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叶”一直有提防这个来历不明的“未来自己”，却没想到后者会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对她动手。但她也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即使动弹不得，面上也不慌张，而是冷冷回望前者。
    她只是问了一句。
    “为什么？”
    突然偷袭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裴叶反问：“你以为是为什么？”
    “裴叶”沉默：“……”
    她问完就想起裴叶刚才说的那些话。
    裴叶口中的朋友就是她自己，一系列线索串联起来，暗示再清楚不过。
    裴叶对她道：“我不会伤害你。”
    “裴叶”不置可否，她只是沉默地看着裴叶。
    那双眸子能清晰倒映出裴叶此时的脸庞，眼底也透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嘲讽。
    偷袭禁锢她，这叫不会伤害？
    裴叶抬手遮住另一个她的双眼：“我只想证实自己的猜测，证明你我之间的关系。”
    不是什么过去与未来，而是前世与今生。
    搞清楚这点，或许才能知道“前世”的自己到底是谁。
    另一个“裴叶”觉得有些荒唐。
    裴叶又道：“我想弄清楚所谓的‘前世’发生了什么，因为那些事情已经严重影响了现在的我，让我为此买单。你我一体，应该能理解不想被人蒙蔽的心情吧？而你就是关键线索。”
    另一个“裴叶”淡定道：“这一切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推测。”
    她是“裴叶”不是什么“一具尸体”。
    连未来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她作为过去的“裴叶”又怎么会知道？
    裴叶也希望如此。
    但事实却事与愿违。
    兴许过了一两个小时，兴许只过了一两分钟。
    当裴叶伸出双手将另一个“裴叶”抱入怀中，二人的精神领域同时一颤，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精神领域居然有相融的趋势。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场便会看到这样神奇的一幕——“裴叶”周身萦绕着一层黑白相间的朦胧淡光，身形逐渐虚化扭曲，慢慢化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呵，没想到你居然会找过来……”
    听到耳边传来陌生女声，裴叶猛地惊醒。
    她放开双手，却见原先的年轻“裴叶”变成另一个相貌陌生的白发女性。
    不，细瞧之后，这张脸有点眼熟。
    她与精神领域虚化出来的人影有几分相似。
    只是后者的面庞是模糊的，而女子的眉眼却清晰精致。
    “你在跟我说话？”
    女人轻笑：“不是你将我唤醒的吗？”
    裴叶听到她这话，心下诧异之于，有点儿怀疑自己猜测错了。
    “你是什么人？”
    女人好笑道：“是你将我唤醒的，你反过来问我这个？”
    裴叶有八成把握眼前的女人是自己的前世。
    “不哦，不完全是。”女人能听到裴叶的心声，在裴叶疑惑目光下解释道，“虽说沉睡了太多年，我也只是一缕残魂意识，但我肯定我与你之间还隔着一世……”
    以她生前修为，隐约能窥探天命。当年陨落的一瞬间，她就隐约看到自己的来世影像，她确信自己的转世不会是眼前的女子，但二人灵魂又同出一源，那就证明中间多半还隔着一层。
    裴叶还想多问却发现女子的身形比一开始淡了许多。
    “你要消失了？”
    “只是当年残留的一缕意识。”女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故僵硬起来，逐渐流露出危险的弧度，“呵呵——完全不用担心，你我一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她不会消失，只会回归本体，完善本体缺失的魂。
    看着眼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本体转世的转世，还有她稀碎又不稳定的魂魄，女子便知道本体死后下场不太好。对于这个下场，本体虽有心理准备，却没想过情况会这么严重……
    “这么说……我们融合后，我就能获得你的记忆，知道以前发生的事？知道事情真相？”
    女子摇头：“不行，而且你看到的我只是本体当年陨落剩下的残魂中的一成。”
    裴叶：“？？？”
    十分之一？？？
    女子笑得娇媚又危险：“看样子是生前树立的仇敌看我不太顺眼，死后拿我尸首泄愤。一分为十，多大仇多大怨。你要记得，有朝一日碰见一个叫‘烛照’的魔，千万别放过他。”
    裴叶：“……”
    这年头都流行将敌人分尸了？
    虽然被分尸的是前前世的自己，但裴叶还是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烛照么？我记下了。”裴叶继续追问，“那你还记得自己怎么陨落的？”
    女人回忆一番，皱眉：“……我的记忆也不齐全，只知道明面上是烛照干的好事……不过我觉得我们俩被算计的可能性更大。毕竟烛照是魔族，出了名的没什么脑子，好忽悠哄骗……”
    裴叶：“……”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不过有人叫我‘执夷’。”
    裴叶诧异：“执夷？”
    “我那个时代极少有生灵给自己取名，也没这个习惯。‘执夷’与其说是名字，倒不如说是种族名称。作为族中最强者，我也有资格以‘执夷’为名，后来用着用着也习惯了。”
    裴叶沉默了会儿。
    她猜出女人的种族了，执夷的确是个简单直白的名字。
    “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找齐剩下九份？”
    搜集了神秘老兄的尸骨，又要搜集自己前前世的尸骨……
    裴叶有种自己被迫改行的错觉。
    女子笑道：“对现在的你而言，搜集剩下九份是有好处的。你的魂魄太不稳定，若能融合前世肉身，也算多了一重保障。只是——也不知将尸骨一分为十的人是谁，你得小心了。”
    裴叶挑眉。
    女人略有些幸灾乐祸地挑眉。
    “不怕别的，就怕当年的仇人还活着，你若碰上了，怕是要吃苦头。”
    裴叶：……”
    别人继承前世的好处，搁她这里是继承前世惹的仇敌？
    她突然不想探寻自个儿的前世和前前世了。
    以如今的状态，她还能再活个一百多年，活个四五百年，搁在联邦也算罕有的高龄了。
    这个年岁刚刚好，活得太久也没意思。
    女人彻底消失之前，留下一句：“还有——若有机会，你一定要去见一见……”
    话未说完，她已经不见了。
    裴叶：“……”
    见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