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微微搬来这边公寓有一年多了。
    浮岛书屋空着没住，燕西水岸离市区太远，所以在这里租了一套房，半年后房东想卖，她懒得再换住处，索性自己买下来长住。
    小区环境不错，上下班方便，邻里关系也和睦。
    鹿微微回家后拿出录音笔，仔细看了看说明书。
    可以录30多个小时，足够用了。
    她把录音笔插在花瓶里，用双面胶固定位置，郁金香竖长的叶片正好可以挡住它。
    不知道明天会录到什么。
    也许是两个女人无聊而漫长的叙旧，也许会泄露某个震惊人心的秘密，也许什么也没有，只有虚假的寒暄，与沉闷的用餐声。
    ……
    第二天，鹿微微在家里为款待沈歆宁做准备。
    她做了烤鱼、意面和沙拉，准备等沈歆宁到了以后再做汤。
    她以前是不会做饭的，但是一个人的生活没什么消遣，双休日也没有朋友聚会，外卖吃多了会腻，就自己动手，对照着网上的菜谱教程做些吃的。
    做得多了，慢慢也就会了。
    时钟指向八点时，沈歆宁终于到了。这个时间比她们约定的时间迟了整整一个小时。
    “路上堵车了。”沈歆宁到后如此解释。
    她穿了件深灰色大衣，戴着墨镜与帽子，唇色非常淡，整个身上没有任何鲜亮的颜色，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鹿微微猜想她可能是为了躲避狗仔。
    沈歆宁脱了大衣，摘下墨镜和帽子，朝鹿微微露出笑容。
    “微微长大了，更漂亮了。”沈歆宁笑着夸她。
    鹿微微给她倒茶，也随口附和一句：“宁姐姐也越来越漂亮了。”
    “是吗。”沈歆宁站在玄关处的落地镜前，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倒觉得自己老了，皮肤也变差了。”
    “秋天了，天气干燥嘛，做做保湿面膜。”
    “做了，效果不大。”
    “是不是吸收不好？你试试那个牌子……”
    女人间的话题自然而然开始。
    聊完化妆品聊衣服，聊完衣服聊明星，聊完明星的绯闻，又聊到恋爱，婚姻，人生……
    两个人都隐隐守着边缘，每个话题泛泛而谈，每次来回都适可而止，不动声色中聊出熟络的姿态，然后在话语间寻找恰当的时机试探。
    鹿微微将汤端上桌，沈歆宁给两人倒了葡萄酒，她尝了一口菜，笑道：“味道不错。”
    “照着菜谱一步步的做，再差也难吃不到哪儿去。”鹿微微坐下，看了眼餐桌上的郁金香花束，“……可以吃了。”
    沈歆宁举起酒杯。
    鹿微微也举起杯子。
    玻璃杯轻轻磕碰，发出好听的脆响。
    “干杯。”
    “干杯。”
    杯沿触及唇瓣，带着凉意，像是某种提醒。也许是她想太多了，可万一呢？……事到如今，她谁也不信。
    鹿微微轻抿一口，拿起桌上纸巾擦拭嘴角，借着动作将嘴里的酒吐出来，而后将湿透的纸扔进桌下垃圾桶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对面的沈歆宁也没喝下去，似乎只沾了沾唇，就放下了杯子。
    鹿微微笑了笑。
    如果沈歆宁带来的这瓶酒没问题，那么她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可笑的，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但如果真的有问题……
    如果真的有问题，鹿微微不禁想问，沈歆宁为何这样对自己？
    这是最大的憋屈。
    鹿微微自问自己这一生，除了帮父亲翻案，从未害过人，也不曾主动和谁结仇，可偏偏老天爷一再把她往那深渊里推！把痛苦和磨难往她身上层层堆砌！却始终不告诉她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