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你叫李四狗！
    门官儿老夏头儿，同栓子，逮着北门关一时无人通行的功夫，正坐到避风门洞里串老婆舌头，讲究马三儿家的丑事。
    不曾料想，就这会子功夫！
    不远处城外推车赶来一黑脸大汉，此黑厮，不是那李虎臣更是何人？！
    虎臣膀大腰圆，横腮肉络腮胡，钟馗黑塔般的人物，往城门洞子里悄没声一站，直把听唠磕的小栓子下了个激灵！
    “夏，夏大爷！”
    “教，教书先生到啦！”
    随其慌言，身侧夏老头亦抬了头！
    只听嗷一嗓子！
    “啊！这，这”
    老夏头儿猛向后缩，顶到门洞墙上。
    两人一番惊吓，李虎臣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心说这叫个什么事儿？
    这爷俩大白天的，蹲门洞子里边互讲鬼故事呐？！
    自己乔装挺完美呀？没这么骇人吧？！
    好半晌，此一老一少俩门官儿，才算得缓过魂儿来！
    定睛细瞧，见那黑塔大汉是人非鬼，地上映着影儿呢，遂那年轻的小栓子率先喘着大气站起来。
    “喂！”
    “我的妈呀，吓死老子了！”
    “你干嘛哒？！”
    “没事儿你站那么近作甚？！”
    栓子强撑着胆子咋呼，语气挺硬，就是仍挂着颤音。
    言语间，摆手，叫虎臣往远处挪挪，与其隔开些距离。
    闻之，虎臣黑厮照做，竟亦略欠着身，佯作恭顺。
    见这架势，一旁老夏头儿才敢挪动地方。
    “好家伙！”
    “你这黑大个儿，赶的挺是时候哇！”
    “咋的，你真是教书的呀？！”
    “去去，再往外站站，站太阳底下去！”
    “离这么近，我看着眼晕！”
    夏老头晕头巴脑的，胡诌壮胆间，虎臣亦顺从行事，又往外挪了挪。
    “呵呵，您老玩笑！”
    “我这哪像是能教书的呀！”
    “卖枣！”
    “俺是推车贩枣儿的！”
    虎臣言语间，咧嘴陪笑，随其这般作态，脸上原有的煞气亦消减了大半。
    小栓子于旁，见得此间变化，心下长出口气，总算敢迈步朝此黑厮身前大平板车走去。
    “卖枣儿？！”
    “这时令也不对呀？！”
    “今年的枣儿，怎么也要九、十月份才能下得来！”
    “这才到四月尾巴根儿，你贩个啥枣儿？！”
    栓子拿腔作势，那股子门官儿膈应人的劲儿渐次又回了来！
    “吼吼，这位小军爷说的是！”
    “不过俺这卖的不是鲜脆枣，这是陈枣儿！”
    “隔了年哒！”
    说着，虎臣便欲解开上面麻包，给栓子验看。
    可忽此黑厮手上有动作，栓子立刻警觉起来。
    “停！”
    “你给老子住手！别动！”
    青年门官儿忙喝住其手脚，慌乱将手压在腰间佩刀上。
    虎臣不明所以，亦为之一怔，停在当口。
    随后只听仓啷啷！
    栓子腰间，刀刃出鞘！
    其单手持刀，探着步子缓挪到板车前，就势一刀戳进麻包里。
    左右豁得两下，凭手上感觉，似并无异样，遂心觉安妥，腕上再一扭，麻包上便赫然多了个大窟窿。
    小栓子抽刀回鞘往外那么一带，大颗的红枣顺着豁口子，便嘀哩咕噜不住地往外滚落，掉到板车上！
    虎臣见势镇定非常，那青年门官儿瞧着红枣，亦长舒口气，就势往车前就又多挪了几步。
    其顺手自豁口中掏了一把枣子攥在手里，盯住虎臣，颇有几分挑衅的吃起来。
    虎臣面不改色，陪笑中，大手竟也自豁口前抓得一把，作势便欲上赶着巴结，递去夏老头儿手中。
    “吼吼，这位小军爷，咋样？甜吧？！”
    “来来，这位军爷，你也尝”
    言语间，虎臣刚要扭身递枣。
    可就这功夫眼儿，一直处在边上打眼瞧的老夏头儿却忽地提步上前，一把抓到虎臣腕口处！
    “呔！”
    “你这黑厮！”
    “我认得你！”
    夏老头儿猛然间大喝，话一出口，宛如晴天霹雳！
    李虎臣登时双目圆瞪！
    两厢一时僵住！
    与此同时，虎臣另只手业已悄然摸索着按在了车把头底下麻包之上！
    那里，藏着他随身的腰刀短铳！
    霎时间，保定城北门门洞中，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
    虎臣暗下思忖，不好！
    难道眼前这老头真真认出了自己？
    毕竟易县之行，自己亦并未有意做过遮掩，倘若此贼真乃那北面而来，则识得自己面貌亦不算奇事。
    遂眼下，虎臣计较，嘿嘿，倘若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则罢了。
    倘若你这老货，非不识时务，坏了俺的好事！
    那，你也就别怪俺不客气了！
    进不得城，老子回去可算有的丢份了，你既生要撞坏我事，哼！
    那我顺手，便也就先于此地把你二人给宰了出气得了！
    旁侧，那青年门官儿小栓子，自是无从猜得眼下虎臣心中所想。
    遂亦只满面愣怔地偏头问去老夏处。
    “啊？”
    “夏，夏大爷，你认识这黑厮？！”
    言语着，他小栓子嘴里仍旧兀自嚼着红枣，毫不知死期将至！
    “嘿嘿！”
    “你这黑汉，你瞒得了别人，你可瞒不了我！”
    “李四狗！”
    “你叫李四狗！是也不是？！”
    观去，老夏头儿信誓旦旦，颇具自信，并不像嘲弄戏耍之言。
    闻之，虎臣真个人都懵逼啦！
    心说，哪儿呀？我咋又成李四狗啦？！
    姓儿倒是对得上，可.，你他娘个老匹夫才四狗呐！
    老子家中行二，一共兄弟三个，就他妈没得老四！
    “啊”
    可纵是虎臣心下再如何腹诽，面上却依旧破罐子破摔，继续演绎着贩枣汉子的角色。
    其一时叫对方说的懵住了，半晌支吾着，才复又接上话来。
    “啊，这，这位军爷，您怎得知道俺名儿的？！”虎臣勉强接话。
    “哈哈哈”
    “你瞧？！没错吧？！”老夏头见得虎臣应承，便开怀笑语转向栓子。
    “我就说嘛，我这双老眼还堪用，错不了！”
    “哦？这，夏大爷，你咋个，合着您真认识呀？！”门官儿小栓子回，亦搭言再问。
    “嗨，这黑汉嘛，此前倒确是没见过。”
    “不过，今儿个出门买早点，碰见我那街坊赵掌柜，闲聊了两句！”
    “他说今儿晌午，乡下表侄儿要来城里给他送车陈枣来！”
    “他家枣酒好得很嘞！补血益气。”
    “就是眼下这兵荒马乱哒！”
    “年初，这大红枣就断了顿儿，得有个把月没得酒酿啦！”
    “听他言，他这表侄儿大高个，乡下人打扮，晒得黑！”
    “就叫李四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