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既定的线路
    在萝妮丝的视角，在勇者小队败北之后，她应该没有经历过太多令人精神崩溃的事情。
    准确地说，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状态还算坚韧。
    而关键的节点就在于昨天的那次相见，一口气按下太多遥控器好像导致她的精神随之一口气步入崩坏了，至少那份心灵的防御变得脆弱如薄纸，雷野稍微用点怀柔手段，她整个人就宣告败北投降。
    她颤抖着，却没什么犹豫，用魔力在雷野的契约之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
    契约达成。
    这个瞬间雷野有种难以言喻的快感，他清楚地感受到这少女的灵魂已然归属于他，此时此刻，她不再是萝妮丝而是雷野的所有物，与奴隶纹不同，这份契约即使在萝妮丝死亡过后也不会终结。
    除了快感之外，雷野也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回忆不久前的自己，他会觉得有些陌生，至少像现在这样利用少女的弱点欺骗她交出灵魂这种操作，之前那个雷野是做不到的，就算对方是那个烂透了的萝妮丝。
    算了，没必要纠结过去的事情了。
    至少现在，他无需再担心萝妮丝给出的情报的真实性与否了，面对魂主她根本就没有资格扯谎。
    雷野一脸清爽地起身，失去了支撑的萝妮丝瘫倒在那小床上。
    他晃了晃手里的剑。
    “圣剑，认不认识这东西？”
    察觉到某种氛围骤然消失的萝妮丝垂下头，签好字的手落寞地落了下去。
    “认识的，这把剑是五年前由.国王赏给勇者的圣剑，我对它的了解并不是很多，和你对它的了解是差不多的。”
    要说雷野对这把圣剑的了解，只能说相当于没有。
    他曾经看到过勇者握着这把剑，蹭地冒出大量金光，想来是什么强力的技能，而且有剑的勇者和无剑的勇者根本就不是一个战斗力，也可以看出这柄剑是有属性补正的。
    而他持有着这把圣剑的这些天，别说什么属性补正，就连一点亮光都没有看到。
    所以这柄剑也许还有什么‘认可’机制，比如说只认可勇者作为使用之人什么的。
    “补充。”
    想了想，雷野不知道还能怎么继续问，就只能先让萝妮丝自行补充。
    “圣剑.应该是五年前才出现的，我无法确定，至少在我还在王城的时候，我没有见到过也没有听说过这把剑，它并非是王城的库存之物。”
    “就像勇者那样，”萝妮丝缓缓地回忆着说，“所谓的勇者，也只不过是临时选出来的村夫罢了，那个勇者，是我在附近的几个村子里挑选出来的一个很有天赋的年轻人，我没想到后来圣剑真的会认可他。”
    雷野沉默。
    他突然意识到这和他了解到的背景故事不一样，所谓的勇者，不应该是什么本地人，而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穿越者才对，这是明确写在历史文集上的。
    所以这个勇者，只不过是一个天才，当然，他确实是天才，这五年来雷野见到他以一个夸张的速度从一个新人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强者，他一路高歌猛进，和任何吟游诗人故事里的勇者没有任何区别，直到他踏上最后的舞台，在那里面对最终boss布娅笛，这位天才被打得满嘴都是鼻水，哭喊着跑路。
    还没有跑成。
    还有这个圣剑，它的来历也有点问题。
    只是，就连萝妮丝也不知道它的来历的话，那雷野是真的没办法。
    “你说.是你去挑选的勇者对吧，也就是说，一开始的时候那个人是没有圣剑了，在那之前，你见到过那把剑吗？”雷野继续问。
    “见到过。”
    “是在谁的手里？”
    “.国王。”
    还给弄到国王那里去了。
    雷野和那个国王没见过几次，对那个老东西实在没什么好印象。
    初次见面就是在王城，那是雷野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醒来就看到自己在被那个老国王用鉴定镜（后来才知道那是鉴定镜）在他身上看来看去，放下鉴定镜的时候老国王像是个努力装作和善但是会暗地里瞧不起班里差生的那种糟糕的老师摇了摇头，然后把雷野从王城撵了出去。
    后来作为勇者小队的一员他偶尔也要和老国王碰面，每次那老登都没给雷野好脸色。
    雷野也不给国王好脸色，每次去王城都说肚子疼然后去拉屎，然后不冲。
    他回忆着那个人，深深地叹息。
    也就是说，若想深入调查这把圣剑的事情，又要回到弗雷帝国去吗，要去找那个老国王？
    雷野不死心地最后试着扣了扣这把圣剑的剑柄，但它确实是没有一点反应了。
    “.小圣，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再不吱声，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会全部打在你的剑柄上，说话！”
    他开始威胁这把剑。
    却还是没有反应，倒是萝妮丝满脸的陌生与惊恐。
    之前雷野一直隐隐觉得，这把剑是有着剑灵的。
    可现在看来，它大抵是似了。
    唉，还是不太想回到弗雷帝国那边，可现在的情报又好像在那边才有，这该如何是好。
    雷野一脸无奈地起身，带着萝妮丝走出地下室。
    在契约之书上签了字之后，雷野反而没了什么折磨萝妮丝的兴趣，有种进入了贤者时间的感觉。
    于是就把她丢给了菈丝妲。
    这位贴身女仆大概是因为更改了初次见面的方式，没能一开始就在一起，所以显得稍微有些生分，这个周目一直没有‘贴身’，对雷野也怀着某种惶恐。
    面对雷野，菈丝妲说话都说不利索。
    雷野愈发理解那句时间是无限的，却也是有限的，在真实的时间线之中，他想要去完成某件事，那么肯定就要放弃去做别的什么事的机会，他想要去和谁搞好关系，那么就要放弃与别的什么人变得亲密的契机。
    这一次，他并没有拍打菈丝妲的肩膀。
    一切顺利的话，就在下个周目搞好关系吧。
    路过待客厅的时候，又碰到凑上来的葛菈缇妮。
    这个小东西不知怎么，和昆莱混到一起去了，来到雷野身前，她啪地立正，用稍大些的声音慢慢悠悠地说。
    “葛菈缇妮听说了哟，只要当雷卫兵，就会有好吃的，葛菈缇妮决定要当雷卫兵！”
    不是，小老妹，你想吃什么你跟哥说不就好了，怎么还沾上这股味了。
    雷野无语地看了眼昆莱，那家伙似乎还很得意。
    “葛菈缇妮是，雷卫兵no.2哟！还有这位是，雷卫兵no.3！”
    葛菈缇妮指的大概是在满地乱跑的爱尔洁洁吧。
    那我这雷卫兵一个个还真是重量级。
    有人悄无声息地来到雷野身后，雷野回头看了一眼，是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尤娜小姐。
    “是布娅笛大人委托我培训这位昆莱小姐，至于葛菈缇妮大人和另外一位，大概只是玩闹吧。”她略显尴尬地轻声解释着说。
    行吧。
    布娅笛大概是想把昆莱培养成尤娜这样的近侍，至于另外那俩小孩，一个是单纯的贪吃，另外一个是单纯的弱智。
    那就当做是玩闹好了。
    他拿出大大小小的盒饭和零食，一点点堆在葛菈缇妮面前，一直到堆成一座小山。
    “哇哇哇哇哇，葛菈缇妮，发财啦.”那个蓝毛小孩惊喜地欢呼起来。
    看着她这么开心，再一次，雷野久违地感受到内心的安宁。
    他拍了拍葛菈缇妮的小脑袋，走出门去。
    魔科堡。
    雷野独自从虫洞回到了这里，根据他目前的经历，格雷蒂算是他在焦土遇到的最聪明的人，他想要先和这个人商量商量。
    找到格雷蒂的时候，她还在工作室，正在试着完善那身铠甲。她的脸上有着稍许的疲惫，但手上的动作却并不慢，雷野对她的状态感同身受，那是正在完成一件伟大作品的亢奋感。
    不过一看到雷野，她还是舒了口气放下手里的东西，打了个招呼。
    “你来了。”
    雷野直接坐到她对面，先是看了看工作台上的那身铠甲。
    看不懂，格雷蒂的魔道具制作能力高他好几个等级，这身铠甲已经变成她完全看不懂的高级东西了。
    看不懂就不看，雷野直接把那把圣剑摆上去。
    “先停一下，帮我个忙，帮我看一下这东西有没有什么问题。”
    格雷蒂只是扫了一眼，便兴致缺缺地继续鼓弄手里的铠甲。
    “这把剑不是魔道具，倒像是哪里来的神器，所谓的神器都是些没法改造，也没法摧毁的物件，有些神器还需要得到认可才能使用，不然就是废铁，这上面我没感受到什么魔力的波动，所以大概是什么已经报废的神器吧，我听说前阵子布娅笛大人杀死了一个勇者，你从那个勇者那里拿到的？”
    不愧是格雷蒂小姐，只看了一眼，就把事情捋了个七七八八。
    但也侧方面证明了，这把圣剑确实报废了。
    换个方向吧。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固有技能吗？”
    “知道，回档”格雷蒂顿了顿，又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说起来，自从知道你这个技能之后，我一直感到很不安，想着在我不知道的世界里，你会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呢？”
    她狐疑地看了眼雷野，“至少，你应该没对我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没有。”
    之前曾经想过在格雷蒂的工作台上小导一下，还好没有实操。
    否则他现在的表情大概很难绷得住。
    “我想和你讨论一下这个技能，比如说，如果是你的话，如果这个周目的你不想让经历过的事情消失，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记忆保存下来呢。”雷野问。
    格雷蒂微微顿住，露出思索的表情。
    片刻之后，她摇摇头，“如果我对你的技能的理解没有错的话，所谓的回档会把一切发生过的事情全部抹除对不对，那么无论是把经历过的事情写在本子上，或者是刻录在幻景水晶里都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大概也没有任何魔道具能够做到类似的事情，因为任何保留记忆的尝试与努力也会随之消失。”
    “唯一的方法，大概就是让回档者，也就是你把上一个周目的记忆带回来，并通过幻景水晶播放给我看吧。”
    她补充了一句。
    于是雷野想了想，拿出幻境水晶，播放他们初见时的画面给她看。
    “我草！”他惊呼一声，急忙跳过了从鱼塘里出水芙蓉的画面，直接让画面来到与坐在高台之上的格雷蒂的相会。
    一上一下的两个人的对话。
    由小空调引起的讨论。
    作为初次见面的礼物的无线电。
    这些画面对于雷野而言还是不算太久之前的事，却看的格雷蒂频频皱眉，最后她甚至露出有些痛苦的表情。
    “原来这个技能并非基于理想状态的讨论，而是真实存在的，太作弊了怪不得你刚开始的时候表现得像是和我认识，因为你真的认识我，可是我却不记得了”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点时间来平复情绪，再开口的时候，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这个办法.似乎也不是很行得通呢，虽然能够确认到那个人是我没有错，但是因为没有经历过，还是会有一种在看别人的错觉，至少，当时的感情我无法感同身受，甚至稍微有点恶心，所以，就算用这种办法，也无法做到继承回忆吧。”
    “.我知道了。”
    果然是不行的。
    一方面，就算用这种方法，他能够依靠的人也只有布娅笛，但那样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另一方面，确实无法通过幻境水晶来做到让另一个人产生类似‘回档’的效果。
    “报备。”口袋里突然传来布娅笛的声音。
    “报备。”雷野回复。
    这一幕让格雷蒂马上来了精神，她身体微微前倾，挑着眉微微询问。
    “你和布娅笛大人，果然是那样的关系？”
    雷野下意识地想说还不是。
    因为，两个人之间，还没有出现过明确的告白，准确地说有过一次，但是还没来及回应就被告白者阻止了。
    但是除了那个什么明确的告白，基本上已经确认关系了，就只是差了那么个程序而已。
    于是他点点头。
    点头的时候他很坦然，面对格雷蒂吃到大瓜的星星眼他也很坦然，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被半强迫的，所以内心深处他总是很抗拒，但是放弃反抗选择顺从之后反而舒服了起来，他甚至已经开始期待破处了。
    前提是得先把这个回档能力找回来，不然会被发癫的布娅笛反复干到死，结果自己还不知道的。
    那么爽的事情体验了却不记得，这种事情他无法接受。
    于是他啪地拍了十枚大金币在桌上，一字排开。
    “这干什么？雷野先生，太客气了吧。”看到钱，格雷蒂瞬间神情严肃。
    “租金，”雷野说，“我需要租一只狮鹫，可能很快就回来，需要回来的时候我可能还会再联系你，至于回程的钱，就等我回来的时候再支付吧。”
    “你要一个人离开焦土？”格雷蒂一愣。
    “嗯，我去一趟弗雷帝国。”
    他可以很确定，之前的八个雷野，已经在焦土这边做过类似的尝试了，甚至也都像刚才那样诱骗萝妮丝签订契约，也都像现在这样和格雷蒂交谈。
    只能赌一把了，做点之前的雷野大概没有调查过的事情。
    回到弗雷帝国，去往王城，利用勇者小队唯一的存活者的身份，获得关于圣剑的补充情报。
    不过可能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就是了，因为一旦死在那，布娅笛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回档，而下一个存档布娅笛一定会质问下一个雷野，那个雷野肯定会先是一脸懵逼，然后被吊起来扣或者被挂到天上。
    算了，也挺好。
    不过还有个问题要解决。
    该怎么说服这个存档的布娅笛让他单独出去玩呢？要知道，现在的布娅笛已经对他有点起疑.
    “诶，”雷野立起一根手指，“写封情书给她。”
    雷野当即掏出纸笔，洋洋洒洒，穷极笔力，写了个八百字小作文，其内容乍一看可能有点土味，但对于这位魔王小姐而言，大概刚刚好。
    想了想，雷野在最后的部分补了一句——
    我喜欢你，布娅笛小姐，请做我女朋友吧。
    嗨呀！可了不得，这要是让布娅笛收到了，下次见面的时候不管他有没有取回回档能力，怕不是都要飞起来。
    这么一想他还有点雀跃。
    “麻烦安排一位女仆小姐帮我送到玉足堡，不.魔王城吧，还是不要让她太早发现比较好。”
    之前看有位女仆把葛菈缇妮带过来他才知道的，城堡里的女仆还能负责送快递或者传消息。
    他把信交给女仆小姐，让她帮忙送到魔王城。
    也就是最终决战的那个位置，那个属于布娅笛的城堡。
    看着女仆小姐走出门去，雷野的心情愈发地高兴，他知道，这场有点寒酸的告白不是赌博，而是兑奖。
    他最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东西，背上圣剑，大步走出门去。
    多年以后，终于与布娅笛重逢时，勇者雷野将回想起在魔科堡工作室心怀雀跃地书写情书的那个遥远的下午，那时他还很年轻，这年轻并非指年龄，而是指他还没有与徘徊那三日间的死神较量如此之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