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都是套路
    实际上高二身边的这些个伴当，每一个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其中就包括徽宗时期比较著名的人物，如谭稹、杨戬，蜀中邓氏子弟邓洵武，道画居士徐知常，高俅的亲兄弟高杰，还有两个端王府的侍从。
    这两个说话的人，头一个开口的却是徐知常。
    徐知常善写文章，长于吟咏，精通道家经典，更擅长绘画仙佛神女、天王之流，平日颇受端王亲近。
    第二个说话之人却是宦官谭稹。
    此时谭稹与杨戬皆任给事掖庭，乃是宫中不入流的小宦官，因着哲宗和向太后亲近端王，故而投庇到端王府中。情形类似的宦官在北宋宫庭中并不少见，历代宋帝亦不禁绝，算是一种约定俗成的潜规则，原因就在于北宋皇帝的继统特色。
    这些个人明面上以高二为首，实际上真正能够拿主意的却是徐知常和两个宦官。
    二狗在暗处偷听他等议论，却终于明白了这些人玩的些套路的目的，却正是要赚那李家小娘子。
    或许有人就问了，李清照不过一个官宦小姐，就算她如何才华卓著，又如何劳得端王府的心腹之人算计她？
    他等算计李清照，当然不是为了李清照本人，而是为了她那个极为宠溺女儿的老爹——李格非，以及李格非身后所代表的苏门子弟。
    二狗在这些人的商议过程中，却听得了另一个不在场的核心人物——礼部侍郎赵挺之家的三衙内赵明诚的名号，由此二狗却得出了一个足以引发大宋朝堂震动的结论，赵挺之与端王府有所勾连。
    杨戬闻言，却似被掐中了七寸一般，只涨红了脸大叫道：“你是何人？却来这里多管闲事？”
    众人包括杨戬一伙儿却都循声望去，却见一气宇轩昂的俊朗书生大步行来这里。
    他一开始并未发现李清照主仆的到来，反而首先发现了太学监生白时中、李邦彦、王甫一伙儿，最令他感到有问题的却是其中一个新面孔。
    杨戬闻言，却叫道：“原来你这厮也是自家人。罢了，看在我等都是一般出身的份上，今日且让你一回，咱们走！”
    如此这场大戏的所有演员全部就位，戏剧性的表演也终于要开始了。
    确切的说，李清照就是李家确确实实的小富婆一枚。
    只有人问那西园主人王驸马：素问王兄最喜搜集前朝名画孤本，何不遣人寻了那卖画人，收了那【五牛图】？
    而王驸马却只笑而不语。
    她等女儿家柔弱，自不敢阻拦这伙恶人，便早早闪到路边。
    今日却正是泰山庙附近小集的日子，李家小娘子却与仆女菱湘坐着马车到了泰山庙，却并未入得庙中烧香，而是顾自在集市中闲逛。
    那书画摊虽得占地不大，物品也稀少，却都是些难得的好物，精制的狼毫笔儿，颇有些年份的砚台，汉白玉的笔洗，还有些个本朝前辈的提笔字画，每一样都有些个几十贯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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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近些时日，西园雅集上却开始流传一则街头消息。
    他到得近前，以折扇戟指杨戬喝道：“你是哪家的纨绔，却敢在天子脚下撒野！也不怕给自家长辈惹得祸患！且把画卷还与主人家，若得想买，且带真金白银来买，休得用这般下作手段！”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菱湘勉强扶着几欲摔倒的李小娘子，却对着那伙儿扬长而去的恶人大加鄙视。
    那是一个颇有些个人模狗样的娘娘腔儿（二狗的鄙视语），论相貌只比妖孽状态的二狗稍逊些许，其人丰神俊朗，气宇轩昂，让人只一看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当然就才华而言，遍寻整个大宋，只怕也就那位正准备行李去海南岛钓鱼的大苏能与李小娘子一较高下。至于其他人，李小娘子绝对可以理直气壮的说一句，所有不会去海南岛钓鱼的诸位都是垃圾！
    当然在这书画摊上最值得人们侧目的，却是那一卷绘有五头健牛的轴画。
    那徐知常却一脸愁苦的说道：“相公厚意，俺自是知晓。想俺祖上也是官宦之家，如今却已然家道中落，家中兄弟前些时日出去，更被一恶人毒打至重伤垂死，正等着银钱买药救命，不得已，俺才卖得这些个祖上传下的物什。”
    二狗远远看那画，虽得他对书画并无研究，只一眼便觉得不凡。
    那书生昂然道：“某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密州赵明诚是也！现为国子监监生，你若有甚不服，直可来找我便是！”
    那书生却喝道：“你道我等管不得你么？我却不须多作，只一封谏书投到御史台，自有朝中的正直之士对你家追责，到时我看你如何给家里长辈交代！”
    不过二狗可没有甚心思去管老赵家的糟烂事儿，他只在意自己的李家小娘子。
    而那卖画之人，却是道画居士徐知常出演。
    却说杨戬一伙儿人来得庙集的深处，却正见得一个小小的书画摊。
    故而面对【五牛图】，李格非这个穷爹可以不动心，但李清照这个阔绰的女儿却有将之据为己有之意。
    其他人闻听此言，却俱都恍然，只道那恶少也是某家宗室分支的衙内。
    只白时中却在一边说道：“那吏部侍郎赵挺之乃是宗室之后，祖父被仁宗封爵楚国公，如今赵侍郎家虽得无了爵位，可名牒却扔在大宗正寺的玉牍上呢。”
    而那赵明诚却把画轴还与徐知常，却语重心长的说道：“摊主莫烦晚生多嘴，此画乃是一等的好珍物，足可用以传家，摊主若得这般卖了，岂不是可惜之至！”
    只几人正争执间，却听得一声怒喝：“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何敢如此巧取豪夺！”
    众人见得恶少杨戬一伙儿凶恶，却吃得气来只能吞声。
    韩滉绘画远师南朝陆探微，善画人物，尤喜画农乡风俗和牛、马、羊、驴等。其画牛之精妙，堪称世间无双，【五牛图】算是其作品中的佼佼者之一。
    而赵挺之却在这个时候与端王勾连的不清不楚，放在其他任何朝代那都是抄家灭族的命，便是在北宋一朝，贬黜偏远军州却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二狗几乎第一时间就确定，这厮应该就是那该死的赵明诚，历史上李清照的官配男。
    杨戬闻言，却大怒道：“价值千贯却卖一千二，如何敢讹诈与耶耶？！你这破画且就几头破牛，咱家便是买五头真牛，却也不过百贯销！伱这厮莫不是在狮子大张口？！哼！罢了！我也不与你计较，二百贯钱，这画就是我的了！来人，且付与他钱，我们走！”
    画中那牛没有甚背景衬托，画家却用粗壮有力的墨线勾勒牛的轮廓，生动的表现出了牛的强健、沉稳和行动迟缓，将其温顺又倔强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比之后世的所谓高清照片表现的传神多了。
    他一副心疼模样的伸了一根手指，又比划了一下道：“俺这画乃是前唐名家所作，价值千贯不虚，衙内若得想买，须得付一千二百贯足陌才可。”
    便只李小娘子主仆，却正在这伙“恶人”经行处。
    李格非乃是西园雅集上的常客，自然也听说了有人街头售卖【五牛图】的消息，只他自来清正，亦无有甚前去购买的兴趣，却回家将这消息当做趣事告诉了妻子和女儿。
    她等虽为买画而来，却也不曾一来就直奔主题，而是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这片人间繁华地。
    故而赵明诚唯一能够向李家小娘子展现的就是自己的人品了。
    赵明诚闻言，却略一思索，只从旁边王甫那里借取了两锭大银，却道：“摊主这画若得卖了着实可惜！我这里有两锭大银，你且拿去急用，画先自收着便是！”
    李清照的母亲乃是前宰相王珪长女，家世显赫，底蕴深厚，其嫁妆自然丰厚非常，而王氏病亡后，这些个嫁妆就被独女李清照给继承了。
    须知当今官家哲宗年龄不过二十二岁，按常理来说正处于青春正茂的年纪，往后的日子长着呢，谁能猜到他会在三年后骤然病逝呢！
    那杨戬却把鼻子一横，道：“我便强抢了，你又待如何？”
    本来二狗是可以直接杀了这些个搞鬼的家伙的，只不过这只能算是治标不治本，且那赵挺之父子尚未露头，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他却心知那【五牛图】的真正主人是哪个，端王这般操弄，却不知又耍得哪门子把戏，自己傻了才会往里面掺和呢。
    这杨戬说着便要抱着画轴走，那徐知常如何肯依，却一把抱住杨戬的臂膀，只叫道：“衙内何敢欺人耶？！俺卖这画得了钱，还等着给家人买药看病，你若这般巧取豪夺了去，俺这一家可就真的活不成了！”
    盖因后世的照片虽得更具体，却失之匠气，不似这名家之画富有灵魂气息。
    当然这种事若得放在某个【风月宝鉴】的贾家，说不得李清照就得跟林妹妹一般，早早的就香消玉殒了。
    这里却得说明一下，莫看李格非与李清照是父女关系，但在个人财产方面，李格非却远远不及其女儿，原因在于宋代比较独特而又开明的女方嫁妆继承制度（具体书友们可以百度一下，这里就不详述了，省得大伙儿嫌太水）。
    故而二狗却选择了暂时隐伏不动，静观其变。
    不过李清照倒也不曾鲁莽，她却寻了个好天气，带着仆女菱湘，以去泰山庙上香为由，却去得那处探寻情况。
    只那杨戬面上一阵青白不定，旁边有伴当却用大部分人都能听得的声音与他说道：“衙内，这厮是原礼部侍郎，现转入吏部任职的赵挺之家的三衙内，我等犯不上与他敌对。”
    可惜李家不是贾家，李格非亦不是贾府的那群吃人的畜牲，他乃是真正的正人君子，守着前妻遗留给女儿的偌大家私，不但不曾觊觎分毫，反而不时的还往里面添点儿份子，壮大李小娘子的革囊，借此表达一下自己这个当爹的心意。
    说京中有一户前朝显第的落魄后人，却在泰山庙一带售卖前唐著名画家韩滉的名画【五牛图】。
    杨戬一伙人近得画摊，却把围着的人等俱都推开，包括混在其中的李邦彦、王甫等人杨戬几个也不曾对他们有丝毫客气。
    李清照被人撞得狼狈，自也心中有气，只瞪着好看的大眼睛不曾言语。
    高二这一伙人却不知隔墙有耳，却很快就商议妥当了计划的变更，然后开始施行。
    而最先入场的，正是一群横行的螃蟹···啊不！应该说是横行如螃蟹一般的豪门恶少，一个摇着折扇，浑身着锦的豪门衙内，扮演者大内宦官杨戬。
    这杨戬带着几个同样身着锦衣的仆从，却在这泰山集庙前横冲直闯，每过一处，便有过处人仰马翻之势。
    怪不得这厮历史上能博得李清照的好感，只臭皮囊就已经在百米起跑线上提前赢了别家九十九米，最后那一米只剩下一件事，用人品才华打动李小娘子。
    周围人众听得，俱都大惊失色，只纷纷大呼不可，直斥他暴殄天物。
    徐知常却一副愁苦的模样打扮，穿着已然残破的旧锦衣（代表曾经家世不凡），却面色暗黄消瘦，好似很长时间吃不得饱饭一般。
    旁边或有人问道：“这恶衙内却言与赵家衙内出身一般，却不知是何等来历？”
    旁边有好些人在那里驻足欣赏那画轴卷面上露出的一回首舐舌的老牛之像。
    这就有点问题了。
    当然，斯时韩滉流传于世的作品不少见，不像后世一般【五牛图】几乎是遗存孤品。所以前来西园雅集聚会的文人雅士们虽得对这街头消息感到好奇，却也不至于闻风而动。
    果然，随着二狗的特意找寻，他很快就发现了李清照主仆。
    可惜这伙儿人却是来故意找事儿的，却在路过时，故意推的几个人，几险些把李家主仆撞翻在地。
    杨戬一脚踹倒那徐知常，却叫嚣道：“你家人死活，却与耶耶何干？”
    李清照却对这【五牛图】上了心。
    说得他便拿眼瞪那卖画之人，喝问道：“那穷酸，你这牛子画多少银钱卖得？”
    赵明诚的出现，让二狗顿时猜测到了一件事，李清照怕是也出现在这附近了。
    那徐知常接了银子，却感动的无以复加，只垂泪道：“相公高义，小人无以为报，愿把这【五牛图】相赠阁下！以酬相公之恩情！”
    杨戬却不惧他等，只作色道：“你等何人耶？！敢来管耶耶的闲事？！待得耶耶买了这画，是烧是撕乃是咱家的自由！”
    二狗这几日一直盯着端王府的一伙人，却在这泰山庙附近逗留了些许时日，直把这处的地方都摸透了。
    杨戬上前扒拉起那画，打开来胡乱欣赏了几下，却指着其中的一头牛叫道：“这画得是甚破玩意儿！画甚不好，偏得画牛！还蹭那树枝子也不怕扎！待得我买回家，一把火儿烧了！免得这作画的贻笑众人！”
    说罢，赵明诚却自杨戬手里夺过画轴，细心的抚平折皱，然后小心的卷好，却还给那徐知常。
    这汴梁城东的泰山庙一带亦是个繁华的地方，平日里便人来如梭，有常驻的市子（商业街），且常三日一小集，五日一大庙会，虽比不得内城的马行街繁华，却更显的热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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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