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地拥抱中，李昊明显感觉到来兮的双肩在耸动，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头和背，内心也是波澜起伏。
    他给赵季说他和来兮、来过就像家人一样，如果从时间上来说，他们这一家人分开了大概也就是一个月左右吧，但如果从空间来算，他们还能在另外一个世界重逢，而且周围的环境和他们之前的世界已经没有多大的区别，彼此也都亲历了许多生死，这个重逢，就太难能可贵了。
    不要说来兮，这时候的李昊，眼眶里热热的、潮潮的，他的泪水没有流出来，不是因为他淡漠，只是他知道自己要更坚强才行。
    这个拥抱足足有几分钟，赵季默默地站在远端，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她有点不忍心打断他们，可她看到远端的几个方向，都有丧尸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了。
    “李昊……”赵季其实只是动了动嘴型，声音还没有出来，李昊却像是已经听到，这时来兮也松开了他，实际上，她的感官也非常敏锐。对于他们这样穿越两个时空还能活到现在的人来说，丧尸靠近，还在大老远的距离上，他们的身体从内到位似乎都能感应得到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来兮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昊，招手说：“跟我来！”
    这时李昊才注意到，来兮身上穿的似乎还是他们在船上找到的那一身安保作训服，只是外面罩了一层好像麻木又好像塑料材质的袍子，她的腰上挂着一只手枪，两条腿上也绑着短刀，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战士。
    说完话，来兮就快步走在了前边，她的动作很快，翻越障碍的时候，弹跳力非常惊人。一道3米来高的围墙，她只借助了很短的助跑，一只脚在墙面上一蹬，飞身就翻过去了。这让赵季有点郁闷，反倒是她因为脚底那点尴尬的伤，不得不踩在李昊的肩膀上才翻越过去，回头一看，李昊也是两步助跑，借助着惊人的弹跳力，在墙上一蹬，飞身翻过来。
    这真的让赵季很郁闷。
    围墙里面是一套规模不大的建筑群，但房子修得都比较考究，在正中的一栋楼的门口，李昊还看到了某个小国的国徽，墙上还有浮雕的两国文字，这是某个小国在朱雀市开设的总领事馆。
    来兮显然光顾过这里，她没有在前面的办公区停留，而是把李昊和赵季带到了后面的生活区，走进了一栋院内又有高墙保护起来的别墅式建筑里。这个别墅比那种豪宅大不了多少，但是房间很多，生活设置很齐全，里面虽然也可以看到病毒爆发后的狼藉和血迹，但尸骸已经被清理过了，只在空气中还飘荡着意味。
    来兮带着李昊和赵季走进了一间地下室，地下室的门很厚很结实，地下室内房间不大，但是有客厅有卧室，也有浴室厨房，尤其是厨房里还有不少便于长期保存的食物。里面的空气并不让人憋闷，只是没有电，来兮点亮了一个煤油灯，那灯光让人觉得有些恍惚。
    “饿了吧？”来兮像个主人一样，从储藏室里拿了两个水果罐头和两个肉罐头出来，摆在了李昊和赵季面前。
    李昊呵呵一笑，说：“你这是土豪啊，说实话，我都已经快要忘记肉的味道了。之前最后一次吃肉，好像还是在船上的时候，钓的鱼肉。”
    回想起来，他和来兮、来过兄妹俩在那条搁浅的游轮上度过的那段时间，真的是末日以来最悠闲舒适的时光，后来世界毁灭，他们狼狈逃命，虽然穿越了空间，但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李昊简直是还没有真正接触这个世界，就被警察抓了，跟着赵季逃出来，又差点死掉，之后一直就泡在药水里，想起来都是泪。然后他打开肉罐头，用来兮递给他的塑料勺子挖了一块出来放在嘴里，简直是好吃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赵季切了一声，低声嘟囔着说：“浮夸。”
    来兮看了赵季一眼，说：“你们也看到了，这里以前是个领事馆，这些东西都是领事馆原有的物资。不过现在这里是净土教的一个据点，吃了东西以后，你们还得转移。”
    “等等，”李昊强行咽下了很大的一块肉，明显被噎了一下，赶紧喝了一口水果罐头里的糖水冲下去了，说：“你这句话信息量很大，有几个意思？”
    赵季则是一脸严肃、警惕地问：“你是净土教的信徒？”然后她又看向李昊，那眼神李昊一看就知道，两个问题，一是你以前怎么不说？而是你不会也是吧？
    李昊也是一脸懵逼，他现在只有等着来兮的解答了。
    来兮说：“严格地说，我现在不是信徒，我已经是一个圣使了，也就是主教下面的一个小头目。我现在也不知道这个圣使到底算多大的官，但是主教大概相当于一个区县级的主管，我在主教下面专门负责一支信息收集的小队，应该也算科长什么的级别吧。”
    赵季表情严肃地问：“主教以下，你们有多少信徒？”
    来兮看了看她，又看看李昊。
    李昊介绍说：“给你们介绍一下吧，来兮，归去来兮的来兮，我和来兮，还有她哥哥来过，是在另一个世界最后的时光里相依为命的家人，在穿越空间的时候，我们失散了。赵季，朱雀市警队的精英警员，灾难爆发以前是一位……很厉害的……特警。”
    赵季的目光像两把刀子一样狠狠地刺向李昊，如果目光能杀人，李昊的身上现在已经有两个血窟窿了，她咬牙切齿地说：“我这个人从来不弄虚作假，我不是什么特警，我就是一个交通骑警，但这是我大哥故意压制我，原本朱雀市特警‘刀锋’小队的长官已经从警察学院里提走了我的档案！”
    真是气死了，李昊那种好像故意为她吹嘘的表情和语言，简直让她气死了。她很想把李昊揪到外面去打一架，一定要把他打到他妈妈都认不出来才开心。
    但是，气归气，她也好久没吃到肉了……
    来兮看着赵季，倒是一脸心平气和地问：“那么赵警官是在审问我吗？”
    呃，李昊怎么突然发现之前一向温婉可亲的小妹妹来兮话语里有了一种不易觉察的攻击性呢？
    赵季一边吃着罐头肉，一边摇了摇头，说：“不，只是咨询，我知道你不是信徒。”她仰起头来，看着来兮，说：“净土教这个名字，在灾难爆发前就是朱雀市警方的重点打击对象，是个不折不扣的邪教，宣扬世界末日，要求信徒变卖家产，及时行乐，实际上是变向把信徒的家产据为己有。他们还开设了很多地下赌场和风月场所，甚至借助所谓的教义聚众银乱，遭到过警方的严厉打击，最近两年基本上都销声匿迹了。”
    说完，她看了看来兮，说：“你知道为什么我知道你不是净土教的信徒吗？”顿了一下，她又把一勺罐头肉送到嘴里，咀嚼干净吞下肚子了，又说：“你不是个好听众，你居然不问我为什么……好吧，很简单，因为你的眼神很清澈。我看过相关的卷宗，有很多那些真正信徒的照片，那些信徒，眼睛里都是狂热。”
    来兮静静地说：“可如教义所言，世界末日确实来临了。”
    李昊不由得点点头，说：“因为末日真的来了，所以这个教又迅速浮出水面，而且又迅速的吸引了更多的信徒，对吧？现在已经没有警察和法律的约束，我猜他们已经公开化了。”
    来兮点头说：“现在更多的信徒……是不是真的相信教义我不确定，但为了食物和安全，至少他们看起来是很虔诚的。而且确实是公开化了，整个城市都化为一个大教区，大教区下面又分为若干个小教区，我之前说的主教，就是负责小教区的人。”她看了看赵季，说：“目前我们这个小教区所聚集的幸存者，大概有300多人。”
    赵季顿了一下，没有马上说话。
    李昊问：“你是觉得人多了，还是少了？”
    赵季抬头说：“当然是少了，我倒希望一个小教区现在能有几万，甚至几十万的信徒，这至少说明还有这么多人活着。”
    李昊呵呵一笑，摇头说：“但你没有想过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意味着原有的社会体制就彻底被颠覆了，我一直认为政教合一其实是反现代的，更不要说是邪教！只有几百个人的话，也就是一群幸存者抱团取暖吧，至于是以宗教的名义，还是通过社会契约，在目前这个阶段，可能都不那么重要。不过来兮，你也就不要回去了吧？既然以前他们是邪教，那么从根子上就是烂的，到了现在也不会好到哪儿去，跟我走吧！”
    来兮看着李昊，静静地看了大概有一分钟，突然就灿烂地一笑，说：“很喜欢你这句话啊，有一种霸道范呢！”
    话不多说，就一句，跟我走吧！
    李昊马上抬起一只手掌，说：“不要但是，没有但是！”
    来兮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现在不行。”
    李昊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行？难不成还有人给你们下了蛊什么的？”
    来兮撇嘴说：“你不是不写武侠小说的吗？这脑回路能赶上来过了。但是，我真的看到有高层的神职人员吃了什么类似的东西，从科学的角度来说，我觉得可能是寄生虫，然后他们就变得很强大。大黑说，导致这场末日的病毒，说不定真的和净土教有关，所以他还要进一步调查。”
    “大黑又是谁？”李昊提问的时候，本能的皱起了眉头。
    赵季哈了一声，突然觉得李昊这个表情很有意思。
    来兮说：“我的同伴，他叫黑则明，之前是一个律师。如果要从净土教里脱离出来，我至少要通知他一起。”
    赵季哈哈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昊，说：“黑则明律师啊，我知道，朱雀市的名人呢，典型的高、富、帅，多才多艺，从不在社交软件露面，却有几十万自发的粉丝。某人有没有觉得压力很大呢？”
    李昊瞪了她一眼，问来兮：“这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