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叉腰站在帐中,眯着眼看向吴班,眼神也渐渐从暴怒转为镇定。
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
虽然依马谡之令不得擅退,但魏延自在新野入刘备部曲后,从军二十余年,大仗小仗也打了数百。即使形势危殆,也断然没有绝望之理。
“元雄,”魏延目光灼灼看向吴班:“马谡不给你我退路,你我二人也不能坐视等死!既要给魏军颜色,又不能在此处将你我所部打空了。”
吴班起身向魏延拱手一礼:“将军已有决断了吗?我自当遵从。”
魏延点头:“你那边先不动。若是明日魏军缓攻也就罢了。若是还攻得这般急,我这里先放个小口子出来,将魏军放过来瓮中捉鳖。”
“击破几波魏军后,若午后依然难守,你我二人再结阵向西退出!”魏延朗声说道:“他马谡是丞相参军,我亦是丞相司马!丞相定不会希望你我二人死在此处!”
吴班迟疑几瞬:“若魏军骑兵甚多,该当如何?”
“断山口以东有塬地!若魏军骑兵势大、平地上又无遮掩,直接上塬便是!还能与王平、赵云营寨相接,彼此有个呼应。”
吴班拱手:“全按将军之言!”
……
第二日,也就是二十二日的清晨,略阳城附近的战斗尚未开始,却是上邽城外先开始了作战。
郭淮这两日过得尤为忐忑。昨日、也就是二十一日清早,原本围了上邽城半月的吴懿忽然撤兵,集结后沿着陇山道向北行去。
只有廖化部余下三千左右的兵力,守在上邽城西、依旧堵着上邽向西面冀县的道路。
昨日夜间,从冀县方向又来了大约四五千兵、与廖化合兵一处。更为可疑的是,这部蜀军竟然在渭水以南、今早又大摇大摆的向东而去了!
吴懿刚走之时,郭淮担心是蜀军骗自己出城、以求击破上邽,因而在城中坐了大半日未动。到了今日凌晨,又有蜀军继续过上邽而不入、向东援去。
郭淮这时方才醒悟,定是朝廷在略阳那边的援军到了,诸葛亮才会征调如此多的兵力北上!
天刚蒙蒙亮时,郭淮立在城头上、看着渭水南岸正在行进的蜀军,向身边的鹿磐、胡遵二人说道:
“十九日诸葛亮东行,应该是去往临渭方向。你们说,广魏郡的赵凌如今还活着吗?”
鹿磐摇了摇头:“使君与那赵凌熟悉吗?反正我对此人没什么了解。上邽城从五日被围起,已经与外界隔绝消息半个多月了,冀县、南安郡、陇西郡、广魏郡……这些地方的军情我们一概不知。”
郭淮向亲卫招呼了一声:“将马太守唤过来!”
片刻后,马遵来到城墙上,赔笑道:“使君唤我来此有何事?”
郭淮神情严肃说道:“我且问你,若你率郡兵守城的话,是更愿意守冀县、还是更愿意守临渭?”
马遵诧异的问道:“使君这是何意?同为郡治,临渭小城又岂能与冀县相比?我定然是愿意守冀县的!”
“我知晓了。”郭淮点了点头:“城中被困半个多月,马太守可有退敌计策?”
马遵尴尬说道:“回使君,我夙来只学经典、不通军略,这般大事还请使君亲自定夺为好。”
郭淮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马太守没有军略要说,我等在此议事,还请马太守先回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马遵尴尬的笑了几声,随后拱手离去。虽然同为两千石,但无论是郭淮还是鹿磐、胡遵,都没将这个马遵放在眼里。
人在战时,不通军略不是过错,但一旦惹上软骨头的嫌疑,就已先有三分被同僚不齿了。
马遵下城楼的脚步声远去,郭淮深吸一口气:“连马遵都知道冀县比临渭好守!你们说,诸葛亮亲至临渭的话,这赵凌还能坚守吗?”
胡遵却全然没有沮丧之意:“使君,若是蜀军尽数北上,我们可否能出兵援救略阳一二?”
鹿磐颇为诧异的盯着自己身边这人:“我们去援略阳?我还等着略阳援我们呢!”
胡遵摇了摇头,指向了西边的廖化军营:“那若不能援略阳,对付一个区区廖化,这总没问题吧?”
郭淮沉默片刻,随即用力锤了一下城头:“说得好!若将城外廖化此部剩下的三千多人歼灭,倒也能给蜀军后路添一把火!”
“城中可战之兵大约还有两千五百。”郭淮看向鹿磐胡遵二人:“我领一千兵,你们二人各领五百兵,即刻出城急袭廖化部可好?”
鹿磐、胡遵二人纷纷点头。
此时正是清晨,郭淮率军在西门内列队,胡遵在南门、鹿磐在北门,准备好后三路齐出。魏军在上邽城内压抑了半月之久。守城战对于士卒来说,不仅仅是城头上每日死伤的同袍让人揪心,更为煎熬的是敌军比我军更多、不知何日就会破城,宛如一柄利剑悬在脖颈上一般。
今日得以出城,正是酣畅作战、复仇之时!
两千魏军士卒分为三路,人人披双层甲、持环首刀,郭淮还命亲卫人手腰间挂着一柄短斧,乃是做好了在蜀军营寨内近身击敌的准备。
西门离蜀军军营最近,不过三里的距离,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便急袭而至。蜀军一时没有防备,还未来得及在营门外集结迎战、就被郭淮亲率亲卫、领头冲至营门处。
数十名亲卫一拥而上,拨开了营门外的鹿角之后,又上前砍翻了木质的营门。
自从十二月五日、蜀军围困上邽以来,除了郭淮、胡遵一次半夜烧营,其他时间都是蜀军攻城、压着魏军打。
而今日,魏军竟然在清晨出城来袭了!更别说廖化部作为主攻的一方,所部四千人已经损失了一千左右,吴懿部又已撤走,士卒们的战意与士气更加的低了。
蜀军并无准备,一时间慌乱之下难以组织,随着营门攻破,廖化在营中也手足无措了起来。
“府尊,府尊快下令向西撤吧!”身旁的从事焦急的喊着:“魏军在上邽又能有多少兵?定然人数不多!我们向西撤一撤、过了渭水浮桥就好了,魏军难道还敢过河追过来吗?”
廖化迟疑道:“那营寨……”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营寨!征北将军都撤了,留府尊一人在此,区区营寨又有何虑?赶快走吧!”
廖化想清楚其中关窍,也不再犹豫,命人用号角下令撤军,并且令亲卫持他的军旗向西逃去。
廖太守都走了,剩下的蜀军哪里还有半点战意?勉强挥了几刀抵住魏兵,便即刻撒手向西跑去。
魏军也是两条腿,我也是两条腿!他们披了双层甲,我只带了一柄长矛,难道还跑不过他们吗?
郭淮冲入营门之后,廖化就已经打定主意要走。等从南门和北门出发的鹿磐、胡遵二人率军攻至营寨,廖化已经骑马持旗、快逃出营寨了!
只能说,每个将领的天赋点都是不同的。廖化在领兵作战方面差些意思,但是在撤退和逃跑的决断上却是一等一的。
毕竟,昔日廖化在荆州作为关羽的主簿,在关羽死后伪降孙权,并在诈死后逃归蜀汉,甚至还带上了自己的老母亲!
等廖化向西逃出数里、渡过渭水方才回头望去,数千蜀军散乱着向西逃来。
而此时占据廖化军营的郭淮也不追赶,下令军士将廖化营中剩下的军粮各自扛走,随后一把火烧了廖化营寨。
而今日晚些,廖化清点兵力损失时,竟出人意料的只死了不到两百人。这种战损比,也是自魏蜀开战以来的独一份了。
郭淮在上邽城外胜过一场,而略阳边上、牵招与张郃二人,从东西两侧的军事行动才刚刚开始。
张郃的两千骑、八千步经过与赵云所部的多日拉扯,骑军死伤接近三百,步军也损失了一千左右。
留下约一千步军守城后,张郃的一千七百骑军在北、张郃本人与六千步军结阵居中,文钦的三千骑军在南。
而魏国的大将军曹真,正率费耀的五千骑兵在西边三里处候着。
陇右因山多之故,地形颇为狭窄,因而无论魏国的军阵、还是蜀军的营寨,都是猬集一团之感。
陈凭带着一千七百骑,列队在略阳城的东门外。而张郃的六千步军,与蜀军营寨不过一里之距。
共计约一万六千的军队数量,其中又有将近一万骑兵,从战力上来说已经超过了赵云、王平所部剩下的一万四千人。
赵云与张郃在略阳城外也交战多次,差不多也死伤了一千余人。
但受制于步卒数量远远少于蜀军,此刻的魏军正在西侧、与东侧绵延南北的蜀军营寨对峙。
赵云所在的营寨,修得也如魏延一般坚固繁复。营寨以西是栅栏、营垒,营垒外有壕沟与五重鹿角,看上去就是一副极难攻克的样子。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已经渐渐升高,无论是曹真、张郃,还是赵云、王平,都没有半点要动弹的意思,就这样不近不远的对峙着。
对于赵云、王平来说,本来人数上就有劣势,若是出营向西、与魏军的步骑作战,岂不是放弃地利自寻烦恼?
而魏军也是一样不愿攻营。
眼看日头又高了起来,再过半个多时辰就要到正午了,魏蜀双方还是一动不动。
曹真在张郃身后三里处,在亲卫的簇拥下、与费耀一并观察着不远处对峙的军阵,看着看着、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曹真一边指向蜀军营垒,一边和身边的费耀笑着说着:“你说对面蜀军统兵之人何其愚也?”
“我在等陛下与牵招破魏延之营,他们在等什么?”(本章完)
278.第274章 倚多为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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