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一和宁博两人带着经纪人几乎同时到达。
    一个从地库上来，一个是门口停车，双方正好没有碰面，直到包厢门口。
    宁博刚要开门，突然发现走廊另一头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天一？”
    “宁博？”
    “你怎么在这！”
    两人异口同声，身后的经纪人也有些愣住。
    陈森喊他们的时候，他们还有些惊喜，现在看到对方也在，忍不住一个咯噔。
    电话里面陈森没有细说，只说有一个角色需要他们过来试试看。
    他们本以为是那种十拿九稳的事情，现在看到对方在又有些嘀咕。
    都是中生代演员，也都合作过，知道彼此的情况是什么样子。
    要是真的有很适合的角色，以他们的演技是绝对可以拿下来的。
    “好巧啊。”
    “啊，是啊，好巧！”
    “说起来，也有两三年没见了吧……”
    “差不多是了，上次拍完戏。”
    “……”
    两个经纪人站在后面彼此交流着眼神，眼神里只有一个意思。
    “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
    “那要不进去看看？”
    “可以！”
    视线交换，两人同时拉住自家艺人，客套地让对方先进。
    “你们先！”
    “还是你们先！”
    还要客套，包厢门突然打开，陈森从屋里探出脑袋：“你们不进去，在这干什么呢？”
    “聊天。”
    “对！聊天！”
    宁博和张天一连忙响应道。
    “赶紧进来吧，苏导还等着呢。”
    陈森没有点破两人想法，也不说这里面有两个角色，打算等下看他们的热闹
    进屋，苏野看到两人点点头打过招呼。
    两人依次问好屋内所有人这才挑了门边的位置坐下。
    “嗯，我也不卖关子了，这次找你们来是要拍一部新电影。”
    “陈森推荐你们两位，我觉得角色契合度是有一些的，专业性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因为时间比较赶，要是今天没什么事情，等下直接试试戏怎么样？”
    “正好主要角色都在这边，给你们搭戏也容易。”
    “试戏？”
    两人完全懵了，这是什么路数？
    连聊天的环节直接都省了，这就直接开始试戏了吗？
    这么随便的流程，怎么外面人都传说苏导这边选拔演员特严格？
    看来外面的流程还是不能多信。
    宁博和张天一扭头看向自己经纪人。
    已经签约的演员，在这种情况下必须听从公司的安排，只能问问经纪人的意思。
    没想到经纪人听到苏野的话当时就答应下来。
    “苏导，没问题啊！我们宁博最近都有空，时间很多的，全部听您的安排。”
    张天一的经纪人没有抢到先，迟几秒才跟着感慨。
    “苏导，天一现在也是一样的，都有时间。您看这部戏需要什么样的安排，我这就让他去学习，请最好的老师，一定保证表演效果！”
    宁博的经纪人看一眼张天一的经纪人，隐隐感到一股属于同类的威压。
    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千年的狐狸，精得厉害！
    自己抢占了先手，对方却更胜一筹表现出可以学习来，这要是被她抢了先，自己艺人出道的机会就更晚了。
    “不行，得想办法转变过来！”宁博经纪人看着桌上几人心生一计。
    “苏导，正好您也在，有一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说一下？”
    “嗯？”苏野听到话有疑问。
    鞥在娱乐圈当经纪人的这群人都是活成人精的狐狸，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来。
    不情之请还说出来做什么？
    可现在已经在饭桌上，苏野也不好说出那句经典的“那就别说了”。
    微微颔首：“您说。”
    “宁博月初的时候组织工作室所有人去看了您的新电影《调音师》，回来之后特别佩服您对电影节奏和画面的掌握，也认识到自己还有许多不足。”
    “特意买了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想请您签个名，您看可以么？”
    这话说出来，连唐娉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这种段位才是真的高。
    自己带点小礼物什么的方式在她们面前简直就跟小学生做高考卷，装蒜呢。
    苏野也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眨眨眼。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真是一个普通人。”
    “真的！”
    苏野说完屋内气息瞬间静止，就连空调排气的声音都完全听不到。
    全都在回味苏野刚才说的普通人。
    原来苏野一直觉得这样才算是普通人么？
    他们想了想苏野这两个月以来的动静有些头皮发麻。
    这种拍一部微电影刷新一部纪录，拍一部院线就刷新记录的普通人，他们也想当！
    苏野见他们不说话，以为他们是默认了自己这个说法，点点头看向剧本。
    “听刚才的意思，反正时间都有的，那就开始吧？”
    “行……吧。”
    苏野已经这么说了，两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当即一人一份拿着剧本看了起来。
    剧本是林殊和陈森提供的，两人作为主角已经拿到了完整的剧本。
    宁博他们也只是演出一个片段，不需要费劲再去准备什么，直接翻到出对应的页码安排起来。
    “宁博，你看第六页，角色罗淼。”
    “给你三分钟准备时间试试看。”
    “哎，好！”
    宁博一阵激动。
    刚刚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已经看过一遍剧情梗概和后面的剧本，知道罗淼是一个全戏都会出现的角色。
    台词不少，而且是最正面的形象，这类角色最容易塑造出彩，到时候申请一下评奖什么的也很容易。
    “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比张天一差！”
    “这个角色一定要拿下来！”
    宁博暗自打气的时候就听到苏野的声音：“对了，天一，你也是，这一页，唐川。”
    “陈森饰演石神，林殊饰演陈婧，他们会给你们搭戏，你们……”
    后面的话宁博没有听清，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凭什么让张天一演唐川啊！
    他也行啊！
    唐川的戏份可比罗淼的戏份多多了！
    张天一原本还在为竞争罗淼的戏份发愁，听到这句瞬间偷着乐了起来。
    几秒后又在心里将陈森骂个半死。
    他绝对知道这个情况。
    明明有两个角色，还是已经分好的，就故意不说，非要看他们出糗。
    递去一个你小子等着瞧的眼神，张天一重新看向苏野：“没问题，苏导，一定好好体会角色。”
    半晌，两人准备完毕，剧本还是捏在手里。
    毕竟三分钟时间背台词也有些不太现实，就算不照着读，瞄一眼提醒一下也可以。
    陈森和林殊刚准备开始就看到苏野的手势让他们先不用做任何事情。
    两人回顾下台词，突然明白过来。
    这一段是唐川和罗淼的对手戏，和他们没有关系。
    “高手过招，谁善于思考，谁就是赢家！”
    “下次让你们队长请我吃饭，这么简单的案子都来找我！留点时间给我做研究吧！”
    张天一的语速极快，又在最后拉长尾音，将唐川轻松的态度表现出来。
    宁博迅速接上话。
    “能者多劳，你可是大家眼中的天才！”
    一句赞扬后，唐川继续说道。
    “哪有什么天才，线索是明摆的，你们不认真看而已。”
    “对了，上次那个高空坠楼案，你的感觉是对的，死者是自杀。”
    “第一……”
    这段对话后，两人刚想继续，苏野面无表情地打断他们。
    “好了，可以开始下一段了。”
    “第十二页，罗淼开始。”
    苏野说完，两人迅速翻页定位。
    “罗淼敲门，出示警官证。”
    苏野提示定位，宁博立刻找到自己的台词。
    “警察。”
    “有什么事吗？”林殊在桌边不声不响地坐直身子轻声开口，声音落在宁博耳里瞬间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他觉得，陈婧活了！
    宁博没来由的一个冷颤，再看向台词。
    感觉自己已经不在这个包厢里面，而是在一个破旧的筒子楼的房间里面。
    静下心神，缓缓开口，像是嗅探着所有线索的蜘蛛一样警觉。
    “前两天在河堤边发现一具尸体，是你的前夫傅坚。”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宁博不答反问道“最近见过你的前夫吗？”
    “没有。”
    “能不能回忆一下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去年，还是前年？”
    “陈女士，我们需要知道，四月十二号，你都去了什么地方！”
    ……
    这是罗淼第一次前往陈婧家中探访的一段剧情，陈婧的表现十分平静，完全没有杀过人的惊慌失措。
    罗淼的表现符合一个正常的刑警的预期，对一切都不相信，甚至还会注意到很多细节问题。
    只可惜现在只是台词表演，许多的画面只能在苏野的脑海重现。
    等到结束这段剧情，苏野又是毫无征兆的打断，报出新的一幕剧情。
    陈森看到张天一看向自己，顿时想起这是哪一段。缓缓开口。
    “等我收拾一下。”
    “嗯。”
    “吃点什么呢？出去吃吧？”
    张天一的语气轻快起来。
    “在家吃吧。我们有多久没见了？十六年？”
    陈森略一迟疑：“从毕业那天算，十五年九个月又十四天。”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看你桌上，在教初中？”
    “是。”
    “大材小用啊。”一声不深不浅的叹息。
    “你呢？”
    “留在大学，管一间实验室。”
    ……
    “这就是那个邻居开的小吃店，我去买点吃的。”
    “嗯。”
    平铺直叙的对白，结合着童年的回忆，短短几分钟的对话就将两个对数学执着的人的关系体现的淋漓尽致。
    甚至还有一些温馨。
    “可以了。”
    苏野又是一样喊下停止。
    拿着台词的两人咽下一口气，有些深深地无力感。
    他们本以为自己十几年的演员功底和台词功底应对这个只是小场面，没想到在林殊和陈森的压力下竟然差点连词都忘了。
    要不是前面就是一本台词，可能还真要翻车。
    两人看着陈森和林殊又是一阵不解。
    都在行业里面十几年了，技术和技巧该是什么样也掌握地差不多了。
    陈森之前的作品他们也看过，只能说和他们在同一个层次，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感悟，不可能突然有这么快的提高。
    当然……陈森进步也就算了，那个陈婧的扮演者给他们的压力也不小。
    宁博直接对话，感触最深。
    张天一在旁边看着也有同样的感触。
    此刻看苏野不说话，连忙小声请教起来：“不知道林小姐以前是哪个剧组的表演指导？”
    两人想的很好，演技这么好，颜值和台词功底都这么好，却偏偏没有印象，只能说是走表演指导这一挂的。
    幕后转前台，这样的事情也不少。
    没想到林殊摇摇头很认真道：“我……我都不是，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那是中戏的还是北影的学生？”
    “真的都不是的，要不是苏导愿意给我工作，半个月前我还是一个家庭主妇。”
    林殊解释一句。
    张天一和宁博两人面面相觑，感觉自己被狠狠打脸。
    半个月？
    家庭主妇？
    普通人？
    难道是他们脱离社会太久了吗？没有了解过现在社会对普通人的要求已经这么高了？
    连苏野和林殊这样的妖孽都自称普通人。
    那他们这样的呢？
    垃圾？
    两人突然有一种挫败感。
    来之前信誓旦旦觉得自己被苏野挑中拍摄新电影，即将像邓钰和陶稚星这样平地出道，二度翻红，成为国民热议的明星。
    还以为是自己曾经的演技征服了苏野。
    可现在才发现，自己原来只是小丑。
    “苏导，你请我们来，不会是因为……”
    “哪能呢？绝对不是！”
    “可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什么都不是，就是陈森推荐后我觉得你们挺适合这个角色的！”
    苏野眨眨眼认真解释一句，将自己心里话深藏下来。
    要不是真的不请几个明星说不过去，他是真的想用素人来拍电影，毕竟片酬成本可以节省下来好几十万。
    “真的？”
    “嗯！”
    看着苏野真诚的眼神，两人信了三分。
    还是经纪人反应比较迅速，看三人交谈停顿，趁着谈话间隙小声问道：“苏导，那这个合同的事情？”
    “啊，合同……你们和汤导谈，演员这块都是汤导负责的！”
    苏野直接甩锅出去。
    开玩笑，身为一个导演，自己怎么可以和演员谈钱呢？
    谈钱伤感情！
    不合适！
    这种事情，还是让汤臣处理比较合适。
    苏野拍拍汤臣的肩膀：“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