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正背着他,望着窗外那株海棠出神。
江津疑惑,这大清早的,师尊怎出现在他房间里?莫非是师尊察觉了昨夜他偷溜出去私会寒烨,前来问罪?
江津心中已在暗搓搓地编排理由,以求逃过一劫。
据原主的记忆,他这位师尊十分严苛,要求他不得贪口舌之快,不得受美□□惑,不能图不义之财……罗罗总总有一百来条。
若有违背,是要关禁闭的。他不想待小黑屋。
范不啻听到了动静,转过身,道:“津儿,你醒了?是为师打扰到了你?”
江津诧异,为何语气这么平和,甚至有些关切。
不对,这与他印象中的师尊很不相符。
“不曾扰,现下天已大亮,是徒儿贪睡了。”江津应道,“师尊来找徒儿,是有何事?”
师尊笑道:“哦,我本欲寻你一同晨练,探探你的剑术可有长进,进来后见你睡得正酣,不忍心叫醒你,便罢了。”
又道:“我见你窗前的这株海棠花,想起年轻时的一些旧事,便多待了一会。”
原是睹物思人,幸好幸好,江津松了一口气。
“师尊稍等片刻,待徒儿收拾好,便与师尊一同去习剑。”
“算了,改日罢。”范不啻已无兴致。
面色沉沉,显然是心中有事。
范不啻忽又问:“津儿,你看为师如今这番模样,似是多少年岁?”
抛开偏见,江津眼前此人青丝玉面,正值壮年,故道:“双十出头罢。”
“二十余岁,果真正是那个时候……”范不啻一边低声喃喃道,一边踱步离开了江津的房间。
江津:“???”一脸懵逼,师尊这是什么意思?
他猜想,师尊大抵是看到海棠花开,想起年轻时一些荒唐旧事,故脸色沉沉。
也无怪,九十多岁的老家伙,一朝恢复了年轻时的容颜,回味回味往事也是应该的。
……
……
到了用晚饭的时候,江津对家人说,临走之前,要去樊楼再吃顿好的——明日他便要跟师尊回连云宗了。
吃饭是假,看热闹才是真。
知晓寒烨他们在“天字间”,他便故意订了隔壁的“云字间”。
好巧不巧,偏偏在上楼的时候撞见了柳莺莺。
“多日不见,表妹这脸色越发好了,白里透红,红里透光,连我家里头那池开得正盛的白莲花,见了表妹都要败下去。”江津笑呵呵赞叹道。
若是外人听来,只觉得江津是以莲花在赞叹柳莺莺。
柳莺莺却知道,江津指的是另一层意思——明明身在污溃之中,偏偏要装作纯洁,烂到根里了。
柳莺莺笑笑,恰到好处得将心中的怒意掩饰了下去,从容道:“表兄也是越发威武了,与将军也相差无几。”
“将军”是柳莺莺家养的一条猎犬——狗东西,别多管闲事。
针锋相对。
而后二人各自进了包间。
……
“天字间”内,寒烨、柳莺莺二人对坐。
“云字间”内,一人一猫,正透过小孔偷瞄着隔壁的情况。
柳莺莺将一木盒置于桌上,道:“寒烨,念你我儿时旧情,我再给你个机会,这里头是三枚破境丹,你拿走,主动把婚事给退了,于你我都好。”
正在偷看得江津笑笑,暗想,如今闻风观里成千上万的丹药,哪一颗不比破境丹珍贵百倍?若是轻易答应了你,岂不浪费了你布这么一台鸿门宴。
“我若是不呢?”寒烨毫不为所动。
柳莺莺冷笑一声,一言不发,脱下外裳掷于地上,取下发髻的簪子,青丝滑下,顿时多了几分娇弱憔悴之感。
她又解下脖颈上的兜带,半露香肩,用指尖在脖子上滑了两道血痕。
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差点被人轻薄了的模样。
柳莺莺得意道:“寒烨你觉得,若是外头的人进来,见到你我这般,会如何想?一介废柴,想想如今有何人会站在你那边。”
寒家废柴求婚不得,不知廉耻欲要用强。
“柳小姐,你都说了,我不过一介废柴,你乃天骄,外人岂会相信我打得过你?”寒烨自嘲道。
柳莺莺端起茶杯,将茶水饮去大半,余下半盏放回桌上,道:“我自有办法证明,你不怀好意,事先在这茶水里头下了灭灵散。”
灭灵散可暂时去除修仙之人体内灵力,令其宛若凡人,柔弱无力。
柳莺莺又道:“或许你还会幻想城主为你主持公道……试想,若是此事顾二公子也参与进来了,你觉得顾城主会站在哪边?”
这才是柳莺莺勾搭顾二公子的原因。
寒烨不语。
“带上这丹药走罢,趁我还没叫顾二公子进来救我之前。”柳莺莺高傲道,“你已经不是当初的天才,就应该回去过你卑微的生活,苟且着。”
寒烨问道:“你就这般厌恶嫁给我?”
“莫说是嫁给你,与你有婚约已经够我厌恶了。”柳莺莺嫌弃道。
“可这婚约当初是你们柳家攀着要订的。”
“寒烨,当初你是何等耀眼,我自然仰望于你,可如今,我为明月,你为尘埃,你却没有一点应有的觉悟,如何让人不厌恶?”柳莺莺道,“若不是念及旧情,你有何资格与我同坐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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