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在夜间晃了一圈，天快亮的时候才回了小公寓。
    他是鬼，不需要走正门，直接从窗口飘了进去。
    屋里灯没开，黑漆漆的一片，纸人婢女和管家也陷入了沉睡，安静得很。
    原本觉得空间很小的公寓，突然给人一种空旷寂寥的感觉。
    冷月以前习惯了一个人，可现在，他竟有些不习惯了。
    大概是因为……少了那个吵闹的人。
    此时被老鬼惦记的秦星正留宿在她大堂姐秦文姝家里，跟两个好友挤一张大床，彼此叽叽咕咕地说着悄悄话。
    谁能想到，只是恰巧参加个家庭聚会，苏可可都能碰到行内事儿呢。
    秦星的堂姐夫苏煜被人下了桃花合和咒，如果不是苏可可发现并解了这咒，她堂姐秦文姝和苏煜的感情裂缝儿势必会越来越大，最后闹到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昨天两人刚刚和好，三个小丫头非常体贴地……起得晚了点儿。
    早饭过后，三人正准备离开，没想到四叔找上门了。
    秦星撇嘴。
    至于么，也就一晚上没见，这便迫不及待地来接人了。
    可秦星不得不承认，能光明正大地找借口上门接人，让她这个已婚人士羡慕不已。
    如果月月也能上门来接她多好啊。
    可惜，这注定只是妄想。
    秦星沾了可可的光，打了个顺风车，心中有些酸。
    不过很快，她就不酸了，来的时候月月也送她了，还是骑那一匹毛发油亮的高头大马，帅气极了。
    坐车能有骑马帅吗？
    没有！“月月！我回来了！”
    秦星一进门就开始喊。
    上楼前她特意看了看阳台。
    虽然这个点儿，月月不可能在阳台上晒太阳，但她还是下意识地瞄了一眼。
    门打开，一抹白影眨眼间就飘到了门口。
    冷月看到她有些意外，“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以为，你到晚上才会回来。”
    “大家都这么忙，怎么可能在老宅待上整整两天？
    有的人可能吃了一顿团圆饭就走了。
    我昨晚上也没有住在老宅，而是和可可嫚嫚去了我堂姐家，对了月月，你都不知道我姐夫有多惨……”秦星讲了昨天的秦家家庭聚会，也讲了堂姐夫苏煜被女学生下降头的事情。
    说起这个，她一脸愤怒，“月月，你说这世上怎么有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呢，就因为自己的贪恋，差点儿毁了一个家庭。
    要不是我姐夫心性坚定，早就被她蛊惑了！”
    冷月听完很淡定，“人有七情六欲，滋生出各种欲望很正常。
    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就会反过来被欲望控制。”
    秦星气愤地道：“这道理谁都懂，但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多少人？
    觊觎我姐夫的还是帝大的学生呢，真让人不齿。”
    “算了不说这个了，月月，昨晚我不在，你想不想我啊？”
    秦星冲老鬼眨眨眼。
    冷月微顿，提醒道：“星儿，只一日而已。”
    秦星撇嘴，“一日不见就不能想我了？
    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不想我，那就说明你不够爱我。”
    冷月：……“回家开心吗？”
    冷月问，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开心！”
    秦星笑了起来，“每年这一天和过年的时候一大家子是最齐全的，人多热闹，当然开心。”
    冷月微微牵了牵嘴角，开心就好。
    人死后没有完整的七情六欲，支撑这些阴物滞留阳间的只是各种执念，或者恨意。
    他虽不同于其他小鬼，修出了半实体，但七情六欲还是很寡淡。
    跟星儿在一起，大概是这一千多年他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
    有时候冷月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小姑娘能牵动他的情绪。
    或许，真的是因为喜欢？
    从这天起，冷月每天晚上都会离开一段时间。
    但不管什么时候出去，他都会赶在秦星放学之前到家。
    老鬼似乎很忙。
    到后来，甚至在秦星写作业的时候，他也会出去，然后掐着秦星睡觉的点儿赶回来。
    “月月，你每天晚上出去干什么了？”
    秦星不止一次地问老鬼。
    每次这个时候，老鬼都会回一句：“没什么，只是四处转转。”
    到后来，秦星就不问了。
    相处久了，她已经摸清了老鬼的脾性。
    他要是不想说的话，你就是再问二十遍，他都不会说。
    “月月，上次我跟你说的我堂姐和堂姐夫的事情有后续了，我文姝姐居然什么都没做，只是放出了那女人暗恋我姐夫的消息，然后高调宣扬了对我姐夫的所有权。
    文姝姐也太善良了点儿，那女人都觊觎我姐夫了，还用上了降头术，如果不是遇到可可，她很可能就得逞了。
    要是我，绝对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冷月听她愤怒地叨叨半天，反问一句，“那星儿欲要如何？”
    秦星想了想，哼哼地道：“这女人觊觎有妇之夫，连歪门邪术都用上了，实在不要脸！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就该扒光衣服在大街上游行，好让她知道羞耻是什么。
    你们古代对付奸夫淫妇不是很多刑罚么，全都走一遍，看不吓死她！”
    冷月没想到秦星会说出这种话，眉头皱起，“星儿，依你所言，这女人为了给你姐夫下桃花合和咒，已经折寿数年，受到了该受的惩罚。
    再不济，想办法把她从学校开除就是，你怎么会生出这些折磨人的念头？”
    微顿，他的语气变重，“星儿，你有些过火了。”
    秦星傻眼了。
    她认识老鬼这么久，从来不知他还是个会怜香惜玉的鬼！“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女人，还值得你怜香惜玉？”
    冷月拧眉，“星儿，你好好说话。”
    “我哪里没有好好说话了？
    是你三观不正！”
    秦星气得都快跳起来了，“你不能因为我堂姐和我堂姐夫幸运躲过了这一劫，就弱化这女人犯下的错，假如这事儿没有被可可发现，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吗？
    我文姝姐和我姐夫这段感情就完了！我一想到可能被她得逞的后果，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想把她揍成死猪头脸，看她还敢不敢有这种龌龊念头！”
    冷月摇摇头，没有再跟她理论什么。
    他并非同情这个并不认识的女人，只是觉得方才那些话不该从星儿口中说出来。
    在他看来，星儿一直是个看起来色胆半天但十分单纯善良的姑娘，她不想星儿变成那种恶毒的女人。
    可老鬼不知道，秦星刚才说那话其实玩笑成分居多，真要她动手扒人家衣服，她也根本做不出来这种事儿。
    她只是需要一个附和她两句的人。
    两人莫名其妙地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吵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