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礼文理亏在先, 即便挨了一顿揍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既不敢把事情闹大,也不敢报警处理。
险些成为?受害者的贺敬珩并不打算为当爹的善后, 他给郑海打了一通电话,让对方?过来领人,随后便在阮绪宁的催促下去了趟茂华公馆附近的医院。
两人是打车去的。
直到坐在急诊大厅的联排座椅上等叫号, 阮绪宁还在纳闷:为什么不开自己的车过来?
贺敬珩双手交叠陷入沉思, 半晌才?唏嘘, 那辆大g此刻或许已经报废了:“既然贺礼文想玩儿阴的,那不如就遂了他的愿,能留下些人证和物证也好——至少得让爷爷清楚,他儿子到底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要贺家继承人从此消失, 这可比毁其名声恶劣太多了。
贺名奎绝不会坐视不管。
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阮绪宁在不经意的嗅觉刺激下, 思路愈发清晰:“所以,你私下联系过那个……那个姓丁的?”
她不知道该怎样称呼对方?:歹徒?还是杀手??
最?近发生的一些事, 已经严重?偏离了自己所熟知的那个世界。
贺敬珩并不否认:“幸好那是个‘只认钱’的家伙,一切都好商量,我?去挪车, 也是想给他制造机会。”
阮绪宁试图用自己的方?式进行阅读理解:差不多就是个“意外接到钱更多事更少危险系数更低的活, 所以私自飞单换掉了甲方?”的故事。
似乎是可以理解了。
看了眼重?新被塞进包包里?的兔子娃娃,她心有余悸长?舒一口气?:“幸好, 没把它?落在车里?……”
那些长?绒里?藏了细碎的玻璃渣,阮绪宁不敢用力揉捏,就用指尖轻戳了几下, 没想到意外激活了藏在棉花里?的“心跳控件”。
砰砰。砰砰。
那一声声强有力的心跳,像是在还原今晚的惊心动魄, 又像是她与?贺敬珩之间相通的心意。
思及此,阮绪宁兀自发笑。
那笑声并不大,只是在狭长?森冷的医院走廊里?显得十分?突兀,在接收到其他病患责备的眼神前?,她迅速调整表情,将?娃娃藏得更深。
贺敬珩指关节的伤不算严重?,也不需要使用支具固定,简单的清创和包扎后,小夫妻就在医院附近的24h便利店解决掉了晚餐。
芝士猪排便当和肉沫茄子便当并排放在一起,两杯现磨咖啡,一块布丁,还有一份咖喱鱼蛋。
知道丈夫讨厌叉鱼丸的竹签,阮绪宁特意找店员要了两把塑料小勺,暖心的食物和餐具一起浸没在浓稠的汤汁里?,有种难得的随意;尽管贺敬珩表现得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她很清楚,此刻的贺家继承人一定很难熬——他急于确认贺名奎对贺礼文的态度。
事已至此,如果贺老爷子还要继续袒护唯一的儿子,那么,这根心头刺,就当真再难拔除了。
右手?缠着纱布不太方?便,贺敬珩只能用左手?握餐具。
见他吃得很慢,目光时不时还要在手?机上停留,贴心的贺太太立刻用小勺舀起一颗鱼丸:“啊,张嘴。”
只是,那小勺子软塌塌的,鱼丸还没送到贺敬珩嘴边、便掉到了地上,还挑衅般弹跳数下,滚落在阮绪宁脚边。
她有些心疼地“哎”了声,蹲下身?,将?不小心浪费的鱼丸用巾纸包好扔进了垃圾桶里?,接着回到贺敬珩身?边,犹豫两秒钟,一语双关安慰道:“你不要太紧张,没事的。”
贺敬珩看看她,随口“嗯”了声,他知道小姑娘想说什么,于是扬了下唇角,把话挑明:“没有很紧张,之前?有很多次——都比这时候紧张多了。”
“比如?”
“比如,等亲子鉴定报告书的那几天。”
“还有呢?”
“比如,第一次去老宅见贺名奎的时候。”
“还有吗?”
“还有。”贺敬珩很明显地迟疑了几秒钟,“还有,订婚前?在饭店里?见到你的那一次。”
阮绪宁愣了愣。
便利店白墙上映着一大一小的模糊轮廓,思绪再次飘远。
得到贺老爷子对婚事的口头允诺后,两家人抽时间聚在一起吃了顿饭,顺便商议婚礼细节。
那是两人时隔多年后再一次见面,彼此都挺拘束,却不得不在家长?们的起哄声中紧挨着坐在一起;她一直埋头吃饭,甚至不敢起身?夹菜,最?后,还婉拒了贺敬珩送自己回家的提议。
停下咀嚼猪排的动作,阮绪宁老实承认:“其实,我?那个时候也很紧张。”
贺敬珩侧目:“你紧张什么?”
阮绪宁后怕地小声嘀咕:“怕你觉得我?和在国耀念书那会儿没什么变化——幼稚又可笑,然后你大少爷脾气?一上来,当场就把婚给退了。”
确实有过这样的担忧。
毕竟,这场婚姻的决定权从一开始就掌握在贺家手?里?。
见对方?陷入沉思,她飞快将?话题掀过去,顺势又舀了颗鱼丸,放进身?边人的餐盒里?:“那你呢,你又在紧张什么?”
贺敬珩故意将?语速放慢半拍:“怕你和在国耀念书那会儿没什么变化——还是喜欢周岑,然后你小钢板脾气?一上来,当场就把婚给退了。”
阮绪宁:“……”
明知是句玩笑话,还是跌入了圈套。
她手?足无措地看着合法丈夫,默默红了脸:“幸好,我?变了。”
贺敬珩颔首,随声附和:“嗯,幸好你变了。”
还有句话他没说。
幸好,他没变。
*
他们这一晚如浮萍般辗转飘零,就连回家也成了并不着急的事。
当两人散步一般、踩着人行道上错落的光影走回茂华公馆时,已经入夜。
张妈准备了宵夜,是芙蓉酥与?银耳莲子羹。
吃多了西式点心,阮绪宁近来对这些也很感兴趣,见她径直走到餐桌边坐下,贺敬珩打了声招呼,便独自上了二楼。
进浴室前?又看了眼手?机,还是没有消息。
算了。
有些事,不是他一个人急,就能立刻出结果的。
贺敬珩将?手?机丢到洗手?池边,刚打算脱衣服洗澡,磨砂玻璃门却被人叩响,不等有所回应,一颗脑袋就从门缝里?探了进来,迟疑着问:“贺敬珩,要我?帮你洗澡吗?”
阮绪宁不知什么时候跟上了楼。
洗澡?贺敬珩挑了下眉。
阮绪宁的目光落在男人缠着绷带的右手?上,迅速解释起自己的目的:“你的手?不是受伤了吗?”
“所以,你打算怎么帮?”
“就、就是……帮你擦身?、涂沐浴露之类的,如果你想泡澡也可以……”
贺敬珩故作恍然地点点头,随即,收回解纽扣的左手?撑住了洗脸池边缘:“只是这样?”
镜子里?映着他的身?影,修长?,挺拔,自带压迫感。
像是接收到了某种危险的信号,阮绪宁身?子往后一缩:“你现在是伤员,还想怎样?今晚消停点吧!”
门缝稍稍闭合些许,但依然能看见小姑娘灵动的眸子。
不得不说,阮绪宁的出现,让他的心情瞬间好转。
“行,消停点。”贺敬珩将?左手?自那条缝隙伸过去,用力推开移门,“告诉你一个秘密。”
阮绪宁警觉:“什么秘密?”
某人恢复了一贯的语调:“人有两只手?。”
言下之意是,自己完全可以搞定洗澡问题。
阮绪宁愣怔片刻才?堪堪回神:“喔,那我?走了。”
来很容易。
想走,挺难。
贺敬珩手?腕一转,轻轻巧巧将?人捞进来、单手?抱坐到大理石台面上:“既然今晚都要消停点了,现在让我?亲一下,压压惊,不过分?吧?”
双脚悬空,那双绣着立体花朵的长?绒拖鞋也“啪嗒”掉落在地。
阮绪宁长?睫一垂:“不过分?的。”
贺敬珩向前?走了一步:“……好乖。”
俯身?,鼻尖几欲与?她相触。
像是触发了某个足以决定接下来行动的关键词,阮绪宁倏地抬手?捧住他的脸,主动凑上去亲了一口。
就在贺敬珩略显惊愕之际,软塌塌的女声再一次响起:“你是不是……更喜欢我?这、这样啊?”
他有心逗她:“哪样?”
回答的声音小到快要听不见:“野一点……”
阮绪宁怯怯抬眼,还是在男人脸上看见了质疑的神色。
下一秒,又听见了质疑的声音:“就这?唔,差点意思。”
她眸子一动,似乎是在调动所有脑细胞用来思考,最?后,缓缓抬起赤着的脚,在他身?下试探性地踩了几下。
既稳且准,但不算狠。
形状有变。
贺敬珩提一口气?,狠狠拧起眉头:“阮绪宁,你真的……”
“嗯?”
“胆儿挺大。”
说罢,他猛地捉住她的脚腕,向上一抬,声音更沉:“哪里?学的?”
情况也开始有变了。
阮绪宁开始后悔,干嘛非得在这种事情上证明自己?
后悔归后悔,还是得回答问题,否者,那家伙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前?在漫画里?,看、看到过……是真的吗?这样也舒服?”
她绷直脚尖,又踩了一下。
此时无声胜有声。
贺敬珩错开目光,磨了磨后槽牙:自家老婆那一柜子漫画书,到底有多少要打“马赛克”的内容啊!
他没有直接回答小姑娘直白的问话,转而道:“受惊了。”
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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