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荀话说之间,神色极为正经,口中之话说得煞有介事,竟是听得那朱雀坛坛主尤红香,面色一沉,半信半疑瞟了一眼纳兰荀,隐隐之中焦急神色立现,显是心中吃不定主意,却又十分担心爱郎公孙繁的安全,微微迟疑了片刻,继而蛾眉一剔,冷声问道:“那二人可是已经攻上公孙把守的第二道山门?”
“不错,正是!”纳兰荀应声回答,嘴角不由旋起一丝笑意,佯装对公孙繁十分关切,神色苍然,目中一悲,喟然苦叹了一声:“哎!虽然我与公孙坛主往日有些怨隙,平日里也是针锋相对惯了,一想到他现在生死未卜,我心里也是万分的不好受!若是公孙坛主不幸惨死,我定要将他的灵位供于堂前,一日三炷香相拜!我这就叫人去禀报总坛主,让他老人家定夺!”
说罢,急忙朝萧依寂两人一挥手,眸子一掣,断喝道:“你二人速速去通知总坛主,越快越好,再晚,恐怕公孙坛主就要支撑不住了!”纳兰荀此番话语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却是偷眼观瞧那尤红香的反应,显然这番话是故意说给尤红香听的。与此同时,纳兰荀的手,束在背后,微微轻摆,示意萧依寂快走。
萧依寂的身形才一动,尚未飘出一丈,便听身后爆出一声厉喝娇叱:“等等!”
萧依寂心头猛地一悚,体内战气瞬息之间达到顶峰,星眸冷意翻然,微微侧目,旋着一抹杀意,却听那尤红香娇声疾呼:“纳兰荀,你这就去禀报总坛主,我带人先下山去接应公孙!”
尤红香娇呼未绝,玲珑有致的身形一展,衣袂飘飘而动,脚下轻点,口中娇叱一声:“都跟我来!”旋即,迳奔山下之路冲去,丝毫不容许有任何缓和。
纳兰荀注视那尤红香的娇躯,纤影几闪,便没了踪迹,立即转首沉声示意:“快走,要不了多时,那尤红香必是能够猜到几分端倪,我们必须要赶在事情败露之前,拿到金银果!”说罢,朝那富丽堂皇的巨型宫殿遥手一指,眸中不引人注意地掠过一丝悲然。走出这一步他便在没有任何办法回头,无论萧依寂是否暴露身份,加害同门,这不忠不义的罪名,他是背定了,心念及此,他怎能不难过。
纳兰荀知道和尤红香不用多时便能够猜到这其中的梗要,此刻断然不是儿女情长之时,索性向云落愁,萧依寂一挥手,沉声喝了声“走”,展开轻功,飞身向深处驰去。
越是向巨型宫殿的方向疾驰,来往之人,越是多了起来,人声渐起,脚下泥泞不堪的路,也渐渐变得干爽起来。萧依寂环顾四周,这时景象已与方才不同,一路上山,山道两侧俱是古柏参天,奇松怪石点径,树林之中,更是十分湿滑,甚至有些地方荒草及膝,荆棘铺路。但从一进入这峰顶最后一道山门,青石铺路,十分宽敞,道路两侧立着巨大的火盆,火盆之中熊熊大火,燃得正盛,峰顶夜风更是尤为疾劲,直吹得大火摇曳,一股干裂得焦糊味道,弥漫在空气之中,设非萧依寂早有准备,以内力控制住呼吸,险些被这滚滚飞烟,呛得不住干咳起来。
只听身侧的云落愁不住的咳着,以眼角余光一旋,却见云落愁那明眸微微泛红有泪,必是因为这浓烟所致,不由压低了声音,关切地问道:“云姑娘,你没事吧?还疼吗?”萧依寂话语之间,微微一顿,俊面一红,嘴角直启合了几次,才问出声来,星眸置于云落愁的香颈之上,血色极深,已经枯涸,凝脂玉肤上,已是结了厚厚一层血痂,脉搏跳动起伏着,牵动着萧依寂的心。
云落愁只是摇了摇头,娇靥立现几分惨白,平静了一下呼吸,明眸浅笑盈盈,才娇声说道:“没事,走吧!”
萧依寂三人疾步而行,不知由何时起,去往巨型宫殿方向的人越来越多,无论男女,一律身着长衫,外罩剑氅,只是胸前图案不同,有些绣着龙凤,有些却是飞禽,游目一望之下,萧依寂不由一怔,这些人总是脚步急冲冲朝宫殿方向,面上却是无丝毫表情,目光呆滞,月色映照下,惨白得宛若死人。
“我们快追上去!”纳兰荀一见这些人,心中不由一喜,立即朝萧依寂低声说道:“混在这些人当中,我们可以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萧依寂唯一点头,三人立即散入这些门徒之中,犹如水如汪洋,萧依寂几次想要游目顾盼,都未能发现云落愁的下落,仅能依靠隐隐从云落愁身上散发的幽香,才能判断。复行片刻,一座其实磅礴的巨大宫殿出现在萧依寂面前,威严华庭,直欲令萧依寂感到一阵阵出自心里的颤栗。
那一座巨型宫殿,朱漆画梁自是不说,以石木相结合,金丝楠与水晶石掩映之下,相得益彰,华彩熠熠,好不雄伟。尤其,这座巨型宫殿以琉瓦覆顶,在这座巨型宫殿下方,围着宫殿四周嵌着无数夜明珠,大有一握,小则如豆,毫光大放,直照得整座大殿,堂皇富丽,火树银花,似是在整座大殿外侧,裹着一层淡淡薄雾,矮游在大殿周围,令人惊叹不已。
大殿殿门亦是由水晶石打造,却是与殿外宫墙不同,自成一色,毫无半点瑕疵,竟是由一整块水晶石,打磨,再由中间以强大的剑法劈开而出,断面极为平整,足可见制作此门之人,必是武功极为高强的世外高人。一对金色兽头铺手,兽口大张,四颗尖利的牙齿,令人一眼望去,有些狰狞,威严气势十足。殿门之上,挂着一块血玉匾额,色泽艳丽异常,仿若沁血,点点辉光飞洒,上面铁画银钩,极为飘逸地刻着三个大字:飘紫峰。
在这大殿周围,种满了翠竹,高入云霄,夜风一过,沙沙作响,倒也有几分惬意之感。在竹林之后,隐隐泛起粼粼湖光,尚传来潺潺水鸣,想必竹林之后必是有一湾水潭,仅凭这一点,萧依寂便更能确定,这飘紫峰的总坛主,是个隐于世外的老怪物,绝非寻常江湖中人可比。心念及此,不禁灵智极快速地飞旋起来,猜测着这飘紫峰的总坛主到底是哪路神仙,竟是由如此大的本事,能在陌红楼属地旁,安安稳稳带上这么多年。
那些门徒走至大殿门前,便如石木一般,分立两侧,神情肃穆,低眉垂首,方才喧闹之声,立时戛然而止。萧依寂这才发现,这宫殿门前,尚有台阶,心中暗数下来,竟有一十一阶,萧依寂不由口中轻嗯一声,剑眉微蹙,一种不安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久挥不散。这殿门台阶最是讲究,寻常山庄院落,不过三阶而已,即便他陌红楼,不过七阶,当日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去到流云殿,大殿门前也才不过九阶,这小小的飘紫峰,竟是用了一十一阶殿前长阶,心念及此,背后爬起一丝寒意,单手束在背后,暗暗凝聚真气,没有落痕剑在手,只有这样,他才能略微感到安心。
直到登至第七阶,大殿之内,金碧辉煌,雕梁画栋,云烟雾霭缭绕,散发着淡淡馥气,宛若仙境。这大殿之中,灯火通明,九根白玉莲花柱,以九宫锁龙只位排列,每一根白玉莲花柱上,又嵌着一颗手掌大小的夜明珠。九颗夜明珠大放异彩,将飘紫峰大殿点缀得焕彩流丹,落针可见。
萧依寂觑目一看殿上,灯火耀眼,在那大殿中央,赫然是一面巨大的屏风,屏风上绣着一只目光凛冽,威严施压的豹子,利齿外露,腰际微微后撤,豹头高昂,傲然地俯视着大殿中的一切。在那屏风之前,已色杏黄,正中悬着黄幔,黄幔下是一张闪闪发亮的黄缎云床。
黄缎云床两侧,分别放着四张锦帔圆椅,此刻,圆椅之上,赫然坐着四名男子,年纪尚轻的不过才年值加冠,年长得却是已到了知天命的年龄。在这四名男子胸前,俱是以金丝银线绣着一阴一阳,位置颠倒的两条鱼,环抱嬉戏,两条鱼嘴之间,以跳针手法,缝制一颗拇指大小的黑珍珠,虽是罕见之物,在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已是显得有些暗淡。这四人虽是年纪不同,但那神情却是如此的相似,俱是十分冰冷,且不带有一丝情感,目中神色极为恭敬,坐在锦帔圆椅之上,似是入定,对殿门外的事,自是不曾看顾一分一毫。
萧依寂心中有所顾忌,几次想要走近大殿殿门一看究竟,都被自己的理智说服。看着那九根白玉莲花柱,他心中再次出现了陌红楼大殿,和流云殿大殿的情形,一个是杀局,一个是困局,纵是出己还没有看出这飘紫峰大殿的布局,想来也绝不会比这两处布局差到哪里。
第二百三十五章 飘紫峰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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