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一片漆黑。
当任鸿神魂潜入六魂幡,推开酆都王宫大门后,意识陷入黑暗。
这是纯粹的暗之领域,在这里,感受不到一丁点的光亮。甚至在黑暗中,记忆一点点淡化。
“这就是寂灭难。生死寂灭,真灵不存,最终彻底化为乌有。”
任鸿轻抚脑门,玉清仙气袅袅升腾,托起一枚宝珠。此珠运化五行六合之理,是任鸿理解的先天大道。
道光划破幽暗,暂时镇住魂体,维系记忆不磨。
寂灭难十分凶险,许多高人都栽倒在这一难中。有些人勉强维持一灵不昧,斩魂逃离。而有些人则永久沉眠于此,仅留存一团先天大道。
任鸿小心翼翼行走,虽然身处黑暗,但他的仙识仍能感知附近的建筑。
宫殿的梁柱、城墙、拱桥……以及一块块怪异的大石头。
“在黑暗中长久前行,总感觉不是第一次了。”
虽然任鸿记忆中找不到类似的经历,但他对此刻的经历有着一种奇怪的怀念。
仿佛曾几何时,自己曾在黑暗中漫步许久,最终来到一处奇怪的地方。
“难道,我真有什么记忆失去了?”
啪——
他沉思间,差点被一块顽石绊倒。
“这六魂幡也真是的。闲着没事在酆都王宫摆设这许多顽石作甚?难道,要制作观景岩——等等……”
任鸿灵光一闪,恍然大悟:“这些石头内敛先天大道,应该是那些前人所遗。”
蹲下来观察脚下的石头,这块石头毫无生机,完完全全是一块顽石。摸索顽石表面,任鸿感知一种奇特的先天大道。
那是万物道德之理,涉及灵魂深处的灵性奥妙。如今这尊高人陷入永眠,他的先天大道成为顽石表面的花纹。
接着,任鸿又去观察另一块顽石。上面略带余温,铭刻火焰图腾,象征某位修炼先天真火的高人。
还有表面布满水纹的寒石,通体光滑如一的圆石,内敛星辰之力的陨石……
在这些石头中,任鸿找到不少熟悉的道君。
最后,他站在一块玲珑九窍石前。仙石九孔,轻轻一敲,还有悦耳仙音响动。
“弇妃大姐的分神。”
这些道君度不过寂灭之难,只能斩掉分神,舍弃六魂幡。而分神长久留在此地,化作一块块先天道石。
“如果我过不去寂灭难,恐怕也是这般下场。”
但任鸿有信心,自己必然能度过寂灭难。
因为,宿钧在外头!
寂灭难最麻烦的一点,是真灵蒙昧,本我不存。
但任鸿和宿钧本是一魂所生。当两人汇合后,任鸿能自如感知宿钧的状态。
身处外界的宿钧,就如同黑暗之中的一盏明灯,足以庇护任鸿一灵不昧,顺利通关。
穿过一座座拱桥,走过一重重宫门。黑暗中的浑濛之力越来越强,任鸿的记忆逐渐褪色,渐渐记不清自己的身份,记不清自己的来历。
浑浑噩噩间,他只知道自己应该继续走下去。
“不能停下,不能睡着。”
哪怕在黑暗中,他已经迷失方向,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但脑子里仍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必须向前走。
不能停下来。
……
宿钧席地而坐,把任鸿身边的瓜果点心全部摆在自己跟前,大大咧咧开始吃东西。
他看到任鸿双目紧闭,身上似乎升腾一股无形力量。但绝灵领域的压制,这股力量无法散开,便自动消失。
“这家伙到底成不成?”宿钧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道:“六魂幡那玩意,不是据说坑了一大群高人吗?”
当然,宿钧认为任鸿纵然度不过去,也足以自保。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
反而是趁着任鸿闭目的机会,他眼珠子一动,从宫殿翻出墨汁和毛笔,一步步走进任鸿。
“天赐良机,若我不抓住,日后可找不到机会了。”
他摩拳擦掌,脑中勾勒好些想写的东西。但真正提笔,他犹豫再三,只在脑门画了一只王八,顺带在嘴边弄了几根胡须。
……
黑暗中,任鸿越发疲惫。那无处不在的永眠之力促使他迈不开步伐。甚至在黑暗中,孤独、寂寥等情绪自动滋生。
他就是一个忘记一切的孤独旅人,独自在毫无意义的黑暗中漫步。
这种状态,足以逼疯一切生灵。
要不是灵魂深处的一缕牵绊给予慰藉,恐怕他也如同其他道君真人一般,主动化作顽石,完全封闭自己。
嘭——
突然,任鸿撞到一根柱子。那一刻,他灵台清明,整个人顿时恢复清醒。
抬头望去,自己站在一座黝黑宫殿前,匾额上有先天赤文书写的三个大字——幽冥殿。
“到了!”
原本失去的记忆一一复原,任鸿重新找回自我。
舒了一口气,任鸿心道:这次多亏了宿钧,或者说我们这特殊的关系。不然……
任鸿修行几百年,心性恐怕比弇妃娘娘还逊色少许。能把弇妃逼疯的劫难,自己却这般轻松脱身,完完全全是外力相助。
“接下来,就是幽冥殿了。”
任鸿本想暂时脱离,回头再说。但转念一想,心一横,主动推开幽冥殿大门。
缓缓开启的门户,任鸿还来不及看里面的景致。一道青袍飞扑过来:“哈哈……多少年了,终于有人进来了!”
那人一把搂住任鸿,虽是魂体,但任鸿也差点被那人的冲击力推到。
任鸿赶紧推开那人,后退几步。
借着幽冥殿中的光辉,任鸿看到那人的脸。
果然,玉宸大道君。
玉宸上人见任鸿后退,担心他逃走,一把扯着他往宫殿里走:“来来来,既然来了,赶紧进来。”
“不,还是算了。”
看到玉宸这般模样,和当年北昆仑幻境中的玉宸大道君完全不同,任鸿心生警惕,不肯进入宫殿。
他脚下用力,默默调动玉清仙气,缠住旁边的柱子。
“噢?”
玉宸有所察觉,双目闪过精芒,往任鸿方向看了一眼,快速按住他的肩:“小子,既然是自家人,赶紧进来!不然回头我去找你家长!”
上清法力一吐,浩瀚巨力冲垮任鸿的法力,直接把他拖入幽冥殿。
嘭——
大门闭合。
任鸿默默看着门户,心中一叹。扭过来,对玉宸稽首:“弟子拜见师叔。师叔请我进来,有何指教?”
“什么指教!“那吊儿郎当,毫无半点祖师气度的青袍少年人急火火道:“赶紧的,开始第九难,然后放我出去!”
多少年了,自己被困此地,总算找到一个进行九难试炼的人了。
任鸿眨巴眼,看看左边,看看右边。
整座幽冥殿内有各种生活用具,还有许多游戏道具。显然是玉宸上人自己打发无聊时制作。
而在大殿中央,有一团阴阳漩涡,也就是第九难试炼。
玉宸上人絮絮叨叨:“快快……这是你们玉清家欠我的。该死的青玄,上次他来这,在门口转了一圈就跑了!回头等我出去,一定要去玉虚宫揍他!”
任鸿一听,忙问:“青玄师兄来过?”
“呵呵……”提到青玄,玉宸就来气:“当初本体不能进行第九难,将我斩下指引后来者。青玄那小子是三清门人中,第一个来到这的。可是他根本不进来!”
“该死的混小子,等我出去,绝对不会让你跟金灵成事。你们等着吧,十劫之内,你俩绝对没可能。”
听到玉宸的碎碎念,任鸿忍不住帮青玄开口:”许是师兄没察觉,若他知道您老人家在此,肯定会进来拜访。毕竟我家玉清尊师重道……”
“屁!那小子绝对察觉我在!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幽冥殿内有人?但是他就不进来!直接绕开我,设法把分神弄出去。那小子就是故意看我好戏!”
“等等……不完成第九难,也能把分神送走?”
可如果是这样,为何师叔你……
玉宸马上闭口,警惕起来。
他上下打量任鸿,随后换上一副笑脸,推着他来到试炼漩涡。
“师侄啊,不论如何,赶紧开始。等师叔出去,有你好处。”
什么好处,你本体都飞升了。你出去了,马上就飞升,能给我什么好处?
任鸿眼珠一转,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师叔,我刚才从寂灭难出来,魂体略有些不适。且容我休息下,毕竟第九难太难了。万一失败,我就要跟着困在此地。”
“放心,放心。有我在,保管你通关。”
这些年来,玉宸分神逗留在此。早就把试炼研究透彻。原本他打定主意,回头将试炼者收为弟子。但既然是自家师兄的传人,那也省了这道工序,直接出去即可。
“先等等,先等等。”
任鸿席地而坐,拉着玉宸聊天。
“师叔就不好奇外头的事?要知道,现在的碧游宫情况可不妙。自从三清分家后……”
“分家?本尊又跟你师父吵架了?”玉宸听到这,好奇地坐下来:“不是说,这一纪暂时不分家。等回头封神时,我们俩再吵架立教,三教内斗?”
听到这句话,任鸿心中有谱。
这分神绝对是三清宗时期的。而且,三教内斗,这是未来的天机?
他立刻拉着玉宸攀谈,将这几千年的事情告知玉宸。当然,舍去自己和天皇阁的关系。
而玉宸在聊天时,也不小心说了一些未来的天机。
按照三清规划。在这一纪击败天皇,等下一纪元轩辕天下时,有一场封神大行动。那时候,要立天庭,册封诸神。而三清道统也要面临一场内斗。
依照三位教主的计划,是太清和上清联手打玉清,趁机送一些门人去天庭。顺带将一些人送去西方,然后由太清教主化胡,分裂佛教气运。
当然,这一切计划的大前提,是击败天皇。
最次最次,也要把祂封印掉。
任鸿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趁机询问一些有关道法上的修行疑难。
玉宸好为人师,索性把任鸿的各种疑难一一开释。并提点道:“你境界似乎到了元神关卡?就差一步,即可元神大成?那么你要小心‘叩心劫’。在我辈仙家修炼元神时,必有一道心关要度,只要解开心结,你马上就会感应天劫。不过以你的修为,心关应该不难。”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不知外界时岁。
最后,还是任鸿主动提及,自己尝试第九难。
第五百三十七章生死寂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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