见这里接下去的交流。
他不回话,秦棠的声音变得刺耳急躁,李聪也在边上调侃,这里是校门口,这个点人来人往最频繁的地方,涌过去的眼睛不少。
在第二次,秦棠大跨一步挡在他眼前时,他低头,波澜不惊在她的焦灼里插句:“分了吧。”
黎也是这个时候转过头来的,东风吹得她没扎好的碎发扑脸上,吹上他额头,就那么无声对望。
刚才那句像是不足轻重的闲聊扯淡,语气,表情,没什么变化,乃至于秦棠很久、很久都没有反应,久到靳邵没耐心等她的反应,侧步要走,她上前拦住,惊愕张嘴:“你说什么?”
再之后,他没有一句反驳地经受了秦棠的乱砸、乱吼,她的暴怒,不解,面红耳热,他静穆站着,所以围观过来的人倒像在看秦棠这一个疯子。
靳邵挺烦被人观猴的感觉,人越聚越多,他撂话:“我只保证简余曼不报复,你也别招惹,再出事,我不会管你。”
“靳邵?靳邵!你给我站住!你什么意思啊!”
她尽管叫,他从注视里走出去,翻过八卦的眼睛和嘴,重新站在黎也站的位置时,她走了有一会儿。
-
中午吃饭,黎也忍着去了食堂,钱都交了,总要维持基本的生命体征,喂毒药也喂个肚子。
提前跟王晴打好招呼,她在食堂门口等,洗完餐具,俩人一齐直往宿舍楼。
学校宿舍集中在一栋楼里,四层,一二层最先是女生宿舍,后来因为回南天太潮,女生们纷纷控诉,校方想着男生皮糙肉厚耐抗耐造,就给调换了。
高点也有高点的坏处,采光不好,后边两棵参天树,枝叶遮光,拉个帘儿,到了早上也像阴曹地府,不少同学因此睡的太香而迟到。
黎也觉得这还不算问题,跟着王晴上三楼,她说她们宿舍刚好还有个上铺床位,八人间,铁架床,天气一热蚊虫多;有独立卫生间,但很小,就塞了水龙头跟厕坑;洗澡方面,要自己备个桶,每层有个公用水房,人多集中的时候得排队接热水。
每天早上五点起来跑操,高二晚自习到十点,宿舍晚上十一点就熄灯,各种琐碎规定。
结果还不是最让她最两眼一黑的。
走到宿舍门口,王晴掏钥匙开门发现用不着,门一扭就开,扑鼻的潮闷,空间幽窄,落脚地方不多,早上都会拉起的窗帘此时紧关着,靠里的某个拉起床帘的下铺前两双摆置不规整的鞋,来自相对的性别,帘里边还能传出男女混声的细碎交语。
是的,她没看错也没听错,能在女生宿舍甚至是女生宿舍的床上,见到男生这个物种。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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