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公里外。
    “爽！”
    “呀哈！！！”
    “牛逼！”
    “那煞笔居然站那么高！”
    “特么谁让你们开枪了！”
    “可他太显眼了，我忍不住啊！”
    路匪小队中，在欢呼声后，车内几人产生了分歧与争执。
    开枪的是一位专业的狙击手。
    他呆呆地低头看着自己不久前刚扣下扳机的食指。
    奇了怪了，他刚才明明只是想瞄准来着。
    可不知道为什么，
    从八倍镜里，当他看清那家伙的脸时，食指它自己动了！
    该死的狙击手天赋！
    该死的本能！
    该死的黄金食指！
    狙击手将一切怪罪到狙击手的本能上。
    “fuck！惊动他们了！gogogo！”
    “别让‘兔子’跑了！”
    “rush！rush！rush！”
    “三、四小队，绕后，包抄！”
    “留活口！记住，死掉的‘兔子’没有任何价值！”
    “收到！”
    五辆改装过、外面包着铁皮的装甲车，嗷嗷叫着，冲向村庄。
    他们除了是使徒外，还是悍匪，装备精良，子弹充足。
    在国外，普通人要弄到热武器，比国内简单。所以在混乱爆发后，一群群专业悍匪应运而生。平时打家劫舍、拦截路人，快意恩仇，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越来越有判头。
    每一辆装甲车里，都是标准的五人战术配置。
    狙击手负责瞄准，一旦发现有人逃跑且追不上了，才开枪击杀。
    其他四人，分别是斥候、突破手、爆破手、老司机，队伍配置合理，非常专业。
    他们显然受过专业的训练。
    其中三辆，正面冲锋突破，发起进攻。
    后面两辆，计算后“兔子”的逃跑路线，从后面包抄，防止到嘴的肉溜了。
    虽然过程发生了些许意外。
    其中一名狙击手，一不小心没忍住，杀死了一名兔子。
    但根据他们的推测，这批“兔子”，从路面轨迹上来看，起码有四个人以上。而且四人都是拥有坐骑的肥兔，所以他们一路追踪，才动用了五辆觅食装甲车，可见路匪们对这几只“肥兔”的重视程度。
    ……
    村内。
    脑门中枪的伊凛，一个鲤鱼打挺，面无表情地坐了起来。
    “吖！”
    蜜莉恩发出低声惊呼。
    她虽然不认为，堂堂天启公会的会长、她的御用厨师，会那么简单死在一颗狙击弹下。
    但事无绝对，刚才那一刻，蜜莉恩真以为伊凛出事了。所以当伊凛弹起来时，蜜莉恩额头上的呆毛猛地一抖，显然她心里也有几分惊讶。
    “你们都藏起来，别动手。”
    伊凛揉了揉额头，那里有点疼。
    他提前叠了十层念动力护甲在脑门上，加上那里有【欢笑假面】，寻常刀枪不入，按计划中那般，伊凛用脑门成功挡下了那颗狙击弹。
    但还是疼啊。
    “我生气了。”
    伊凛对面露惊色、说不出话的塞伯拉斯、格里芬说道：“你们别动手，都藏起来。记得，别暴露魔术师的身份！神秘理应隐匿！”
    他现学现卖，将魔术师行动原则挂在嘴上，以此增加说服力。
    “可你？”
    塞伯拉斯反应过来了，她捂着左眼，脸上多了几分犹豫。
    “呵呵，”伊凛笑道：“该不会这段时间的相处，真让你误以为我是一位正经的魔术师吧？蜜莉恩，告诉她，我是谁？
    “轰隆隆——”
    发动机在轰鸣。
    涡轮增压在咆哮。
    伴随着一阵流光，夜魇踏空而至。
    伊凛翻身跨上夜魇，疾驰出村。
    “他是使徒界里，世界第一公会，天启的会长。”
    谷天晴优雅地洗着塔罗牌，面对默不作声的塞伯拉斯与格里芬，代替蜜莉恩回了一句。
    ……
    五辆装甲车距离村庄入口还有数百米时。
    他们正准备按照既定的“捕猎队形”分散。
    可就在这时。
    “村里有人冲出来了！”
    伏在车顶，斥候举着望远镜，在队伍频道里高呼。
    “噢卖糕的，好活泼的兔子啊！老子喜欢极了！你们谁特么也别和我抢，放开那个娇瘦boy~，让我来！”
    “有几个人冲出来了？”
    “一个人！从村子里冲出来的，只有一个人！”
    “他们一定是打算分散逃跑！shit！赶紧包围他们！”
    “等会！我看见了什么！”
    忽然，
    其中一位斥候，瞪大眼睛，看着夜视望远镜里，传回的画面，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骑着摩托车冲出来的男人，有着狰狞的东方人面孔。
    他，
    居然笑了。
    ……
    ……
    【获得混乱值124！】
    【击杀战争之塔区服二阶使徒，荣誉点+200！】
    【获得混乱值233！】
    【击杀战争之塔区服三阶使徒，荣誉点+300！】
    【获得混乱值……】
    【击杀战争之塔区服二阶使徒……】
    伊凛独自一人，包围了他们。
    战斗，在极短的时间里解决了。
    那辆嗷嗷喷吐着奇怪声音的摩托车，摇身一变，挺身一站，居然变成了一位造型霸气的钢铁巨人。钢铁巨人轻松用那推土机般的手掌，一巴掌将全速冲刺的装甲车干到了一边。
    砰！砰！砰！
    钢铁巨人左一巴掌、右一巴掌，装甲车队伍转眼就被打散，在荒野里滚了好几圈，总算停下。
    一道漆黑的影子，在荒野中快速移动，枪声不断，轻松收割着惊慌的路匪生命。
    他们知道生命的脆弱。
    因为他们是匪徒。
    对于誓死不从的兔子，他们简简单单就杀了。
    可他们在此之前，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也那么脆弱啊！
    惨叫声、枪声、哭声，传出几百米外。
    当蜜莉恩四人，循着动静，找到伊凛时，发现混战早已结束。
    那一辆漆黑的摩托车，在一旁轻轻喷着气，而伊凛正逐一在尸体的上方，摸索着什么。
    “噢，来得正好，刚完事。”
    伊凛摸完最后一个“遗物盒”，平静转身，看向几人，仿佛刚才发生的，不过是拍死了几只苍蝇。
    遍地的尸体，有的死于子弹，有的死于暴力碾压，有的死于枪支走火。
    总之，死法各异。
    伊凛暗暗可惜。
    他们中有三分之一，死于自己人的枪下。
    可能是因为伊凛的手法太过诡秘，让他们在黑暗中失了神智，胡乱开枪。这些子弹没打着伊凛，倒是把队友打死了不少。
    伊凛可惜是因为，不是他亲手杀死的，不会爆出遗物盒。
    亏大了啊。
    混乱值、荣誉点、遗物盒，全亏了。
    怎么你们就那么慌呢？
    淡定点、充分发挥你们的技术、好好瞄准那辆车不好吗？
    伊凛早都预料到这种情况，故意让夜魇变身、体型暴涨，好充当活生生的赛博坦靶子来着。
    那么明显的目标不打，偏偏胡乱开枪，浪费了不少生命。
    “4642点混乱值、3400荣誉点、二十二件【普通级】，一件【粗糙级】，一件【罕见级】。”
    伊凛原地清点收获，他实在笑不出来了。
    他感觉有些无语。
    混乱值与荣誉点收益，且就算了。
    这手气怎么那么离谱？
    连【粗糙级】都能抽出来？
    伊凛面无表情地将一堆卡片塞进储物空间中。
    2.0的幸运值，不至于那么夸张。
    应该是这票路匪，身上没什么好东西才是。
    被拆成零部件的装甲车在接连爆炸后，燃起大火，驱散黑暗。
    一具具尸体，在火焰中，发出啪啪油脂沸腾的声音，滴下腊来。
    烤肉香，四处飘散。
    可哪怕是有着“吃货”属性的蜜莉恩，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冒出食欲来。
    蜜莉恩、谷天晴还好，他们本就是使徒圈子里的人，见惯了死亡与杀戮，并没有表现出太大异样。
    可塞伯拉斯与格里芬二人，看向平静的伊凛，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这段时间，伊凛在时钟塔里，表现得人畜无害的，像极了一位文质彬彬、追求知识的学者。
    可当塞伯拉斯亲眼目睹黑暗中发生的杀戮，她才骤然醒悟，这位拥有极高魔术悟性的男人，同时在另一个世界，是杀人不眨眼的存在！
    蜜莉恩在低头犹豫。
    她回想起刚才伊凛脑门中枪那一幕。
    在中枪前，伊凛站得直直的，甚至往前伸着脖子，就好像……就好像……就好像……
    蜜莉恩思来想去，绷不住了，低声说：“我怀疑……”
    可她的怀疑还没说完，就被清点完收获的伊凛用一句话打断：
    “没有证据的怀疑没有任何意义。”伊凛说道：“这里的事，应该已经传回他们的据点里了。”
    格里芬咬咬牙，她用力扯了扯背包的肩带，木然道：“我们只能冲过去了。”
    伊凛看了格里芬一眼，摆摆手，笑道：“放松点，别紧张，正常来说，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你们时钟塔扯上关系。”
    这次，无论是格里芬，还是塞伯拉斯，都无暇纠正伊凛话中把自己从魔术师团体中撇开的“你们”这个词。格里芬与塞伯拉斯罕见地有了一瞬间的眼神交汇。
    一旁，谷天晴注意到伊凛的措辞，嘴角翘起：“‘无论如何’？我有点好奇会长你做了什么。”
    “那是当然，”伊凛咧嘴笑了，快速将摸遗物盒的郁闷抛诸脑后。黑夜里，两排整齐的牙齿在四周大火下，反射出森然的光：“在没有把握的事情里做出的保证，大概率上是谎言。你们要知道，我是一个诚实的人。”
    “至于我做了什么……很简单啊，我每次动手前，都在他们耳边说了一句，”
    “天启来了，”
    “瞧，自己甩锅给自己，就是这么简单。”
    谷天晴：“……”
    蜜莉恩：“……”
    塞伯拉斯：“……”
    格里芬：“……”
    ……
    十分钟后。
    几人悄咪咪地朝海岸线的方向小心行驶。
    途中，
    几人停下，远处传来火光，塞伯拉斯站在高处，用那颗奇怪的左眼远眺。
    “他们去搜索我们刚才所在的村庄了。”
    塞伯拉斯很快得出了结论。
    “我一直想问了，你那颗眼睛，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魔术师究极增幅器——魔眼吧？”
    伊凛眼睁睁地看着塞伯拉斯平静地将眼罩罩回去，他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塞伯拉斯在暴露这颗眼睛时，似乎早就料到了伊凛终有忍不住提问的那一刻。
    所以在伊凛反问时，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很快就给出了答复：
    “并不是那种稀有的东西。这是一颗‘人造魔眼’，和真正的魔眼比起来，差了许多。但也是造价昂贵的魔术礼装，植入型的人造魔眼，比一般的魔术礼装，发动起来更加快捷。”
    塞伯拉斯重新闭上眼睛，伊凛也忍住了摸一摸的冲动。
    作为萌新魔术师，他对这一行的一切，都感觉到非常好奇。
    魔眼，在许多典籍中都语焉不详。幸亏伊凛阅读量足够大，在其中几本古老的典籍中，找到了只言片语。
    人造魔眼的话，不难理解，属于魔术礼装的一种，就是比一般的魔术礼装更特殊。
    “说起魔术礼装，”伊凛重新骑上摩托，看着塞伯拉斯，笑着问道：“我记得巴瑟梅罗·迪伦当初是让你当我的导师了吧？不是说魔术师圈子里，有一个古老传统，导师都会主动送一把‘azoth剑’作为礼物给徒弟来着，怎么没见你送啊。”
    塞伯拉斯闻言，脚下一个踉跄。她轻咳两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摇摇头：“那个习俗，早就取消了。”
    “哦？为什么？”
    塞伯拉斯古怪地看了伊凛一眼：“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说起来，”伊凛快速往格里芬的方向瞟了一眼，但在极短的时间内，又移开目光，他用一种随意的口吻，说道：“其实以我们的实力，完全没必要让你和格里芬同时离开时钟塔，我们只需要向导，并不需要太多的战力。”
    一旁，格里芬似乎听见了伊凛的话，冷哼一声。
    塞伯拉斯却低下头：“……巴瑟梅罗大人，一向谨慎。”
    “是吗，原来如此。”
    伊凛点点头，表示明白。
    “嘘！”
    蜜莉恩见几人一边开着摩托车，并排靠在一块，窃窃私语，她用力“嘘”了一声，板着脸，向伊凛、塞伯拉斯、格里芬三人低声斥道：“别走神，前面就是路匪的封锁线了！”
    说是封锁线，其实是简单拉起来的铁丝网，铁丝网上通了电，时不时发出滋滋滋的声音，有点哈人。
    一座座高达十多米的瞭望塔，是用一些简单的钢筋、水泥搭建起来，上面搭了一个棚。有人在棚里露宿，用望远镜四处眺望。甚至有的瞭望台上，还布置有狙击手。
    漫长的铁丝网，足足拉了十几公里，几乎可以说是形成了一个国中小国。
    伊凛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蜜莉恩在带他们前往伦敦的时候，走的是东面的海路了。
    原来如此。
    “自报家门的会长哟，现在怎么办？”
    简单一看，对方显然是提起了十二分精神，谷天晴笑着看向伊凛，似乎很好奇伊凛的打算。
    紧张也没多紧张，就是玩。
    “以路匪来说，他们的布置有点专业啊。”伊凛在夜里远远望去，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忍不住为对方的专业点了一个赞。但专业归专业，漏洞还是不少的。最起码——那通了电的铁丝网，蜜莉恩就能轻松撕开一个口子，若无旁人地冲进去。
    “来来来，都凑过来一下。”
    伊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充当起队长的角色，连塞伯拉斯的地图都拿在了手里。他将所有人都拉过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咦！”蜜莉恩一听，眼睛一亮，抖着呆毛笑道：“这种战术吾知道，据说是出自东方一句古老的谚语：将母老虎喊进公老虎的房间里。”
    谷天晴：“？”
    伊凛捂住了眼睛，长叹一声：“我觉得你们的教材有毛病……算了，现在也不是提这茬的时候。那么，调虎离山行动，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