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未必不知道容悦担忧的是什么,但是一份假的户籍却是极其方便,只不过,他忧虑一点,若用了假的身份,还算名正言顺吗?
如此也不过是掩耳盗铃,还是得需想一法子。
他自是没有想过要委屈她,到底是自己看上的人,捧在手心都不为过,也要别人敬着,小心翼翼地待着才行。
厉晟漫不经心地轻挑眉梢,若是为了此事,在储君之位上站队,倒是颇有些荒诞,不过,该来的总会来,如今提前,尚能换取一条件,算不得太过吃亏。
蓦然,他想到那人之前似是不愿同他走的模样,在心里轻啧了一声,真是个小白眼狼。
而另一边的容悦回到粥棚之后,里面的人忽然与她说:“少夫人回来了?刚刚少爷过来,说是让少夫人同少爷一起回府。”
玖思顿时变了神色,怕被人看出端倪,连忙低下头。
容悦神色看不出任何异样,浅笑着应了下来,余光瞥向自己手中的帕子,漫不经心地垂下眸子。
她原本还在想,要如何找机会同罗玉畟相处,却没有想到,他竟自己来了。
她朝东边看过去,似是瞧见罗府的马车朝这边来了,便带着玖思走过去。
今日的马车里没有旁人,容悦进去后,里面空无一人,桌子上依旧摆着白玉茶壶和茶杯,她垂着眼睑,默默看了半晌,想起昨日罗玉畟亲自将那杯茶水递给她,还有昨夜那冰凉渗骨的冷水。
她丝毫没有犹豫,她先是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打开茶壶,从腰间抽出自己的手帕,看了看那上方被沾染的痕眸色轻闪着,一点点将手帕放进水壶中,茶水浸湿了手帕。
直到听到外面传来了些许动静,容悦才不紧不慢地将手帕抽出来,将茶壶盖好,将湿透的手帕折起,攥在手心。
刚做完这些,就听见了玖思稍大的请安声,随后便见帘子被掀开,罗玉畟穿着一身蓝色衣衫走进来,额头溢出些许汗意,看到她时,神色微有些闪烁,却也并无多少心虚。
容悦已经渐渐无所波澜,面无表情地服身行了礼,在被叫起后,就低头坐下,一言不发,捧着她之前倒的那杯茶水,细细地抿着。
罗玉畟看她这副模样,有些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虽说她往日素来乖巧知礼,但经过昨日之事,若是心底并无半丝芥蒂,才会让人感到警惕。
只是终究到底,他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底依旧觉得些许不舒服。
就好像是,她本不该如此态度待他。
过去一年,他未曾宿过她院子,也曾待她不好,更甚时,那日在凉亭,为哄方琦开心,让她为方琦唱曲,即使如此,在他对她露出一丝温柔时,她依旧喜不自胜。
今日这番冷淡的态度,让罗玉畟微略感不适地眯了眯眼,心底生了几分不悦,他开了口:“夫人在生为夫的气?”
他瞧着眼前的女子身子一僵,握着杯子的手一抖,声音冷淡,隐隐透着委屈:“……妾身不敢。”
此话一出,罗玉畟心底的不悦散了几分,他有些不耐地揉了揉额间,一顿,觉得手上碰到了汗,他微拧眉,拿帕子擦了擦额间。
容悦眼眶泛红,看见这副他这番动作,默不作声地替他倒了一杯茶水,却什么都没说,放在案桌上,她自己捧着那杯茶水,又低下头去。
罗玉畟看着桌子上的那杯茶水,忽然有些不知作何心情。
他突然想起,他的这位夫人入府之后,好似从未回过容府,他也能猜到容府的情况,知道她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除此之外,近乎一无所有。
罗玉畟忽地有些心软,他伸手端起那杯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到底还是说了一句:“日后别和方琦撞上。”
容悦余光看着他将那杯茶水喝完,心下微松,疫病感染究竟有多强,谁也不知道,可若是入口,都能让他逃过去,那还当真是他命不该绝。
这般想法还未过去,就听见罗玉畟的话,她心下突然觉得好笑。
她何时主动与周方琦对上过?往日,她何曾不是能避就避?
只不过,在他眼底,只有周方琦罢了。
容悦随口应下,她觉得有些腻味,她不在乎罗玉畟喜欢周方琦,可为什么一定要牵扯到她?
不过没关系了,很快,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她想着今日简毅侯对她说的话,靖王殿下就要来梧州了,而靖王一来,罗府未必能逃得了。
若是没有罗府,罗玉畟又能如何呢?
不得不说,简毅侯今日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若非知道罗氏朝不保夕,她也不可能这般毫无顾忌地行事,既然无了后顾之忧,往日的种种,她皆会讨回来的。
到罗府时,恰好看见周方琦站在府门口,朱红色的大门和石狮衬得他眉眼间的神色都多了几分张扬,容悦不过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拉着玖思跨进了大门。
周方琦看着她走进去,对她的视若不见也不在意,只是抬头看向罗玉畟,撇了撇嘴:“你们怎么一同回来了?”
罗玉畟笑了下,在身子的遮挡下隐晦地握了握他的手,说:“行了,到前院去?”
周方琦在罗玉畟面前,其实很好哄,罗玉畟不过一句话,他就眉开眼笑,同他并肩一起朝前院走去。
容悦在院子的路上遇到了从主院出来的畔昀,一身粉红夏裙,身后两个奴才小心伺候着,她抬着头,一手小心翼翼地护着腰身,容悦远远瞧过去,微眯了眯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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