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智勇很快得知了罗区长已经回来的消息，第二天便上门了。
    窦智勇拜过晚年后，便发出了邀请：“区长，您看年前您也没时间，趁着这几天不太忙，请您坐一坐。”
    罗程摆摆手：“提前申明，谁请也不去。这不是装什么清高，实在是不能开这个头，否则十天半个月也没完。我之所以这么早来，就是想趁着各单位还没正式上班之际，把手头的工作好好捋一捋，过了这周基本就没什么时间了。”
    “这毕竟是过年，按当地习俗还在年里呢，怎么着也得请领导吃个饭呀，这是老礼儿。到时范围肯定也不大，您说让谁到就谁到。”窦智勇还在争取。
    “我不跟你辩，要不该上纲上线拿风俗激我了，反正谁说我也不去。”罗程再次表明态度后，然后神色一整，“本来还想着过两天再挨个找你们，让你们也消停的过完年，既然你正好上门了，那咱们就先聊聊农业的事。坐这，坐下说。”
    “好的。”窦智勇应答着，坐到了对面椅子半边上。
    罗程拍了拍桌上那沓文档，说：“这些我看了，内容不少，说明在年前那段的确也没闲着，不错。只要坚持这种态度，指定能把工作做好。这样，抛开这些东西，简单说说你的打算，今年准备怎么开展工作？”
    窦智勇清了清嗓子，汇报起来：“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耕是整个农业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春耕准备工作同样很重要。出了这个月，就该运农家肥、耙地准备了，我想趁着备耕之前这段时间做以下几方面工作……”
    听对方讲完五方面工作，罗程点点头：“嗯，这些想法不错，农民农闲时分我们不应该闲。就是我再稍稍补充一点，可否把你说的了解农民需求做的更具体，比如通过调查问卷、打电话等等方式搜集他们的想法或作法，也可以是诉求甚至反映不公之事，总之就是要掌握真实情况。”
    窦智勇立即接话：“区长这个提议好，我们马上去落实。”
    “等等，别着急。”罗程拦下对方，继续说，“我这也就是一个忽然的想法，具体方案细则还要靠你们去弄。就是你们在设计方案的时候，既要想到如何引出真实问题，也要给出反映真实情况的渠道，要让人们敢说，要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您看这么行不行……”窦智勇一连给出了几个粗略方案。
    看得出，窦智勇平时也的确有所准备，否则不可能一下子想出这么多。不过罗程没有表明具体意见，而只是说让他们具体决定。
    整个交流了一个多小时，窦智勇告辞离去了，罗程继续梳理着一些东西。
    三天后，窦智勇来了，径直递上三份表格：“区长，您审核审核。”
    罗程接下表格看过，然后抬手示意：“具体说说。”
    窦智勇讲说起来：“再过几天就元宵节了，好多村里正闹秧歌，人们比较清闲，人员也相对集中。我们想趁着这个时间，多分出几组人，再请各镇农业干部协助一下，到一些村子去开展农业科技宣传。在这个宣传过程中，要和村民们互动，适当发放一点点小礼品，也趁着对村民做一下问卷调查。”
    “纸质问卷调查采取不记名方式，现场独立填写，现场及时收取，以保证最大的独立性。另外，在宣传品上印制联系电话和电子邮箱，方便村民其他时间反馈，同时现场也重复公布这样的渠道。具体细则和流程就是表三上面的内容。”
    罗程略一沉吟，又瞅着纸张点点头：“整体可行，不过表一表二要合二为一，像这两项完全可以合并，这三项应该也可以用一句表达。另外，土地、肥料等等都有了，是否把籽种项也加上，关于种子应该也列几个条目。”
    “是，是，当时还记得呢，结果出来就落下了，下次注意，下不为例。”窦智勇忙不迭地回应着。
    又请罗区长审核之后，还做了相关请示，窦智勇离开了副区长室。
    新的一周开始，农业局一干人等，从局长、副局长到普通干部，共分成了十组，分别到各镇开展农业科技下乡活动。这次活动也得到了科技局和各镇的大力支持和配合，整个活动搞得有声有色，很有一定的影响力。
    每天接收到秘书或窦智勇的汇报，罗程很高兴，也期待着能有意想中的收获，按说也应该有的。
    整个一周下来，农业科技活动辐射了全区所有镇，近四成的村子都有了农业科技人员身影，整个有效调查问卷三万多份。
    在对所有问卷整理、汇总后，窦智勇带着汇总材料，还有部分原始问卷，来在副区长办公室汇报。
    现场听属下汇报，与电话传音又有不同，可以同时观察其神情和动作。
    看得出，这次农业科技宣传工作很扎实，完全取得了预设效果，也取得了较满意成绩。
    罗程对窦智勇领导的这次活动予以了肯定，对全体农业人的努力给予了认可，他表示会在适当的时候看望大家。
    罗区长主动提出要到局里去，这可是莫大的荣耀，也是绝对的肯定，窦智勇当场就激动的满面红光。
    就在窦智勇激动不已之时，罗程粗略地翻阅了对方带来的几百张原始调查问卷，重点看了关心的内容。然后问道：“这些都是哪里的？”
    “这些原始问卷每个镇拿了二十份，随机抽取，汇总表格是三万多份整个情况汇总。”窦智勇给出回应，随即又问，“您要具体看哪里的吗？”
    罗程摆摆手：“不用，我就是随便问问。”
    又交流了几个话题，窦智勇告辞离去，罗程拿过汇总表仔细看了起来。
    没有，
    都没有，
    三万多份调查表，每份涉及种子条目三项，竟然没有一份填写种子有问题。
    怎么个情况？支向所背袋子的确只是普通玉米，并非玉米籽种？会吗？按说不应该呀。
    那会是怎么回事呢？
    罗程又仔细理了遍数据，发现了一个异常。在每份调查表的三十八项条目中，大部分条目填写率都在七成以上，也就是有两万份以上都填写了，个别项也达到了将近四成填写率。唯有事关籽种的这三个项目，每项填写份数不足三千，也就是不到百分之十。
    为什么这么少？为什么呢？
    罗程嘴角浮上一抹冷厉的笑容，随即喊来了穆大磊。
    “那个邮箱有邮件吗？”
    “我刚看过，还没有。”
    “好，你去忙吧，继续关注。”
    在让穆大磊离去后，罗程一个电话打给了童宇：“农业科技下乡怎么样？”
    “罗区长，您这是让我奉承呢吧？”童宇笑着道。
    罗程也笑了：“实话实说，要听最真实的。”
    童宇笑意更盛：“强将手下无弱兵，不愧是罗区长的属下，真不孬。王自达、窦智勇那可都是老油子，一直就是有功上、有过躲，可是在罗区长培养下，一个成了副区长助理，一个也脚踏实地干工作了，还真不得不服。”
    “你就别拿我打镲了，说点具体的。”
    童宇掰着手指头说：“第一，这次农业科技宣传非常有内容，不是为了宣传而宣传，显然准备得很充分。”
    “第二，这次宣传很有针对性，很受群众欢迎，显见提前做了许多工作。”
    “第三，宣传团队能力很强，农业、科技再加上镇里农业干部，这些人专业知识都不弱，好多人还有实际工作经验，真正做到了对症下药。”
    “第四，形式很好，尤其互动加深了与群众沟通，也使整个宣传工作更深入人心，已经引起了群众共鸣。”
    “第五，整个宣讲团队占位准确，帮忙不添乱，没有弱化辖区镇领导，反而适时帮镇里做工作，做人做事都不差。”
    “第六……一时想不起来了，本来我总结了八条呢。”
    罗程点头头：“那就好。”随即又问，“你觉得那个调查问卷怎么样？”
    “很好呀。原则上每户一份，还尽量要求独立填写，条目设计得也很全面、合理，真的不错。”童宇由衷地说道，“对了，问卷上还留有好几个联系电话，邮箱也好几个，你的邮箱好像也在吧？是不收到好多邮件了？”
    罗程含糊地说了句“也不多”，又追问道：“提些意见，比如调查问卷的方式，比如群众的顾虑什么的。”
    “这个还真没细想，反正觉得整体确实不错。”
    “怎么没有我要的内容呢？”
    “你想要什么？批评？为什么批评人家呀，确实不错的。”
    “那好吧，就这样。”
    结束与童宇通话，罗程又思考起来，眉头也越皱越紧。
    接下来的日子里，罗程多次打开邮箱查看新邮件，但却没有一份与调查问卷有关，更没有关于籽种的内容。
    同样，穆大磊的邮箱也没收到。
    一周多过去，从窦智勇那里反馈的消息来看，也没有接到类似电话或邮件。
    怎么会这样呢？太奇怪了。透着蹊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