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标现场警员抓人，杜成海被从公司带走，这些消息迅速传开，传遍了艾河区的角角落落。之所以影响面这么广，既是事情本身的影响力，更因这事与广大农民息息相关。
    连着三年都用万联种业的种子，收获的玉米籽粒既不饱满也产量极低，农民们并非分辨不出好坏，但却不得不忍着。
    人们之所以一直忍着，既是因为从贷款方面获得了变相补偿，也是由于受到了各种压制和威胁，好多人更是曾经遭受过实质性伤害，只能是奉行“惹不起躲得起”。
    后来虽然区里和农业局都有给农民做主的意思，但人们一是怕此事仅是噱头，担心举报不成反被收拾；二是也的确被那些手段吓着了，支向一家不就是例子吗？虽然谁都没那么说，但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都清楚支向全家的遭遇就是因其从外地买回了玉米种子。
    现在杜成海及其爪牙已经被抓，支向被打一事也已真相大白，而且支向还被警方全须全尾的送回了村子，人们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一直以来的情绪都被压抑着，现在可有了发泄的机会，于是人们打电话、写信、发邮件、直接上门，通过各种形式反馈着情况。
    人们不仅只是这种反馈形式，更是直接找到万联种业公司讨说法，甚至发生了争吵、打架等情形。在区里和相关部门出动、协调下，在对万联种业贴上封条后，大规模的围攻才算解除，但诸如扔鸡蛋、泼脏水、吐痰等事项仍时有发生。
    往日风风光光甚至盛气凌人的万联种业艾河分公司，转瞬间成了人人喊打的臭狗屎，也正印证了那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广大农民在发泄不满的同时，对区里的这次举动深表感谢，也感谢那个首次抖落出万联丑事的人。
    当然了，对于这个幕后英雄，人们猜测多多，但几乎没什么人猜到罗程，唯一狐疑的可能就是窦智勇了。不过窦智勇也很聪明，不该问的并没问，而是更加谨慎认真的履行着职责，尤其对籽种采买一事紧紧跟进着。
    由于最初的第三名火种种业竞标违法，第四名顺延补位上去。
    经过开会研究，并经上级批准，区农业局最终决定，一二三名均都中标，标的份额分别各占五成、三成、两成。区农业局据此进行了区域划分，还对三家公司提供的籽种样品做了化验、检验，约定了这些优质种的供应类别。
    这既是区农业局的意见，更是罗程的意思，他就是要让这些企业形成良性竞争和相互监督，最终获益的指定会是农民和农业。
    有人欢喜有人忧，同样都是农民得到实惠，大多数人都很高兴，尤其窦智勇及其广大农民朋友更是兴奋不已，但有人却愁的不行，甚至都吓坏了。
    前农业局长知晓这个消息后，变成了真的植物人，以后恢复意识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前农业局常务副局长则病情大为加重，之前是装着难以起身，现在是想起也起不来了，好几次还出现了病危的情况。
    对于这样的前任局长、副局长，绝大多数人都是嗤之以鼻，好多人更是斥其“报应”，但也有个别人高兴不已。在高兴之余，个别人更是希望这两人病得越厉害越好，如果一下子嘎嘣了最好不过。
    罗程自然能够获知这些信息，但他并不感兴趣，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关心，为了这件事他和雷一都下了很大辛苦。
    “叮呤呤”，
    看到来电显示，罗程收起思绪，笑呵呵地接通了：“童书记有何指示？”
    “本书记要问话了，你要老实回答。”童宇显然很高兴。
    罗程调侃道：“书记和镇长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气势更足了，我通过电话就感受到了那种威压。”
    “嗯，知道就好。”童宇煞有介事地咋呼了一句，随后说，“你说奇怪不奇怪，那俩货已经五天没动静了。为什么呀？”
    “被你书记的气势吓住了呗。”罗程笑着道。
    “少贫。按照那俩家伙的脾性，尤其那个该死的万莎莎性格，这时候更是她骚扰的时刻呀。”童宇说到这里，又阴阳怪气起来，“你究竟给她使了什么魔法，她就心甘情愿的不捣乱了呢？”
    提到万莎莎，罗程可不敢调侃，担心打翻童宇的醋坛子，于是一本正经地说：“我能有什么魔法，只是上次义正词严地警告过她，要她自重自爱，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电话里静了一下，忽又传出追问：“怎么不客气？单独约她谈心？”
    “怎么可能，当时也没想后续的事，反正就是那么警告的。”罗程给出回应后，赶忙转移了话题，“金克那里我也没直接找他，毕竟他是合作商，不过小颜色倒是给了一点而已。”
    “什么小颜色？”童宇又要刨根问底。
    “什么……少儿不宜。”罗程打起了呵呵。
    “去你的。”童宇娇嗔之后，问出了最大的疑惑，“我这几天就在想，是否和上次杜成海被收拾有关？他俩可是在第二天就消失了。”
    “这我可不清楚，反正我感觉他俩再不会那么骚扰你了。”罗程不置可否的回应后，又祭出了甜言蜜语，“只要你高兴我就放心了，我只在乎你，哪管那俩货什么情况呢。”
    童宇顿觉心里甜丝丝的，语气也跟着温柔起来：“罗程，你也要多注意休息，我那天见你又黑又瘦的。”
    “多谢童书记关怀，小的记下了。”罗程又恢复了嬉笑的语句。
    “讨厌，我挂了。”
    “嗯。”
    “啵。”电话里传出一个暧昧声响，随即没了动静。
    罗程笑笑，放下了电话。
    “笃笃”，
    雷一敲门来了。
    罗程迅速恢复了冷静神色：“怎么个情况？坐下说。”
    雷一坐到对面椅子上，直接讲说起来：“现在已经完全搞清楚了，你经历或处理过的一些麻烦都与一个人有关——彼特.万。此人本来是东域人，原名万如水，初中没上完就辍学闯社会了，大约十七八的时候就到了南域。二十二岁那年再现身时，已经是成功人士做派，名字也成了彼特.万。”
    “彼特.万的产业非常多，矿产、物流、化工、冶炼、旅游、餐饮，只是他特会隐藏，大多都是由代言人管理着，人们根本不知这些企业与他的关系，我这次也是费了好多周折才摸出来的。”
    “优于国度造纸厂和优乌金矿业都是彼特.万投资的，不过明面上却是曹优管理，事实上曹优只是高级打工仔而已。据说当初彼特.万救过曹优的命，再加之这样的信任和关照，曹优宁死不交待其主子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彼特.万集团新艾科技公司，就是当初废油脂污染艾河水又流到金峻岭的那家公司，的确就是彼特.万投资的，贾荣兴只是他的一个小弟。据说这个小弟的母亲病危，当时东域的名医都治不了，是彼特.万花高价从联邦医学总部请了人，把贾荣兴的母亲救了过来。那次发生污染后，彼特.万集团发声明不过是临时撇清关系而已。”
    “鑫鑫矿业和万联种业也都是彼特.万投资的，杜伟亮和杜成海都是曾经跟他混过的，据说也都与他有过命之交。听说杜伟亮和杜成海还是亲兄弟，只是当初因某些因素分开了，这个还有待进一步调查。”
    罗程长长地“哦”了一声：“怪不得呢，现在总算找到根儿了。这么说的话，万莎莎也是嗅到味才走的。可金克为什么也不见了？”
    “金氏集团因为资金周转困难，从彼特.万集团融资了十个亿，融资成本非常低，但加了一个条款，就是要求金氏给你捣乱。万莎莎是彼特.万的独生女，金克是金氏的少掌门，自然都要不遗余力了，何况这二人本就对你和童镇长有想法呢。”雷一给出回应。
    罗程缓缓地说：“这么说金克是在呼应万莎莎，都是在执行彼特.万的指令呀，两人一起消失也就不出意外了。”
    “是的。”雷一点头之后，请示道，“这个彼特.万实在可恶，太欠收拾了，否则难免继续作妖呀。”
    罗程略一沉吟，摇了摇头，“暂时还不宜动他，要让他尽情表演出来，不过必须要盯着他及其那些爪牙。还有就是我们要做好相关应对，尤其是一些保护措施必须继续加强了。”
    “明白。”雷一应答之后，起身出了屋子。
    “好你个彼特.万。”罗程一拳击在桌上，眼中闪过了冷厉。
    就在罗、雷二人交谈之际，万莎莎正在给其父打电话，语气中满是不忿：“老爸，为什么让我们撤呀？再加以时日的话，那个骚狐狸肯定举双手投降，我自然就能趁虚而入了。”
    “你只见其利而不见其害呀。”对方男声一副教训语气。
    “有什么呀，不就是杜成海被逮吗？杜成海做那事本就违法，进去只是早晚的事。我又没违法，有什么可怕的？”万莎莎很不以为然。
    “如果他知道杜成海和我的关系，如果知道咱们和金氏的约定，他会怎样？”对方反问道。
    万莎莎连连摇头：“不可能，他怎么能知道呢？你以为他是联邦首脑呀。”
    “万一呢？”
    “没有万一。明天我就回艾河区。”
    “胡闹。不行。”对方断然拒绝后，结束了通话。
    “讨厌，讨厌。”万莎莎尽管气得摔了手机，但却暂时不得不放弃了重返艾河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