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交了。
    后面医生已经来让家属签字。
    唯一的家属就是九岁的赵新。
    他死活不愿意签字。
    按照赵新的话，他签了字，奶奶说不准就没了。
    “我不签字！死也不签！”
    上一次他爹没得时候，就是他签的字。
    那个时候他奶奶已经昏过去了。
    现在又来！
    这是欺负他年纪小不懂事儿，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签了字说不准里面的人就没了，要是不需要他签字，那人说不准还活着。
    他奶奶要是没了，按他表叔那德性，恐怕这个丑女人跟他说的那些话真的要成为现实。
    自己马上就要走投无路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没有奶奶。
    苏倩好话说尽，赵新就是不签。
    医生护士都没办法。
    “要不然你们签吧！”
    医生看着苏晴和苏倩。
    苏倩刚要点头，苏晴一瞪眼。
    大姐这是好人当上瘾了？
    一个爆栗子敲在赵新脑门儿上。
    赵新疼的一哆嗦。
    “签字了，你奶奶说不准还能活着，不签字，我告诉你你奶奶没了，就是因为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赵新眼泪在眼眶里含着，一脸的懵逼，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暴力。
    没人管管？
    医生不看，扭过去头。
    没办法，他们也是为了救人。
    这些话他们当然不能说，可是别人说他们也不反对。
    赵新只好歪歪扭扭签上自己的名字。
    “真丑！你都就九十岁了，应该小学四年级了，这字儿怎么还和狗爬的一样？”
    医生拿着手术同意书就听到了这么一句，嘴一抿，眼神不由自主的瞅了一眼家属签字的地方。
    果然歪歪扭扭的狗爬了两个字。
    真是丑的惨不忍睹。
    “你欺负一个小孩子就很英雄？”
    赵新气急败坏，也不管自己害怕不害怕苏晴。
    “我是女人，不是英雄，没听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就是说你和我这样的人。欺负你没毛病，你还是提前准备好适应一下你的孤儿生活，以后被欺负的日子还长着呢。”
    赵新被气得眼都瞪圆了，第一次遇到这种不把孩子当回事的女人。
    别说赵新还真的就是仗着自己年纪小，一般人都不会和他计较，才敢这么刁钻。
    遇到苏晴这种不按照牌理出牌的人，还真的是吃瘪。
    苏晴不搭理赵新，赵新眼珠子一转看着苏倩。
    他对于什么人心善，什么人很那说话，还算通透。
    起码苏倩就是他心目中好说话的。
    “姐姐，你能送我回去我家吗？我怕表叔把我家搬空了。”
    这话一半真一半假。
    怕不是搬空了是真的，不过他自己怕奶奶没了，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也是真的。
    苏倩哪能看出来赵新的心思啊。
    刚想答应，主要是心软！这孩子看着很可怜。
    李培南一伸胳膊，“我要回去了！闹腾了一晚上，你送我下去。”
    这个小鬼心眼不好，他不会让苏倩吃亏。
    赵新冷哼一声，“哼！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苏晴冷笑，“你有同情心，你就把你奶奶气进医院？什么道理都在你那里，我还真的没见过这种孩子，你是怎么长大的？没人打死你还真奇了怪了。”
    赵新扭过去头，“我要回去！”
    “你可真有良心！你奶奶在急救室里手术，你十岁的孩子忙着和表叔抢家产！太滑稽了！是我脑子出问题了，还是你的世界和我生活的不是一个世界？”
    苏晴也觉得奇怪，这孩子赵大妈怎么教育的？
    赵大妈那么好一个人，理论上怎么样也不可能把孩子惯成这个样子。
    这像是一个孩子？
    再说了，孩子是赵大妈一手带大的，亲孙子教成这样，赵大妈自己不知道？
    “我要回去！”
    “你不送我回去！我就一会儿找那个姐姐，反正她肯定会送我。”
    赵新其实也没把握，可是依然色厉内荏。
    苏晴已经看到了苏倩上楼梯，与其让苏倩面对那两个表叔还有这么一个白眼狼，那还是自己出马吧！
    姐姐去了不是被欺负的料子啊。
    “走吧！”
    赵新犹豫了，苏晴答应的痛快，赵新自己反而觉得苏晴有什么鬼念头。
    “不走是吧？不走那就别走了，我不可能让我姐跟你走！就你小子，脑子一转有就是几个坏主意，你有什么小算盘，还是趁早算了。”
    苏晴更是下定决心不能让大姐去。
    这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最奇怪的莫过于赵新。
    赵新的态度，完全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孙子该有的态度。
    “走吧！”
    被苏晴的坚决给吓得，赵新老老实实起身。
    “大姐你照看着这里，我和这孩子回去拿点东西。”
    苏倩点点头，这里离不了人。
    苏晴带着赵新出门。
    赵新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做错了。
    “算了！姐姐！我不用你送我回去！我自己回去就行，路我认识，你回去吧！”
    扔下苏晴，赵新跑的飞快。
    苏晴默然，这个赵新怎么这么不对劲儿啊！
    回身去看赵大妈。
    医生走出来。
    “我们尽力了，可是还是没办法，现在老人还清醒着，有什么交代的，你们就见见面，给老人安排好后事吧！”
    摘下口罩，医生沉默的离开。
    苏晴和苏倩对视，苏晴后悔刚才把赵新放走了。
    要是知道赵大妈现在会这样，唯一的孙子也不能就这样让他走了。
    赵大妈能不能挺到赵新回来啊。
    苏晴更后悔的是，自己没有问赵新，赵大妈的住址，现在就算想去找，都没地方找去。
    两个人进入急救室。
    赵大妈已经躺在那里奄奄一息，大概是听到了声音，老人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了，里面闪烁着最后的光芒！可是没有看到自己的孙子赵新，很快那种光芒就消失了。
    “新……新……”
    赵大妈的手指指着门外。
    苏倩握住大妈的手，“大妈，孩子回去看看，给你拿东西。”
    赵大妈黯然的眼神让人心里难过。
    枯槁的手紧紧的抓住了苏晴的手，反而放开了苏倩，断断续续的说，“赵新……这孩子是我对不起他，早先他爸去世，他妈带他走了，我没拦着，觉得我一个……孤老太太养活不了他，谁知道他妈把他卖了，颠沛流离之下！这孩子学歪了，后来是被……警察解救送回来的，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这孩子变成这样了。”
    “是我对不起我儿子，对不起我孙子，请你们……请你们照顾……照顾……”
    赵大妈希翼的目光落在了病房门口，似乎是想要看到那个身影。
    慢慢的手指越来越松，嘴里还是喃喃的说道：“照顾……照……顾……他！”
    老人的手指颓然松开，无力的落在了病床白色的床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