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诚知道，这小子是真急眼了，打算即刻上阵跟着父兄作战。
    就目前直奉两家对战姿态，他们的兵冲上去就跟白捡战功差不多——这种诱惑别说张学成，就是自己手下的几个兵，都馋得撑不住了。
    要知道吉军的军饷可算得上是整个华夏之冠，但就算如此，身为军人的最高荣耀，还不就是赫赫的战功？
    “老哥，对于你这种心情我能理解，但前线战局的情况你我是一概不知啊！”
    知道他这种心思，姜诚握着听筒十分急切地与他说着，“而且帅爷也并没下任何命令，我们调兵冒然前往，岂不是坏规矩么？”
    黑吉两省得到的命令就是留守，姜诚这话说的也没错。
    而且最重要的是：按照时间线推算，吴佩孚已经跟孙传芳等人完成洛阳的换防，肯定第一时间开拔至直隶来——
    而平川对付孙传芳都有些吃力，更没法抽出手来跟曹三儿吴秀才面对面的干了。
    可姜诚的这番话，在张学成的耳朵里听来，分明有点畏战那意思了。
    “我说飞澜，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叔我哥是什么都没说，那咱就一点心力都不尽吗？”
    “你想想咱重装合成旅是何等气概，冲去前阵直接平推，那谁能拦得住你说？”
    “现在只能窝在这后方，实在是让人憋火！”
    你这话说的，就好像老子的重装合成旅，成了你老张家的私产不成？
    当初忽悠着我们老姜家去收复蒙古，你跟你的那些哥们弟兄一个个就在背后瞧……
    说什么防御察哈尔绥远，说什么对付可能异动的小鬼子——真正畏战避战的是这些老军阀罢了！
    “老哥，非到了决胜之时，坦克岂是轻易能出击的？况且帅爷至今未……”
    他的话没说完，张学成怏怏地说着：“行了行了，哥也就是随便跟你言语几声。其实我这心里也明白，蒙古那事，我叔做的确实偏倚，我先前也听喜顺提过。”
    姜诚赶紧说道：“你这话说哪儿去了？我看根本就不是喜顺能说出来的……这十有八九，是咱参谋长的话吧？”
    感觉到对面骤然的沉默，姜诚笑了笑继续往下说道：“不管是谁放了这话，我这实话讲咱都别吃这个心——”
    他这话里话外，都围绕着姜家现在有的一切，都是帅爷给的……那些外人乱说的，我都没当回事，往后还要继续为东北效忠云云。
    另外，他也告诫张学成，这往后建功立业的机会多了去了，切莫只为了一时之急坏了帅爷的大事。
    絮絮叨叨这些话之后，其实姜诚心里多少有点后悔。
    他说这些话有点好为人师之嫌，张学成怎能爱听？况且跟他同宗且年纪相仿的哥哥，怎就能带着护卫旅上阵？
    连他最烦躁的郭鬼子，都……
    别说是他那么个被堂兄挤郁多年的性子，就是姜诚自己若是如此境遇也得不爽。
    “算了，我还能面面俱到不成？”
    看着徐福善站在一旁莫名其妙的目光，姜诚自嘲地笑了笑又道，“不过这学成老哥嘛，还真提醒我一点事了。”…………
    吴佩孚的兵马到达良乡时，奉军正与曹锟部激战正酣——双方人马皆是疲惫不堪，而在前线亲自督战的曹锟，见到前来救援的张锡元乐得跟什么似得，亲自到车站迎接。
    此人是吴手下的名将，特别擅长打进攻，他到之前，直军的战壕里兵员严重不足，而且精神不振士气低下，张锡元的援兵让他们重新燃起了斗志。
    而西路进攻的奉军指挥是汲金纯，他本以为直军已被打散，早已无力作战随时可以发动总攻。
    然而此时对面的攻势骤猛了许多，甚至还有不少部队开始包抄，汲金纯等部莫名其妙。
    正当众人不知所措时，凶狠的吴佩孚居然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而这群有着“胡子兵”之称的奉军，在接连的炮弹落地和武器齐射下，展现出“极为优秀”的素质——
    诸将最先抛弃部属们一路溃逃，紧接着就是从上到下逃命，人人自危草木皆兵。
    其实就算撤退，也该前有突围后有殿后，而急红了眼的奉军哪顾得上这些，纷纷抱头鼠窜个别些连枪杆子都不要了。
    更可气的是，这帮子搞笑的老爷兵军纪极差，打仗不行骚扰老百姓却是有一套——所过之处还要连拿带抢，当地百姓气得连连骂他们缺德冒烟。
    最为致命的还不是这些，因为汲金纯部带兵逃走，甚至堵塞了姜兰轩前援东路的道路，双方人马你推我搡，严重阻碍了援兵速度，使得东路的张作相没得到驰援，生生吃了个败仗。
    而这些消息传回滦州的前阵指挥所，已经过去整整两天了。
    想来也是，逃跑就算顾得上发电报，也不敢发电报——这些消息还是廊坊前阵的高文胜传回来的。
    杨宇霆整个人都傻了，他是万万没想到，一场看似碾压的大战，居然被这些老爷兵打成了这样。
    而东路的张作相被迫撤离的消息也传来——倒抽一口凉气的杨宇霆几乎站不稳：
    这东路撤了，西路溃逃，唯一的战线就成了中路；
    想到这里他冷汗都下来了：完了！打中路的，不是别人，正是张汉卿郭松龄率领的奉军精锐护卫旅！
    如果换做别人，杨宇霆岂会如此紧张？
    可帅爷的亲儿子在前，他所有的策略制定的都相当保守：让他打中路，其实就想着有汲金纯和张作相，他且出不了什么事，
    谁能想到，这俩老的居然一点不管事，居然……
    就听身后咣当一声巨响，杨宇霆满面愕然地回身过去：
    就算他这个总参谋长再不济，也容不得旁人如此放肆的闯他指挥所。
    正张了张嘴要训斥，来人冰冷的目光让他周身一战：
    他万万没想到，眼看战事如此混乱，大帅居然从山海关亲临滦州了！
    “帅，帅爷！”
    一向镇定自若的杨宇霆，惊得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老半天才是定了定神立正敬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