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循着琴音很容易找到了花大小姐的住所,尚未爬上去,就见屋顶上头还趴着一个登徒子。
傅新登时正义感爆棚,悄悄爬了上去,正要一脚将那登徒子从屋顶踹下去,可刚一露头瞧见院子内的情景就不自觉呆住了。
小郡主紧随其后,旋即也安静了。
三人各怀心思互不干扰的趴在屋顶,直到曲终舞歇,花妖那最后勾魂摄魄的回眸一笑杀伤力巨大。
宁半山仿似一颗心被挖去了般,“哎呦”一声,眼看着就要滑下去,傅新回神,也是好心拉了他一把,结果使过了力,竟然将宁半山从屋顶直接拽下了院子。
几人面面相觑,小郡主最先兴奋的跳了起来,冲上前,想一把抱住花吟,却又不好意思,喜的面上发红,又自惭形愧般的扯着衣角,“天下间怎么会有你这么美的人?你到底是妖还是人啊?”
花吟不自觉略略睁大了眼,多么奇妙啊,她上一世与小郡主结识就是在琼花宴上,到时她跳完“妖娆”后,小郡主几乎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后来她和小郡主顺理成章的做了好姐妹。不过那时她有任务在身,那就是暗中捣鬼拆散小郡主和傅新,从而撮合小郡主与南宫瑾。那时她只道南宫瑾或许是喜欢小郡主的,后来经历了那场梦境,她才明白过来,南宫瑾那样的身子根本不可能喜欢任何人,他要的不过是烈亲王以及晋安王的兵权,还有替自己的亲舅舅报仇(虽然烈亲王确实是误杀,可他毕竟杀了南宫元)。而烈亲王在小郡主扬言与傅新决裂后,那般痛快的将小郡主许了南宫瑾又何尝不是因为心中有愧?!
傅新不好意思朝花吟看,转头就去找三郎,却见三郎全副心神都沉浸在曲谱里,傅新瞧三郎看去,直觉哪里不一样,上前说了两三句客套话,三郎却全无反应。傅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三郎突然一抬头,而后抱着古筝就回了房,嘴里念念有词,前脚刚进门,后脚一踢,合了门,再上了门栓,全然不管外头的人,一门心思的谱自己的曲子去了。
小郡主热情巴巴的还想找花吟说话,花吟生怕自己露出马脚,用一只袖子挡住脸,冷冷的说道:“我不管你们是谁,但是请尽快离开我的院子,否则我可要叫人了。”
那头宁半山摔的不轻,趴在地上,苦哈哈的喊,“花妹妹……”
花吟不再多说一句,一甩袖子,气质凛然的转身走了,随便进了一间房,而后一关门,插上门栓。
进了里头后,花吟仪态全无,懊恼的双拳紧握,悔的发抖,转而又悄无声息的趴在门上,透过门缝往外看。
傅新也自觉失礼,拉了小郡主就要走,小郡主垮着脸,遗憾的不得了,一步三回头。
傅新刚走两步,回头拽起宁半山的一条腿,拉着就往外拖,然后几人又原路返回了,只不过宁半山全程不在状态,挨了傅新不少打,此话暂且揭过不提。
次日,花吟早起,上过茅房后,顿觉神清气爽,走路带风,全然不似之前几天踩着莲花步子小心翼翼,而她的那颗女儿心也随着她的葵水一般,荡然无存了。
不过她也存了一桩心事,那就是家里连个护院的都没有,也太不安全了,鉴于出了顾青书那档子事,花吟深深的觉得她有义务将三弟给保护起来。
花吟思量着要去武官雇几个惯能摔打的武夫,岂料她刚出了花府的大门就被在门口候了许久的宁半山给拦住了。
花吟看到他就烦,宁半山却腆着脸,一口一个大兄弟好。
花吟左突右撞,急的团团转,道:“我姐姐许过人家了你可知?而且她尚未及荆,你这么一个老男人纠缠她,你好意思?”
宁半山指了指自己,他也才刚刚十八岁啊!
花吟被宁半山缠了一路,也听了他一路鬼话,例如没及荆没关系,他可以等。还有订婚也没关系,大不了赔那户人家些银子,再给那人买七房八房小妾,不管需要多少银子全部他来出。又听他诉苦道,其实他自己也不想这样啊,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啊,不经历过的不知道,原来爱情来了,真的可以叫人疯狂。
花吟被恶心的不得了,正巧有辆大马车从边上过,马车上的人掀开了帘子,一见花吟喜的忙朝她招手。
花吟一看竟是翠绿,当即伸出两指朝着宁半山的眼睛就是一戳,“去死吧!”而后一纵身就跳上了翠绿的马车。
马车上还坐着莺哥,一见是三郎,先是一喜,而后一怒,扬起小拳头就朝她身上打,“你是谁呀?登徒子!我们小姐的马车也是你想坐就能坐的?自打我们从花府搬走后,你主动来看过我们一次?你这般没良心现在又是做什么?”
花吟被打的还手不得,只得连连喊,“好姐姐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莺哥噗嗤一声笑了,道:“我这段时间在街上走,听说了你和花大小姐不少事,我就不明白了,明明你俩是同胞双生子,怎么就差那么多!大小姐芳名远播,人人都在传她才貌双绝。听到你的全都是些混账事,要不你混在窑子里,要那些不干不净的女人厮混。要么就是你给牢头们看那不知廉耻的病!还有我听说你犯了事被衙门给抓了两回,哎,你怎么就这么本事呢!”
转眼到了孙府,花吟刚要跳下车离开,翠绿却一把捉住了她,比着手势意思是想请她进去说话。
但逢年过节的,花吟总不能空手拜访孙老爷啊。
翠绿笑着比划道:这里平时就她一个住,大伯父不常住这,而这一个月来大伯父忙的不可开交,她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
莺哥不耐烦,拽了花吟一把,“一个大男人怎么娘们兮兮的,叫你进去就进去,费什么话!”
花吟真是怕极了莺哥,闻言只得老实的走了进去。
进了二门,听到里头传来丝竹管弦之声,花吟听着异常熟悉,不自觉就往那处走去,莺哥忙掐着她的胳膊又将她拉了回来,凶道:“你干嘛呀?小姐的院子在那边!那头住的是府里的贵客,平常我们要是往那边多走一步都要挨骂的,你少给我们惹事!”
花吟又是点头哈腰的冲莺哥赔礼,转而随着翠绿去了她的院子,尚未进去,刚弄出点动静,就听到里头传来凶狠的狗吠之声。
☆、第八十章
莺哥听到狗吠声,旋即拉长了脸嘀咕道:“那位大人也真是的,好好的非送来这么个凶狠的畜生!真个吓死人!”
“哪位大人?”花吟本也就随口一问。
“一位姓吴的大人,说和小姐的父亲原本是拜把子的兄弟,要我们小姐也管她叫叔叔。你不知道,他长的可吓人了,有这么高,这么壮,一张脸不生气的时候都能吓的人乱抖,更别说发怒了……”莺哥这样那样的比划了起来,花吟看的分明,十成十就是乌丸猛。
说话间花吟已然随着她二人进了院子,翠绿倒还淡然,莺哥却吓的不行,缩着身子踮着脚尖挨着墙根走。
那条狗长的雄壮无比,乍看上去倒像是猛兽,爪子粗短有力,浑身的毛发浓密黝黑,当它龇起牙齿时就跟老虎一般可怖。
花吟一眼就认出这种狗叫“獬”,产自大金,端其品相,倒是少有的纯种黑獬,花吟曾听父亲说过,这种黑獬有个妙处,就是它出生二月双目是无光的,待二月后突然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人,将会被它视为毕生唯一的主人,忠心不二,如果主人不幸亡故了,这黑獬也会自杀殉葬。这种忠于主子的信念似乎是根植于它们的血统里,因此一只未开眼的幼年黑獬甚至可卖出万金的高价。
自然,这种黑獬价格之昂贵,数量之稀少,也只有大金贵族才养的起,花吟对黑獬的了解也只是道听途说的,就连普通的獬她也只见过一两只,对这种犬类的性情习惯,她还是知之甚少。
且说这三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那黑獬原本只是百无聊奈的吠叫几声,却在看到花吟的瞬间,突然没了声音,只定定的瞅着她看,须臾后,骤然癫狂了起来,扯着铁链往前一个虎扑,四爪腾空,幸好那铁链粗,又将它给扯了回去。
莺哥却因为它那一扑吓的肝胆决裂,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面上惨白一片。
花吟也被吓到了,但那黑獬似乎就是冲着她来的,扑腾吠叫的厉害,原本院子外头的小厮们也感觉到了不正常纷纷跑了进来,手中拿着棍子对着黑獬呼呼喝喝。
之前那黑獬也闹腾过,不过小厮们几下一吓唬,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但是今儿个尤其的不同,感觉凶了上百倍,小厮们都被吓到了,抖着手中的木棍不敢上前。
莺哥哆哆嗦嗦的说:“花三郎,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怪味儿刺激到了这畜生啊!我看它就朝着你吠啊!”
花吟约莫着有理,也不要进去喝茶了,学着莺哥进来时的样子,紧挨着墙角抖着腿往院子外挪。
被这黑獬盯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轻则断胳膊断腿,被他撕去一大块血肉,重则被它咬断脖子直接完完。
花吟还想多活几年,因此她前脚刚搭上院门槛,旋即提起一口气,拔腿就跑。
岂料那条黑獬也疯了,花吟听到身后越来越激烈的狗吠声并猛烈的撞击声,最后只听轰一声,有什么东西倒了。
紧接着小厮们短促有力的高喊,“公子!快跑!”
花吟根本都不敢朝身后看,逃命的本能战胜了一切,只见她脚底生风,东窜西跑,玩儿命的狂奔!
可毕竟双腿难敌四足,眼看着黑獬就要撵上她,只需一个飞扑,她就会被结结实实的按在地上,或残或死。花吟脑仁发热,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等她意识到自己在干吗时,她已经挂在了一颗大树光秃秃的树丫上,唉……要是现在再有什么爬榆树的比赛,就她刚才那速度,妥妥的幺姑郡第一啊。
上了树黑獬就没辙了。
花吟坐在树丫上大喘粗气,暂且性命无忧的同时,又生出一股自得,于是冲着下头急的团团转的黑獬洋洋自得的喊道:“小畜生,小爷我出来混的时候,你太奶奶还没出世呢!想咬我?我拔了你的狗牙!你汪什么呀?你以为你会汪了不起啊!汪汪汪……”
花吟正一手勾着树枝,一门心思的跟一条狗赌气。突然脑门被什么东西砸了下,花吟疼的乱喊,“小畜生……哎呀!”
她又捂住腮帮子,好疼!这下总算是没有只低着头朝树下的黑獬乱嚎,头一偏就看到了大树边上的围墙后或坐或站了好些人。
那院内的积雪扫的干干净净,一点冬的痕迹都没有。
当中摆了一张虎皮躺椅,半卧在上头的可不就是南宫瑾!
他的一侧放了一张桌子,上头摆了一副围棋,边上有个圆凳,坐着的正是万花楼的花魁素锦。
俩人边上摆放了许多的炭炉,十几个丫鬟在边上伺候。
对面垂首立着十几个身穿薄纱宫裙的女子,外围排排坐着七八个乐师。
看这样子……是在和素锦寻欢作乐呢?
花吟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该悄悄的遁了好,还是大大方方的打个招呼好,其实也就挣扎了那么一下下吧,她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决定,因为她已经退无可退了,树底下的黑獬正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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