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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这一刀,断的肉疼

    宋朝时候,礼法不像明朝时候一般严苛,纵然有些规矩也早就崩坏了。
    纳妾蓄伎这种事,只要你有钱就行,倒不拘于功名。
    就像那西门大官人,既不是官员,也不是年过四十而无子,一样可以妻妾成群。
    所以宋朝时纵然官方有些这方面的制度,官员们也不会用来当作惩罚的依据。
    不然那就是捅了无数同样触犯了这条规矩的既得利益者。
    但是用“未经正室允许“这一条来惩罚丁老翁,就没有问题了。
    还会因此赢得许多豪门贵妇的支持。
    杨沅打个哈哈道:“老夫人你不必担心,想来县尊大老爷也只是想对尊府老翁提点一番。
    丁翁偌大的年纪了,县尊大老爷应该不会打他板子的,他能吃得住几板子啊。
    坐牢……那就更不可能了。
    我猜也就是诉斥他一番,再罚他些钱财,让他吃个教训,正一正县里的风气。”
    这样一说,丁家老太太心里头就更慌了。
    打她男人的板子,就那老东西的身子骨儿,怎么可能捱得住?
    要是打了人还罚钱……,那她更觉得亏了。
    说不定这罚的款,比她要回来的这五十贯还要多呢。
    丁老太太赶紧道:“那要不……这买妾之资就算了吧,我们丁家认了这个亏。
    权当是受了个教训,还请杨都头你在县尊大老爷面前给美言一番。
    就……就不必让拙夫去县里头听训了吧?”
    杨沅暗喜,他本来只是试上一试,没想到还真有意外之喜。
    杨沅便故作为难地道:“老父母一向为官公正,赏罚分明。
    已经交代下来的事,本都头怎么好擅作主张呢。
    要不,就让丁翁随本都头去一趟,如果老父母真有责罚,本都头再替丁翁说项?”
    “这……这如何使得。这典身银子,我们一文钱都不要了。
    杨都头你稍等,老身这就去取典身文书。”
    丁老太太慌里慌张跑到后边,打开柜子取出钱匣,把藏在里边的典身文书拿了出来。
    丁老太太转念一想,求人办事,哪有不表心意的?
    于是她又从匣中取出些散碎银两来,约摸值个两三贯钱。
    转念再一想,老太太跺了跺脚,暗骂几声老不死的。
    她恋恋不舍地从匣中又取出一锭大银,用钳剪剪下了一角。
    加上刚才摸出的散碎银子,一共能值五贯钱左右。
    丁老太找出一块布头儿,把散碎银子和那典身文书包在一起,又匆匆赶回前面。
    杨沅来时虽然大致有了腹案,但具体实施下来,也是要随机应变,随时调整的。
    这是他做危机公关时锻练出来的基本功。
    处理危机事件,本就随时会发生事先不可测的新变化,哪有一成不变的计划?
    初来时,他想着要拿到这份买妾文书,少花一点就是一点。
    待见了丁老太太,一番明里暗里的敲打,眼看一文钱都不用花了,心头更是喜悦。
    等到丁老太太从后边出来,把那小包放进他掌心时,杨沅便是一呆。
    从那重量,他就知道里边有货。
    这倒好,不但一文钱没花,他倒还多出了几两碎银。
    杨沅走了,挥一挥衣袖,带着一份典身文书,还有一笔意外之财。
    “富春县天钟山下樊实,有亲生自养女儿丹娘,年登一十九岁。
    为因日食无措,自愿引就持契人丁正为妾,本日受得银钱百五十贯。
    本女自此听凭银主,如有此色及走闪出,自当跟寻送还。
    倘偌风水不虞,亦是自己之命,与银主无干。
    今欲有凭,故立卖契并本女手印,一并付与银主为照……”
    有了这件东西,丹娘与其父母就没有任何瓜葛了。
    既不存在什么监护权,也不存在什么瞻养义务。
    因为樊家是卖女为妾!
    她整个人都成了别人的私产,自然也就失去了一个自由人该有的权利和义务。
    而丁家这份典身文书拿回来,其父母也就没有借口以帮丁家绑回逃妾的理由带她走了。
    前厅里,丁老汉还在热情地对于吉光做着推销。
    这老汉大半辈子都围着纸浆和纸张打转,原本也没有什么花花肠子。
    他一个孙子与樊家小子赌钱,逼那樊家小子还债时,樊家小子无奈之下才决定用姊姊抵债。
    樊老丈……心动了。
    自从见了丹娘的娇俏模样儿,他的魂儿就被勾走了。
    老树发了新芽,六旬老翁是“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
    翻出库房里尘封多年的生锈老枪,便披挂起来,打算重上战场。
    却不想老妻带着四子三女并三个姑爷打进门来,把那生米撵出了丁家。
    若是丁老汉从不曾有过为非之想也就算了。
    一旦生出了这样的心思,到了嘴边的美娇娘又丢了,他心里的煎熬可想而知。
    这两天,丁老汉总算是缓过了劲儿来,打起了些精神。
    今天恰有客人上门,丁老汉自然是希望做成这单生意,扫一扫心头的郁气。
    “客官,老拙没有吹牛吧?你看这纸张!
    咱们丁家纸坊在整个富春那也是数一数二的造纸作坊。
    客官你用这样的上好纸纸去写大好文章,还怕不能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吗?”
    “哈哈哈,老丈你可真会说话,承你的吉言,但愿如此吧……”
    于吉光一面说,一面贼眼乱瞄,始终不见杨沅的身影。
    丁老丈热情洋溢地道:“既然如此,客官你来几刀?
    十刀怎么样,待秋闱前后,我们丁家纸坊的纸可就供不应求了。
    客官你如今多买一些,放在家里也不怕受潮生虫。
    咱们丁家纸坊的纸一向以防蛀防潮著称的。”
    这时,杨沅从后边走了出来。
    于吉光急忙扭过脸儿假装抚摸纸张,却用眼角余光梢着杨沅,顺嘴应付丁老丈:
    “啊啊,好纸,好纸,十刀,十刀啊……”
    “客官可是嫌少了?那就二十刀?”
    “啊啊,二十刀,唔,二十刀……,好好好。”
    于吉光眼看杨沅穿堂而过走向外边,目光也追了过去。
    丁老丈大喜,赶紧向自己的三儿子打了个手势。
    丁家老三“诶”地一声,手起刀落。
    厚实的一摞“站坯子”旋即就被劈开,毛边都不飞,干净俐落。
    他那大儿子兴高采烈地把一摞切好的纸搬开。
    老二和老三又合力把一摞未切的纸张搬上刀床。
    “嚓”地一声,又是一刀,那切纸的声音就像银子在钱袋里晃动的声音,着实地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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