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小私房菜馆内。
    李氨做东，主动邀请张秦川两人吃个饭。
    他的面试时间也就半个多小时，根据现场领导的反应，反正他自己感觉他入选的希望不大。
    此时，张秦川也有点好奇李氨的方案，两人边吃边聊
    “对了张导，你年底有没有时间，到时候来我们这边玩一玩？你不是正在拍新戏吗？到时候带着新戏来金马呀。”
    两人连酒都没喝，喝的是椰汁。
    李氨放下筷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些试探性的问张秦川。
    “？”
    张秦川也放下筷子，瞥了眼李氨。
    这是邀请他去金马奖？
    但他现在新戏还没拍完呢，按照张秦川的估计，拍完最早也得到十一月份左右了，而且这还只是拍摄，后期啥的想做好，春节前都够呛。
    而李氨说的时间，是公历的年底，也就是十二月份左右。
    这个时间他肯定是做不完后期的。
    对于金马奖，张秦川还是有点想法的，毕竟陆穿都拿过，他张秦川就不能拿了？
    但现在手里没东西，去那边干啥？
    “我的新戏估计要明年三四月份才能做好，就这还是紧赶慢赶的，我也不想那么急，按照预期，四五月份做好，等到暑期上映就行。”
    “这样啊那太可惜了。”
    李氨又一脸苦相的耸了耸眉毛，他今年虽然不是金马奖评审团的一员，但已经有人给他递话了，这几年随着港片的没落，金马奖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为了巩固金马奖华语圈第一奖项的地位，很多岛内的名导，都被分配了“任务”，就是让他们竭力邀请一些剧组去参加金马奖。
    今天第一眼见到张秦川，李氨就有这個想法了，没想到可惜了
    “那那就明年？”
    “？”
    张秦川本来还以为李氨这是客气呢，没想到他跟着又补了一句。
    这就跟朋友聊天时，对方客气的问了一句，改天一起吃饭？
    这是客气话，别当真。
    但如果点头同意了之后，朋友跟着补了一句，具体哪天有空？
    那这就不是客气话了。
    反而是大概率不是有事要说，就是有求于人。
    现在李氨这个情况，就给了张秦川这种感觉
    “李导怎么这么想邀请我去金马奖啊，你们那里这么缺人吗？跟拉壮丁似的。”
    “拉壮丁”
    李氨重复了一句张秦川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张秦川话里的意思，下意识点点头用吐槽的语气道：“张导可能不知道，我平时也忙，但有些领导的要求，我也不能推脱，他们让我回去当评委，我都没时间，后来又让我拉些导演过去，这个我还怎么拒绝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啊。”
    “哦？”
    张秦川上身微微前倾，低声问道：“那我明年要是过去参加金马奖，能拿奖吗？”
    别的张秦川不在乎，他最在乎的是面子。
    以前他又没参加过什么金马奖，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如果让他过去，给他个奖，这他还能接受。
    要是对方让他过去当个什么颁奖嘉宾，或者纯粹是当个落叶陪跑的，就像现在的奥运会导演组选拔这样的，那他就没兴趣了。
    奥运会是奥运会，陪跑就陪跑了，张秦川乐意。
    而金马奖明显还没到那个档次，他们还不够资格让他张秦川大老远的过去当绿叶陪衬
    “？？？”
    李氨脸上苦相，因为张秦川这句话，变得更苦了。
    他在好莱坞混了几年，平时是能接受说话直接的。
    但张秦川这个话，也太直接了。
    “得不得奖这个要评委会评选啊，张导”
    “好啦这里就咱们俩个，你跟我说这些，你这些话，你自己信不信？”
    张秦川有些鄙视的看着李氨。
    李氨愣了一下，转而有些尴尬的端起杯子又喝了口椰汁。
    这话他还真不信
    气氛有些尴尬，李氨明显对这个情况有点手足无措，就这么着两人只能继续吃菜。
    “行了，咱们也算是认识了，下次伱再来内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到时候去我那玩玩，我那边还忙着，今天就到这儿吧。”
    张秦川站起身，主动伸手和李氨握了个手，这老家伙脸皮好像有点薄，挺有意思的
    三天后，奉天北郊、荷兰村。
    这是一处大型的烂尾楼工程。
    也算不上烂尾吧，反正老板进去了，但项目很多都建好了，只是内部装修、周围的一些规划还没做好。
    几辆老式的虎头奔缓缓行驶在荷兰村前的道路上
    赵山海穿着一身长袖薄款的唐装，坐在车后座上，旁边坐着张秦川。
    “秦川啊，你真敢让我演啊，这角色要是别人邀请我，我肯定大耳刮子抽他了。”
    “那你演不演吧？”
    “演！怎么不演？我也过一回大佬的瘾。”
    “哈哈，赵老叔你说笑了，你现在就是大佬啊。”
    “嗯？！”
    赵山海听到张秦川这句奉承，明显有些不情愿道：“可别瞎说，我算啥大佬，我就一演小品的。”
    说到这儿，赵山海指了指窗外的荷兰村建筑道：“看见没，这个项目背后的老板，当年才算是大佬！可惜了。”
    “？”
    张秦川扭头看了眼远处橙色的建筑。
    看起来挺漂亮的，还有个大风车。
    这里他听说过，而且跟他还有点关系。
    据说是有个叫杨斌的商人（骗子），当年到处搞事情，具体怎么操作的不太清楚，反正捞了很多钱。
    杨斌这货有了钱还不知道急流勇退，反而是越搞越大，最后攀上了张秦川他们的邻居，北朝鲜。
    据说是这货过去跟那位谈了谈，坊间传闻还认了义父，最后封了个特区长官的职务，然后要他带着团队开发。
    最后最后在国内开记者招待会的时候，连夜被抓了。
    反正因为这件事，当年不仅国内很多人受损失，张秦川老家那边，很多跟朝鲜合作的工厂，也受到了多多少少的影响。
    后来双方合作暂停，这才有了张秦川的投资建厂，再次破冰合作。
    张秦川现在的小厂子，和当年的杨斌比起来，那简直是九牛一毛，这货当年玩的太大了，人家的计量单位是按照百亿、千亿为计量单位的，想想那场面
    “前两年，他进去的时候，我都不敢想象，幸亏那时候他邀请我，我没过去。”
    赵山海说起这个，语气里还带着点后怕。
    “跟他这样的比起来，我算啥大佬。”
    “老叔，话可不能这样说，咱们是搞文艺的，他是搞歪门邪道的，他体量虽大，但影响力和形象，能比的上咱们？”
    张秦川笑了笑，关上了后车窗
    他这次是趁着赵山海还没开始忙春晚之前，邀请他在自己的新戏里客串个角色，也没多少戏份，就演金门集团的会长。
    这玩意说他是黑帮头目吧，他们整个集团明面上是有正经生意的，属于标准的韩式财阀老大的模版。
    这个角色，对演员的要求，还是有一点的，年轻的演员演不来。
    但年老的，要想演出那种伪善、又带着邪气的会长气质，这演员就不好挑了。
    真要能挑出来，这样咖位的演员，张秦川也不好意思大老远的让人家过来给他只演几个镜头。
    这有点太为难人了。
    后来，他才想起赵山海的，这位如今就在奉天，俩人关系又不错，正好请来客串客串，也能为他的新电影，到时候在宣传上增加点爆料
    “秦川啊，咱们东北这几年经济形势不好，前些年有个乔老四、后来黑省、你们那，都有人冒出来，当时闹得那么大，吓得现在人家都不敢来投资了，你看看多好的房子啊，就这么空着了，几千亩地啊哎这欠的债，啥时候才能还上啊。”
    今天张秦川来找他，赵山海没第一时间带张秦川去别的地方，反而来到这里，他就是想让那个张秦川看看这些建筑，想想当年能搞下这么大计划的人，最后还不是进去了？
    既然把张秦川当晚辈，有些话他不好多说，但有些事，他想让张秦川引以为戒，也算是他这个长辈的一片苦心了。
    张秦川这孩子，在赵山海眼里，有点野
    现在还好说，要是任由他这么发展下去，他还是有点担心的
    “债？”
    赵山海有什么良苦用心张秦川不知道，但他刚刚听到这个债字，反而勾起了一些回忆。
    好像他也有点外债没收回来呢。
    嗯想起来了，是那个三个小比崽子欠他的钱到期了，这已经九月份了，怎么不见他们给自己联系呢？
    非得等债主找上门？
    “你听见我刚说的什么了没？”
    赵山海看着张秦川在发呆，轻轻拍了他一下。
    “啊？听着呢听着呢，叔你放心吧，我张秦川做事，从来都是有多少钱办多少事的，就连贷款，也就当初建厂买地的时候，贷了一点，前段时间弄汽车厂股份的时候，又贷了点，其他时间，我根本就没想这些东西。”
    “嗯？你还搞得有汽车厂呢？”
    “哎市里的事儿，领导给的任务，不得不上啊。”
    张秦川不想在这种事儿上多说
    当天晚上，张秦川在奉天的一处朝鲜饭馆内，约见了一位很长时间没见的朋友——张金一。
    就是那位朝鲜人，张秦川搞得碟片工厂，对接人就是他
    “你来这边是办事？”
    今天的张金一，一身便装，他刚好也在奉天这边办事，这边有个他们的办事处，才和张秦川约在了这里。
    “拍戏！”
    张秦川夹了口菜，等吃完了这一口，这才放下筷子，看着张金一道：“厂子快建好了，就剩里面的装修了，估计明年四五月份就能正式投入使用了。”
    “嗯”
    张金一看了眼张秦川，应了一声，等他后面的话。
    “你得帮我个忙。”
    “？”
    “什么忙？”
    张秦川笑了笑，主动给张金一递了一根烟，两人点上烟，张秦川这才解释道：“我是个导演，你是知道的，但我拍的电影，你看过没？”
    “看过不仅我看过，领”
    张金一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话，反应过来后，赶紧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张秦川道：“直接说什么忙，咱们现在是合作伙伴，你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
    “好，那我就直说了，我希望在咱们工厂建成的时候，你们主动对外宣传一下，规模可以不说，但我这个人，你们要让外界知道咱们是合作关系，还很重视。”
    “？”
    张金一皱着眉，有些疑惑的看着张秦川。
    这个古怪的要求，是什么意思？
    “咳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拍的戏呢，里面有些内容是关于韩国的，他们那边的人你也知道，缺乏自我反思的能力，我的初衷是帮助他们的，所以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对他们有太多的恶意或者是敌意。”
    “！”
    张秦川说到这里，张金一就听懂了，这不就是狐假虎威吗？
    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现在南北双方关系已经有了破冰的迹象，如果张秦川只靠他自己，他拍出来的电影有些内容会被韩国那边反感，甚至是指责的话，那只要带上他们，韩国那边连个屁都不敢放，甚至
    还可能因为有了这层关系，对张秦川反而会有些关照。
    这玩意就好像有些难听话，可以自己说，可以在家里说，但不能被外人说！
    张秦川以前对韩国来说，肯定是外人。
    但如果有了明确的关系，他就可以变成自己人了。
    自己人指出自己的缺点，这就没人会说他了
    眯着眼看着张秦川，张金一吸了口烟道：“这个很简单，你好像对这些很有顾虑？”
    “不是什么顾虑不顾虑的，我家毕竟在这里，以后我还想我让的电影在韩国上映呢，这是商业行为，赚钱的，我在韩国赚了钱，才能有更多的钱投到工厂里，工厂的规模变大了，你们能来的工人就多了，其实你不是在帮我，你也是在帮你自己，懂吗？”
    “呵”
    张金一被这句话气笑了，虽然张秦川说的冠冕堂皇的，但本意他已经懂了，至于扯什么大义，大可不必。
    “呵呵需不需要我到时候给你弄一个更大的名头？”
    “？”
    张秦川看着张金一，瞬间又想到了杨斌，更大的名头？
    你妈的你可别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