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尔卡知道这话的意思。
    也就是说，不管任何时候，就算斯大林格勒被德军占领了，他们这些人也要回去。
    这让舒尔卡有种“生是斯大林格勒的人，死是斯大林格勒的鬼”的想法。
    不过舒尔卡对赫鲁晓夫这话有些怀疑……这话更多的是表明一种态度，到最后关头，像赫鲁晓夫这种身居高位的“政治委员”是不可能也没必要留在斯大林格勒与其共存亡。
    然后，赫鲁晓夫就给舒尔卡递上了一叠文件，说：“这次会议你需要说服的是他！”
    舒尔卡接过一看，是一名将军的资料，第一页还有照片。
    仔细一看不由吓了一跳，这资料分明是苏联第一个空军元帅诺维科夫的，不过他此时还是上将。
    “我想你应该知道为什么会是他！”赫鲁晓夫说。
    “是，政治委员同志！”舒尔卡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一边借着黄昏隐约的光线翻着文件一边回答：“是因为诺维科夫同志不同意我们的计划？”
    “是的！”赫鲁晓夫说：“他认为这个作战计划太冒险了，而且将会损失大量的飞机和飞行员，而我们的飞行员又无法得到补充！”
    这是苏联空军的问题之一，飞行员训练不足没有成长空间。
    一般情况下，飞行员的训练时长应该是几年……日军飞行员经过三年的训练也只堪堪达到进入神风敢死队驾驶飞机撞向美军军舰的程度。
    而苏军飞行员的平均训练时长只有十个月，也就是一年还不到，有些甚至是以前开喷洒农药机或是民用机飞行员，稍加训练飞几小时让他们熟悉一下武器装备就派上战场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空军和步兵不一样，步兵还有可能利用人数优势“乱拳打死老师傅”，空军玩的基本是技术了，纯粹数量的优势几乎不起作用。
    所以必须先熟练掌握飞机的驾驶，然后一步步学习空战战术做各种动作，否则飞在天上连自己的生命都保证不了就更谈不上与敌机缠斗并将其击落了，那纯粹就是将菜鸟飞行员和飞机送到敌人面前给战绩。
    所以，客观的说诺维科夫这种相对保守的想法是对的。
    现在就大规模反攻，其结果就是大批飞行员还没成长起来就飞到空中送人头，于是前功尽弃。
    反之，如果让飞行员“韬光养晦”，在战场紧张的压力下训练一年半载的，菜鸟飞行员一个个都成长为空中精英，到时再全面反攻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注：苏联空军直到1943年4月才在库班空战中与德军争夺战略制空权）
    “我想，您肯定告诉过他关于我们在战术上拥有主动权的事！”舒尔卡说。
    “是的，当然！”赫鲁晓夫回答：“他同意你的说法，但他还是认为我们无法取得胜利，那是个既顽固又愚蠢的家伙，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即便空军遭受损失，我们也很可能最终获得这场战役的胜利，而他永远也不知道这场战役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
    舒尔卡没有说话，事实上他心里清楚，诺维科夫可不傻，不仅不傻反而还很精明，他很可能已经猜到了在这场战役中空军可能会被当作牺牲对像，所以才毫不犹豫的拒绝。
    随即，舒尔卡就有些不解的望向赫鲁晓夫……他记得赫鲁晓夫曾说过，空军就算不乐意也必须做出牺牲，现在却并非如此。
    赫鲁晓夫似乎看明白了舒尔卡眼神中意思，于是略带尴尬的说道：“虽然，我可以选择报告斯大林同志然后命令空军按照计划执行，但我认为最好不要这么做，因为诺维科夫同志是空战方面的专家！”
    “是，政治委员同志！”舒尔卡回答。
    虽然舒尔卡知道这很可能是个借口，因为舒尔卡相信赫鲁晓夫可能早就向斯大林报告过了，但诺维科夫并没有就此服软，甚至诺维科夫很可能也用他的专业知识说服了斯大林，于是才会有现在这次会议。
    不过，舒尔卡又不得不承认赫鲁晓夫找的这个借口合情合理。
    这件事的确应该和空军商量而不是用命令强制执行，主要是赫鲁晓夫、斯大林，甚至舒尔卡在空战方面都是外行，而诺维科夫则是空战专家兼总指挥，从制定作战计划的严谨性考虑也应该要与空军方面讨论。
    汽车在公路上摸黑行驶了一夜，然后乘天亮前又跨过伏尔加河赶到了斯大林格勒方面军指挥部。
    为了节省时间，一行人包括赫鲁晓夫在内在渡河前匆匆忙忙的用罐头填饱了肚子……美国增援来的牛肉罐头。
    这牛肉罐头对赫鲁晓夫等人来说或许算不上什么，但对舒尔卡却是结结实实的一顿美餐。
    要知道他在斯大林格勒能吃饱就算不错了，通常就是少得可怜的一点黑面包，偶尔会有点小米粥，现在却能吃到丰美多汁的牛肉罐头……舒尔卡恨不得将罐头里的酱汁都舔干净。
    不过赫鲁晓夫告诉他没必要这样做。
    “你想要多少都没问题，舒尔卡同志！”赫鲁晓夫随手又给舒尔卡递上来两听，说：“不过注意，不要把自己撑死！”
    身旁的警卫不由笑了起来。
    这让舒尔卡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德军封锁区之外了……如果是在封锁区之内，就算是赫鲁晓夫也不可能说“想要多少都没问题”。
    将会议定在斯大林格勒方面军有过考虑：德军的主攻方向和封锁方向是斯大林格勒及伏尔加河东岸，位于北方的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反而被他们“冷落”了，所以这里十分安全。
    汽车开进森林，然后在一幢两层的别墅前停下……它经过精心的伪装，层顶铺满了绿色的草皮，墙体则是用迷彩帆布覆盖着。从稍远的地方看就只能看到一排排灌林和白桦树，其中有些白桦树甚至都是用高射炮伪装成的。
    这样一来德军飞行员就很难发现这里，除非他们有足够的炸弹将整片森林都炸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