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录？
    开什么玩笑！
    陈卫东当时就恼了，看向蓝天的目光顿时就变得阴沉起来。他陈卫东都已经点头认可的演唱，这个毛孩子居然说什么重录，谁给他的胆子？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他算哪根葱？他在这圈子里才混了几年？
    不像话！
    蓝天只是平静的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到底是久经风浪，陈卫东很快就压下了心中的恼怒，他知道蓝天又不傻，绝不可能随随便便提出这样的建议，得罪自己得罪燕玲对他有任何好处吗？
    没有。
    那么很明显，蓝天一定看到了这次录音的不足。
    “说说你的理由吧。“
    陈卫东看似平静的问道，就像没事儿一样。不过如果蓝天给不出足够说服他的理由，他的怒火顷刻之间就会把对方烧成灰烬这也绝不是说着玩玩的。陈卫东心中的恼怒只是很理智的压了下去，但却并没有消失。
    蓝天习惯性的抓抓头发。
    “陈老师，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您说。“
    这叫什么话？是你这个毛孩子跟我说两首歌都要重录，现在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开玩笑也不看看地方。
    陈卫东刚刚压下去的怒气又开始翻腾。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听着呢。“
    “嗯……那我想一想啊，“
    蓝天眨了眨眼睛，觉得还是委婉一点比较好：“陈老师，在您的第一印象中，这两首歌完成之后应该是怎样的？“
    “不要跟我兜圈子，直接说你的理由。“
    陈卫东的声音隐约透着冷意，面无表情的盯着蓝天。
    “呃~好吧，那我就直说了。“
    蓝天根本不在乎陈卫东的目光施压，这种小把戏对他起不了任何作用。既然陈卫东不想听到更加委婉的说法，那蓝天就直说好了。
    “陈老师，我认为这两首歌应该唱得更现代一点。“
    “现代一点？你指的是什么？“
    “就是现代一点嘛，还能是什么？陈老师，我做的编曲您也听到了，这是按照作品本身的特点和风格来编的。您再仔细回想一下，刚才燕玲姐的演唱跟我的编曲捏得拢吗？“
    从编曲的角度出发侧面来说这件事情，蓝天还是选择了比较委婉的说法，不过陈卫东似乎并不领情。
    “编曲？我承认你的编曲的确很洋气，难道燕玲的演唱就很土吗？“
    面对咄咄逼人的陈卫东，蓝天拍着脑袋叹了一口气。
    “陈老师，我并没有说燕玲姐的演唱很土，她的唱功很好，但是刚才燕玲姐的演唱稍微有点游离在编曲外面，没办法跟编曲完全捏拢到一块儿这也是事实。陈老师，如果您静下心，再仔细听听肯定也能听出来的。“
    说着，蓝天再次播放燕玲的录音。
    陈卫东抱着双手站在那里，面容严肃，一言不发。
    “还算……有点道理，但是小蓝，游离程度几乎听不出来，这点小问题我们完全可以在混音的时候解决掉，有必要两首歌全都重录吗？到时候万一燕玲的状态没了怎么办？“
    再一次仔细听完燕玲的录音，陈卫东放下抱着的双手，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听不出来吗？这是个小问题吗？等你真正弄明白那就不是听不听得出来的小问题了。
    蓝天腹诽了一句，脸上依然保持着原先的平静。
    “陈老师，燕玲姐的状态我倒不担心，她为这次录音做了充分的准备，我相信她能调整好状态。“
    “哪怕你把她的演唱全部推翻？“
    “嗯，这个嘛……“
    蓝天斟酌了一番。
    “陈老师，我相信燕玲姐，她可不是刚刚入行的菜鸟，您觉得呢？“
    “你，“
    陈卫东有点生气，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欣赏，自己不也是从这种爱较真儿的时期过来的吗？
    “小蓝呐，从我的角度来看，你有点完美主义了，不过你是录音师嘛，追求完美的这种心情我是理解的。“
    陈卫东的语气更加缓和。
    “不过我还是认为，重录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吗？如果今天不重录，过不了两年你们就要埋怨我甚至怨恨我了。与其今后被你们埋怨怨恨，还不如趁着今天这个机会一次性搞定拉倒。
    “陈老师，要不这样吧，“蓝天稍稍迂回了一步：“我把这首《七月七日晴》简单处理一下，咱们来做个交叉比对，看看会是怎样的结果。“
    陈卫东心里不太愿意，但是他也不好过分坚持，想了想，陈卫东也后退了一步。
    “那……行吧，听过之后我们再来继续讨论。对了小蓝，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吧，吃过午饭再来做这些。“
    时间已经走到了上午11点半。
    “很快的，几分钟就好。“
    蓝天抓起鼠标，在界面上飞快的点击操作起来。
    几分钟后。
    “陈老师，您再听一下燕玲姐原先的演唱。“
    “陈老师，这是处理之后的演唱。“
    “陈老师，您觉得哪一种演唱更加合适？“
    两段演唱分别播放完毕，陈卫东陷入了沉思。
    平心而论，蓝天的建议非常正确。经过处理的那段演唱跟编曲配器完全捏合在了一起，整首歌听下来有一种浑然一体的感觉，没有任何突兀的地方。比较之下，刚才陈卫东还觉得听不出来的小问题现在已经昭然若揭，虽然仍然只是一点点而已，不注意就会忽略过去，但是这个问题的确存在。
    这一点，是陈卫东监棚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的，也许是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问题。
    “小蓝，既然你可以通过后期处理把这个问题解决，我们还有必要重新录音吗？“
    陈卫东依然在坚持，不过他的内心已经有点动摇。
    “有必要的。“
    蓝天的态度始终没变。
    “陈老师，刚才我给您听的这段是通过效果器破坏性处理完成的，这种方式会影响干声质量，会让演唱听上去不够自然。后期处理毕竟只是后期处理，只能起到辅助作用，真正能起决定作用的还是歌手自己的演唱。“
    “陈老师，我相信燕玲姐能够接受重录。“
    这一下，轮到陈卫东犹豫了。
    蓝天的观点清晰明了，同时还站在理儿上。的确，后期对于干声的任何修正，效果再好也比不上歌手自己把它给唱出来，这是一定的。何况这样的处理还有可能出现音质损伤，那就更不能接受，陈卫东心里其实已经倾向于重录。
    只是对于陈卫东来说，羞刀难入鞘啊！
    一开始那次暗试已经让陈卫东栽了面子，如果现在还是听从蓝天的建议重录，那陈卫东这个监棚几乎就成了一个摆设，这让他如何能够欣然接纳？
    所以这会儿，陈卫东自然会犹豫不决。
    “陈老师，要不……让燕玲姐自己来做这个决定？“
    蓝天很自然的递过来一个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