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步行街，人流量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这跟绝大多数的店铺都没有营业有关，同时也跟城里工作的人们，绝大多数都回老家过年有关。
    因此步行街里少了往日的人气，反而多了几分阴气。
    但林家冥店，此时却比以往热闹得多。
    林百岁孤身寡人度过了那么多次春节，这一次还是头一回有人、有鬼陪他共度春宵。
    “冥界会过春节吗？”
    林百岁心生好奇，按理说，生前对春节情有独钟的人们，死后下了冥界应该也会注重这些节日才对。
    只是人鬼殊途，分隔两界，这种团聚的节日，对人来说是喜庆的，但对鬼来说，就难免有些悲哀了。
    这几天来，安莉莉养好伤恢复了记忆后，又开始废寝忘食地帮着打理林氏集团的大小事务。
    林百岁已经有两天没下冥界了，主要是淀城这边，临近春节后，发生了不少值得关注的事情。
    疑为茅山一族的偷尸贼们，最近跟谢涛那边走动得比较频繁。
    由此推断，谢涛怕是要有所行动了。
    只是有些疑惑，这些家伙盗墓偷古尸，又偷医院太平间的尸体到底是要干嘛？
    对于茅山一族，林百岁其实算不上了解，只知道这世上已经很少有跟他一样可以对付鬼的人了，像以前的茅山道士，如今就算没有灭绝，也没落到不能用茅山道士来形容他们了。
    吃完年夜饭，人人鬼鬼都在店里看着电视聊着天。
    林百岁喊范子健出去，在内院里开口说着：“最近淀城人民医院被盗了十几具尸体，一些山里也出现了盗墓的迹象，好几个未曾被发现的古墓因此面世，而墓里的尸骨，不知所踪。”
    他目光如炬地盯着范子健，这些天来，刘警官以鬼魂的形态，秘籍潜入各大警局替他办事，成为了他安插在人间的一个官方眼线。
    通过层层的分析调查，从刘警官反馈回来的消息中，林百岁已经了解清楚范子健夫妻的真正身份。
    他继而道：“茅山道士听说过吧？你觉得现在这种年代，会不会还有传闻中可以通天地，镇鬼神的茅山道士？”
    范子健拿出中华香烟含在嘴角点燃一支，惆怅地吸了一口，吞云吐雾道：“看来你已经查清我们的身份了。”
    “说说吧。”林百岁背着手。
    范子健眯眼道：“我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茅山一族跑到这里滋事，但医院尸体被盗，古墓尸骨消失只能说明一件事。”
    “说！”
    林百岁瞪了一眼，卖你妹的关子呢！赶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范子健又抽了口烟：“养尸炼尸，他们的目的自然是想制造出比僵尸厉鬼还要强悍棘手的存在。”
    林百岁开口道：“说说养尸炼尸的具体情况吧！”
    范子健也不隐瞒：“所谓的养尸，就是培养尸体的意思。炼尸，是指养尸的过程。简单来说就是一种蛊术，通过下蛊来赐予死尸灵魂，然后利用大量的血液和阴气戾气去炼化尸体，从而产生出嗜血强大的活死尸。所以，养尸也被称为蛊尸。”
    林百岁问道：“那你又是什么尸？”
    范子健眯了眯眼：“我习得的茅山术法并不算精，但在养尸炼尸方面有自己的见解和超越寻常养尸途径的独到之处。我现在这一副不死之身，就算不是巅峰状态下的养尸之作，也差不多接近于巅峰了。”
    对于林百岁查到了自己的身份，范子健并不意外，甚至觉得林百岁知道得有些晚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毕竟他只是求活，求一处安静罢了。这些年来，他除了杀害过一些不是什么好人的家伙外，可以说是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没有对林百岁造成不利，所以就算身份暴露，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林百岁也没其他想法，茅山一族他虽然了解得不多，但也知道千百年前，这一类人就跟他的祖族们一样，都是拥有寻常人所没有的能力，都是为了驱魂镇鬼，确保人间安定的一股力量。
    只不过人都是会变的，难免会有人利用这些独特的本事去祸害世界。
    比如现在出现在淀城，突然打起医院死尸以及古墓死尸的茅山族人。
    他现在想确定的就是范子健夫妻跟这些家伙到底是不是一伙的？
    他们突然在淀城搅风搅雨又到底是所为何事？
    林百岁开口道：“淀城最近出现的尸体被盗，古墓被盗事件，你怎么看？”
    范子健弹了一下烟灰，说着：“可能是想报复这个世界吧！最近二三十年，人们崇尚科学，反对迷信。不管是茅山一族，还是你们林氏一族，都因为这个时代的变迁而受到了极大程度的压制和排斥。
    现在咱们就算告诉别人这个世上有鬼，也不会有人相信。而现在的人们，也确实不怕鬼了。因为他们不相信这世上有鬼，所以根本不会感到恐惧。
    那些说这个世界有鬼的人，反而会受到他们的鄙视和抨击。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变成这副模样的七年来，我也曾想过要报复这个世界！
    凭什么我们明明高人一等，可以驱魂镇鬼，可以保护人类维持人间安定，结果却活得跟贼一样？连真相说出来都没人相信，即便相信了，也只会将自己给推向深渊！”
    抽了一口烟，范子健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你知道我们这七年来是怎么度过的吗？你能体会那种每天提心吊胆，怕被抓去切片的心情吗？
    我们跟你可不同！我们不是人，也不是鬼！我们不属于人间，也不属于冥界！说白了就是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
    林百岁看着情绪有点激动的范子健，转而看了看冥店里看着电视春晚，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也没往他们这边看的众人众鬼。
    他轻声问着：“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你为什么没有跟和尚一起离开？他应该也尝试过拉拢你们吧？”
    范子健弹飞烟头，说着：“我还不想死！那个死秃驴已经走火入魔，根本无法清除心中的怨念和戾气，所以但凡是针对冥界不利的事情，但凡可以大开杀戒满足心中的怨恨，他都会选择去干。
    我虽然也愤世，也想过毁掉这个世界。但我不傻，知道什么叫以卵击石。”
    林百岁问道：“所以，你也觉得和尚他们的计划是在送死吗？”
    范子健反问一句：“难道不是吗？”
    “或许吧！”
    林百岁含糊地说着，杀进冥界，解放地狱里的无数恶鬼，利用这些鬼重创冥界，毁掉冥界？
    这个想法很疯狂，如果他们的目的真是这样的话，林百岁觉得这个计划的成功率绝对不会超过1％！
    虽然他并不在乎冥界的存亡，但如果冥界乱成了一团，到时候秩序崩塌的话，那么人间也必然逃脱不了灾难的发生，到时候冥界毁了，人间也是会生灵涂炭的。
    因果轮回，便是如此。
    但如果冥界消失了呢？
    到时候还会有鬼吗？
    这个念头，反倒是让林百岁有些好奇了！
    生命的诞生，到底跟冥界有没有关联？因果轮回，转世投胎，如果没了其中一环，是不是就代表着无法诞生新的生命？
    还是说诞生出来的新生命，是真正的新生命，跟所谓的前世并没有任何关联？
    想多了，头就疼了。
    林百岁晃了晃脑袋，他其实很反感所谓的转世投胎，以及前世之说。
    他真的不希望有朝一日，脑海中突然多出前世或者更前世的记忆，然后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但很多时候，万物生灵都没得选择，只能随波逐流，被牵着走。
    “明天开始，你们最好不要离开这里。我有预感，接下来淀城将不再安定。”
    林百岁提醒着：“也可能是，人界，将不再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