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太子年十六，请战
    李斯捻捻胡须，微微笑道，“太子此人，十分精明。他不会做不利于他的事情。如果越兄能够顺着他的心意，也许会起到不一样的效果。”
    “他连尊师重道都不愿为，我可怎么教？”淳于越说着，只觉得心里十分苦闷，自顾自低头饮酒。
    李斯心想，这就是淳于越不如他的地方。
    他总是想要的东西太多。
    功名富贵和礼仪仁孝岂能得全？
    “其实越兄现在应该高兴才是，为这些小事伤心，实在是不值得。”
    “我忧心我终其一生，并不能成就心中想要的事业。”淳于越说着。
    李斯抬头看向黑而蓝的天空，鸟影在屋檐上飞过。明月高高的悬挂在上，澄黄明亮。
    “须知人生最重要的就是能够拥有一个平台，没有平台，纵使再有才华，也无法施展。”
    “一个人在一生中间，若想获得成功，需要有两个平台。一个是时世的平台，一个是个人的平台。抓住时世变化的潮流，可以借助这股力量。”
    “时代潮流的力量是非常巨大的，足够使一介庶人翻身成为将相。取势是人生非常重要的一点，这就是我能取得今天地位的原因。”
    没多久，赵高回来了。
    “越兄，一个人的价值，取决于自身是否能被人所用。若是越兄始终坚持自己的心意，未必能得到重用啊。”
    扶苏不满，“可李信也不就比我年长十岁而已，他能去，我亦然能去。”
    赵高声音喑哑，“唯。”
    对嬴政这样的铁腕贵族父亲，扶苏这些年来也摸得嬴政的脾气差不多了。
    嬴政终于走了出来。
    他已经从天亮站到了天黑，滴水不进，粒粟未食。
    “何事？”
    扶苏怔住。
    嬴政的正下方，正立着一位虎将。
    这一年正是秦王政三十四年。
    他就是嘴硬心软。
    此时此刻，章台宫中，嬴政抱起了扶苏手抄的《金刚经》，他已经痴迷于此数月了。
    嬴政无奈的闭上了眼，而后缓缓睁开，“李信，若是你去攻打燕国，伱看要怎么打？”
    去年时，王翦破燕、代联军于易水之西。
    扶苏对嬴政突然的开恩感到惊讶，但脸上仍旧露出了喜色。
    “什么时候，天下才能轮到我来做主。”
    ——
    光阴荏苒，不过晃眼的功夫，桃开开落落，已然六次。
    “他愿意等，那就让他继续等。”嬴政头也不抬的说着。“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所以如果是我去攻打燕国，我将率领轻骑，一路上尾随燕国撤退的道路，从后面追赶他们，迫使他们丢盔卸甲。”
    “大王——”赵高蹑步走了过来。
    他已经不能再像过去一样拉着嬴政的衣服说嬴政对自己多好，只能谦恭地站在一旁对嬴政说出冷静且克制的谢辞。
    秦国章台宫前，一个黑衣少年正候在门外。
    “而真正影响一个人的，是他所处的环境和地位。像太子这样地位尊贵的人，如果越兄不能从他的地位出发，去思考太子想要什么，那么一定得不到太子的重用。”
    嬴政淡淡地应着，“可。这次寡人就准许你的奏议，让你带轻骑前去。”
    “如果君父肯成全，这多是一件美事。再说了，留着我在王宫里，只会让君父时时感到聒噪。”
    “大王，太子还是候在殿外。”
    “继续进攻，向燕都进发。后备粮草一应，无需担心。”
    而嬴政也从天亮时就开始处理政务，秦国自从吞并了赵国、韩国，那政务量就比过往多了三倍之多，更不要说军务了。
    李斯闻言，也只是淡然一笑。
    扶苏长大了。
    “太子还在殿外等候。”
    他们都相信，秦王政是上天派下来将要给他们带来和平的人。
    李信自然知道大王说的外面的人指的是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秦王非常信任宠爱太子。
    “而第二个是要有一个个人的平台。个人的才华、能力、魄力，都是十分重要的。是以这两个平台缺一不可。”
    “那寡人给你个差事。”
    只是站在距离扶苏很远的地方说出“休想”二字。
    一读不可收拾。
    “多谢君父。”
    李信道，“大王，我们秦军对燕国的地势并不熟悉。如果是要用大军开拔，不仅声势浩大，容易打草惊蛇，暴露短处，而且很容易落入燕人的陷阱。”
    在灯盏的照应下，扶苏英气十足的面庞映照在嬴政的眼中。
    扶苏在门外大声嚷嚷着。
    即便志不同，道不合，可是二人始终多年来保持来往。根源就在于，他们都想要在这个时代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这是秦国的精锐将士们走过最远的道路，他们竟然一路打到了燕国蓟都。
    赵高见多了这样的人，越是笑得大声，笑得早的人，往往下场很凄凉。
    他年纪也十分的轻，正二十七岁。
    嬴政只道，“不必理会外面的人。”
    在过去的几年里，秦王政先后灭掉赵国、韩国
    等到月影东移，少年还是笔挺笔挺地立在殿前。
    这二人对待彼此，总是异常包容的。
    嬴政在前线的战事节节胜利，而灭掉赵国、韩国这样的功绩，更是让他成为了秦国第一人。
    “君父，让我去吧。我就去看一眼，我不参战还不行。如果我去了，到时候军心大振，大军势必势如破竹，能够一口气吞并燕国。至于楚、魏，尽在掌握也。”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头发白。
    而扶苏，此时他坐在阙门之上，在一豆灯火之下，俯瞰着万家灯火的咸阳城。
    “寡人派你去蜀地运粮。到时候由蒙恬陪同你一起去。”
    在这样的鼓舞下，王翦自然一鼓作气，率军继续向东进发。
    扶苏迎着走了上去，因为没吃没喝，走起路来还打拐，“君父——”
    “大王，太子真是求战心切啊。我每次来都见到太子在宫门外求见大王。”
    赵高迈步来到殿前，十分恭敬地低着头朝少年走过来。
    “押送粮草？不是去带兵打仗吗？”
    朝中百官也越来越畏惧于嬴政的权势、威望，没有人敢在嬴政面前说不好听的话。
    虎臂蜂腰，双目如电，气势不凡，声如雷动。
    茫茫夜色下，嬴政见到少年的扶苏，心中虽然非常喜爱，可是在外人面前，他从来都不表现。
    坐在殿内的嬴政听到了，神色依旧如常。
    嬴政则道，“寡人未闻天下有太子年十六请战者。”
    李信低头笑道，“唯。”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嬴政的身侧。
    二人这便对酒当歌，畅谈起了人生和天下大事。
    去年嬴政攻破了燕、代联军，但是他并没有下诏让王翦返回，而是下达了一道最直接的诏令。
    淳于越笑道，“这就是我不如你的地方。可是我永远都做不到你所能做到的这些。我只想完成孔子未能完成的事业，恢复周礼，使得天下太平，政治清明。至于其他的，我不愿意为之啊。”
    “臣谢大王。”嬴政给予了李信立功的机会，李信自然骄傲不凡，脸上洋溢着光彩。
    “太子，您还是回宫去吧。大王不会同意的。”
    等到李信告退，扶苏还是站在原地。
    赵高也是上了年纪，四十四岁的他鬓发边带着微白。每日帮助嬴政处理机要政务，实在是耗费心力。
    若不是今年的春天来的快，他的身边实在无法消瘦这样的长途奔袭。
    秦国上下都对这位秦王的话佩服不已，拥戴不止。
    “一个人的一生能否取得一番事业，很大程度上就取决于他处在什么样的平台之上。我一直都觉得，天下芸芸众生，不过细微毫末的区别。”
    嬴政在鲛人灯前奋笔疾书，洁白的纸张上落下一个个工整的隶书字。
    “你还知道。”
    “君父，给我个机会吧。我就去看一眼，就看一眼。看完我就回来。”
    扶苏不断地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