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成海这几天心情很复杂，可以用痛并快乐来形容。
    痛的是区里忽然弄招标，直接把自己打了个措手不及，从而变相的付出了超高成本。
    快乐的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好多事情都有了摆平方略，胜利的曙光已经暖阳阳地照到了身上。
    正是因为这两种不同的心境交织，杜成海周末两天很作，除了喝就是喝，嗨的无法形容。
    这不，周日晚上嗨皮到后半夜，早上手机连响好几遍也没听到。
    “咚咚咚”，
    “咚咚咚”，
    “杜总”，
    “老板”，
    一阵砸门和呼喊，才把杜成海从梦中叫醒。
    “妈的，叫魂呢？”
    杜成海迷迷糊糊地打开两重屋门，发现是财务出纳正站在门口，他立即便想到了付款的事，不禁肉疼起来：“先别立即付，再等等。”
    注意到老板仅穿着背心、裤头，女孩儿侧过了身子说：“不是付款的事，是网络的事。网上出现了一遍帖子，是说咱们公司坏话的，点击量非常大，都上点击榜前三了。”
    “帖子？我知道了。”杜成海来不及细问，快步返身到了办公桌后，打开了电脑。
    “万联种业”，杜成海刚输入这四个字，立即便有数个帖子跳了出来。
    我靠，这也太夸张了吧？注意到前两个帖子的点击量，杜成海立即觉得头晕，再一看帖子内容直接就蛋疼了。
    帖子上专门曝光了万联和那四家公司陪标、围标的“光荣历史”，上面不但有每次的时间、地点、中标项目，就连中标者、围标者也标的清清楚楚。
    别人清楚不清楚放一边，杜成海却明白的很，这些历史完全与事实相符，不存在任何篡改或杜撰。
    他奶奶的，什么人抖落出去的？
    当时操作的非常隐秘，仅是每家的负责人和具体经办者知道，按说这些人都不该讲，百害无一利呀。
    可如果不是这些人走漏了风声，又有谁能知道呢？而且还是在这节骨眼上，那么显然是针对自己了。要是这么说的话，似乎还能解释通，就是为了坏自己的事，爆料者宁可跟着沾一小包。
    妈蛋，这也太损了吧？互利互惠不好吗？
    那会是谁呢？老牛、老段、老黄三人自己都明确承诺了，只有老郝那里说的含糊，莫非是……
    极有可能呀。别看老郝那家伙平时笑模样的，看起来很好说话，其实就是一笑面虎，正应了那句“咬人的狗不叫”。
    “姓郝的，老子把你全家都……”
    “叮呤呤”，
    忽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杜成海的喝骂。
    看到来电显示，杜成海就是一皱眉，不过随即就舒展开来，但语气却是苦呵呵的：“老哥，你也知道了？”
    手机里先是一楞，随即说道：“知道什么了？还没到帐呢吧？我不是急着要那钱，主要是想再核实一下帐号，担心别弄错了。”
    奶奶的，鬼才信你这鬼话。杜成海心里骂，嘴上却是愁苦：“老哥，怕是这钱没法打了。”
    对方立即道：“杜老板，这可都是说好的，是你主动给的，现在又要反悔，这是要卸磨杀驴呀。”
    “老哥，您误会了，我其实是非常想支付这笔费用的，那样就意味着咱们大功告成了。现在的问题是有人不想让咱们成功，专门添堵、坏事来了。”杜成海说到这里，又赶忙追问，“你没看到帖子？”
    “铁子？你是说马子吧，谁的马子？”对方反问道。
    “哎，看来老哥还不知道呀，那我就说一说。”杜成海长吁短叹着讲说起来，“现在网络上出了一份贴子，帖子内容是关于咱们几家合作的内情，好多平台争相转载，特别特别活跃。有两份帖子已经上了热搜榜前十，其中一份已经冲到了第三，离着第二也很近了。”
    “贴子上列举了五次投标情况，咱们每家各为主一次，整个细节写的完全属实，没有任何可反击的余地。而且爆料者表示，他们手里还有好多咱们的‘黑材料’，言下之意随时可以继续爆料。”
    “你再看下面的评论，完全就是一边倒，全是骂咱们沆瀣一气、玩弄规则的，骂的话可难听了，什么‘垃圾’、‘狗屎’、‘王八蛋’等等。好多评论更是建议相关部门查处，有人更是呼吁追究咱们的刑事责任，将公司负责人绳之以法。”
    “我曰他姥姥的，谁他娘的这么缺德？”手机里也骂了起来。
    “是呀，谁呢？知道的人就这么几个，按说谁都不应该讲出去呀。可除此之外，别人又怎么能知道，还知道的那么详细呢？”杜成海话里有话地附和着。
    “奶奶的，老子一定要查出这个人来。”对方骂了一句，又道，“对了，马上找人删帖，我听说专门有干这个的。”
    杜成海又叹了气：“哎，屁项目没弄上，成天就是花这冤枉钱，哪有那么多钱添黑窟窿呀。”
    “杜老板，现在出这事，指定是奔着你去的，还是你处理最合适。我马上查露底的家伙。”对方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杜成海冷笑着放下手机，他根本不信对方的鬼话。不过随即眉头就皱成了“川”字，如何处理这事把贴子弄没才是关键呀。
    快速思考了一下，杜成海打出了一个电话。
    时间不长，一个眼镜男来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网上帖子看了吗？就是说公司坏话的那些。”杜成海上来便问。
    眼镜男故意装着糊涂：“什么帖子？我来了就弄手头工作，根本没时间上网呀。”
    “来，你看看。”杜成海点了两下鼠标，转过了电脑屏幕。
    随即杜成海又“啊”了一声：“点击率又上那么多，直追第二呀。”
    眼镜男盯着屏幕看了好大一通，眉头也皱得越来越紧。
    “别在我这了，你回去好好看看，仔细琢磨琢磨，然后马上跟这些平台联系删帖。”杜成海吩咐道。
    眼镜男抬起头来，面现畏难之色：“初步看了一下，有几家名头很大，只怕没那么好说话，尤其那两家我也根本接不上头。”
    “这次的帖子闹得是有些凶，你尽管去联系，实在不行就托托人，公司也只有你有这种资源，反正我是两眼一摸黑。”
    “好吧，我尽量，估计不托人也不行。”
    眼镜男应答之后，急匆匆离去了。
    “哎……”杜成海长叹一声，一忽愤怒，一忽愁苦，一忽茫然，脸上神情阴晴不定。
    忽然，杜成海竟然笑了，也暗自庆幸不已：要是下午帖子才出来的话，自个肯定给那几个“吸血鬼”打去好处了，幸好这玩意早发了半天。
    哎，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呀！杜成海现在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苦闷了。
    时间不长，眼镜男便来汇报：“杜总，刚联系上了几家小的，听那意思可以商量，不过全都是见了兔子才撒鹰。”
    杜成海咬牙点头：“只要咬钩就行，就怕死活不吃食。你尽管联系，我马上和财务打招呼，让他们去找你。”
    “好，好的。”眼镜男应答之后，又嘱咐道，“千万得兑现，否则就更不好办了。”
    “那是自然。”杜成海正要挥手，又喊住对方，“那两份帖子联系上了吗？”
    眼镜男摇摇头：“没有。我请我师兄出面了，他也没把握，只能试试。”
    “去吧。”杜成海挥走了属下。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眼镜男回话，大部分平台都谈妥了，只要这边一兑现承诺，那边就撤贴。
    忍着肚疼，杜成海吩咐财务马上落实。
    就在杜成海急着摆平的时候，窦智勇也见到了网上的帖子，并第一时间联系了穆大磊。但穆大磊传话，罗区长有会议和接待，只能挤出几分钟通话时间。
    窦智勇耐着性子，一直等到十点五十，准时打去了电话。
    “说。”罗程只有一个字。
    “罗区，出事了。网上出了贴子，是关于万联与另四家种业公司的，罗列了他们之前的几次围标行为，而这五家公司全参与了这次竞标，全都很有实力。怎么办？”窦智勇语气很急。
    “我知道了。”罗程答复了四个字，摞下电话。
    这是什么指示？窦智勇握着电话，满腹狐疑，神色也越来越严峻。
    十一点多，眼镜男又找到了杜成海：“老板，那两家大平台根本不买帐，无论我师兄怎么讲，无论怎么许诺，人家就是两个字——不行。”
    “这可怎么办？”看着屏幕上“嗖嗖”直升的点击率，杜成海苦哈哈地说，“就让你那师兄帮着再托托人，肯定不会让他白帮忙的。”
    眼镜男同样苦着脸：“这个我也说了，可是师兄讲，在他的朋友圈子里，他已经算是能量最大的了，根本就找不到比他还强的。”
    “这……”
    “叮呤呤”，
    看到来电显示，杜成海眉头又是一紧，对着属下挥了挥手：“你先去吧。”
    “好的，这是那家的联系方式。”眼镜男留下一张纸条，快步出了屋子。
    杜成海长嘘了口气，接通了来电。
    手机里立即传出吼骂：“杜成海，你他娘咋搞的，咋满世界丢人呢？丢你自个脸可以，你不能让公司跟着你转圈丢人呀。”
    杜成海马上诉起了苦：“申总监，我也不想这样呀，谁知哪个王八蛋给捅出去的。今一早上我就找人删帖，光是删帖费就付出了……”
    对方厉声打断：“你自个坐屎当然自个擦了，还述个屁的屈。不管你怎么搞，今天必须把这事平下去，否则别怪区域公司跟你撇清关系。”
    他娘的，不帮忙倒罢了，现在还落井下石？
    杜成海也不禁恼火，不过尽量压着火气没骂脏字：“申总监，这时候应该同舟共济才对，而不是离心离德，更不是撇……”
    “少扯蛋，跟谁咬文嚼字呢？最多半夜零点前。”对方沉声打断，摞了电话。
    “我曰你姥姥。”杜成海狠狠地掷下了手机，随即却又长叹一声，“哎，墙倒众人推呀！”
    怎么办？怎么办？
    求人不如求己，老子自个联系吧。
    杜成海想至此，照着纸条上的号码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