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萱挑了挑眉头,任凭人再好脾气,好心被人当做驴肝肺不说,还被指着鼻子骂。
“汉人的事,你又知道多少?”秦萱反问道,而后对折娜说,“你也快回去吧。”说罢,掉头就走。
折娜瞧着秦萱真的走远了,不由得跺脚,“你干的好事!我好不容易才能和他说上话呢,被你一搅合,全没了!”
“你自己那点心思还不怕人知道!”高玉淑险些被折娜给气死,哪个妾侍做成折娜这样的,完全不遮掩自己对别的男人的爱慕。
“我为甚么要遮拦?”折娜觉得高玉淑是脑子有病,长得挺好看,可是脑子里头都是糊,“将军又不喜欢我,难道还不准我想别的男人?”
“你难道不知道廉耻吗!”高玉淑冷笑,“也对,鲜卑白虏原本也就没有文字,哪里读过书,哪里知道廉耻。”
“我呸!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呢。女人喜欢年轻男人,天经地义!想要和年轻男人睡觉生孩子,就是太白山上的山神也会同意的!你才是读汉人的书给读傻了!”折娜气冲冲的冲着她哼了一声,想要再把高玉淑给打一顿,结果被身边的侍女给拉住。
“段娘子不能打了,高娘子这瘦弱的,待会要是被打出个好歹来可就不好了。”
侍女们不管妾侍们怎么闹腾,可是要是打架打出个好歹,那就真的不好。上头追究下来,折娜可能没事,但是她们这些服侍的人可能就会落不到好下场。
折娜和高玉淑身上好歹还有个段部大人和高句丽王,她们可就真的没有人了。
侍女看了一眼高玉淑那柔弱的模样,想着折娜的拳头拳拳到肉,再这么打下去,还不得把人给打死了。
“……真没用。”折娜想着自己的那些拳头都还没有和兄弟姐妹打架时候的一半力气,结果高玉淑就受不了了,她翻个白眼走掉了。
高玉淑遭此奇耻大辱,偏偏还没有人可以给她哭诉。母亲和祖母这会都在做人质,根本就见不到她。至于她的那位“丈夫”慕容泫,就更不可能帮她了。她到了这里也有一段日子,但是他派人来教她唱歌之外,没有见过她。
高玉淑回到房中之后,屏退左右,自己扑在床铺上好好哭了一场。
今日这一次,她怎么都要找回来!
*
秦萱经过高玉淑那一回,心情不怎么好。马槊也没有心思练了,干脆就去了马厩,牵出一匹马来练习骑射。
慕容泫已经让人和管事说了,只要秦萱用东西,只要不超过万钱以上,那么就不用来告知他。
府中的东西随她支配。
这模样基本就差没说他的东西任她用,钱任她花了。只是可惜秦萱没有随便乱花钱的习惯,她自己也有一笔积蓄,这钱到时候给贺拔氏养老,把秦蕊平平安安带到大都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她还真的没有多少兴趣来用慕容泫的钱来着,她自个有,干嘛要慕容泫的。
马厩里的人见着是她来提马,连忙把一匹白马拉了出来。
秦萱瞧见那匹白马,就笑了,原来是熟人啊,啊,不对是熟马。
白马显然还记得秦萱,鼻子里一个起的出气,要不是还有人拉着它的缰绳,估计这会能够踢秦萱两脚,来报当年逼着它吃粗糙豆料的仇。
*
慕容泫和慕容明说了一回宇文部的事,既然高句丽已经解决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宇文部。只不过在开打之前,还是要客气客气那么一番,先礼后兵。
“这次阿爷让三兄你去,还真是瞧得起那些个匈奴人。”慕容明道。其实这件事他觉得让二兄慕容捷去最好。
慕容捷只是比世子慕容煦稍微小那么一点,而且也在带兵,立下不少战功。结果父亲却是让从无败绩的慕容泫去,慕容泫人年纪,比宇文部的那个单于的儿子都大不了多少,只能是在慕容泫辉煌的战绩上压一压。
“既然是阿爷下令,自然是要去看看。”慕容泫道。
“对了,秦萱你也别留在家里太久了。三兄你不知道,最近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谣言,说你喜欢男人!”慕容明说起这话的时候还有些不忿,慕容泫不好女色,但是也没听说过慕容泫喜欢男人啊。要是真喜欢男人,早就有端倪了。
慕容明顿时一阵心虚,他就是这样。
慕容泫听到慕容明说这话,险些将手里的蜜水给泼出去。喝到口里的蜜水也呛住了,他连连咳嗽。
“这我知道。”慕容泫道,“只是没有想到,何人会这么无聊。”
男风在鲜卑人中并不流行,知道的人也不多,不过慕容奎不会因为没有根据的流言就对能干的儿子怎么样。
“还会有谁,说不定就是我们那位好大兄。原本他就是见着兄弟几个谁被阿爷喜欢,他就嫉妒谁的。”慕容明就看不上慕容煦,只不过是年纪在兄弟中居长,然后生母是嫡妻,就成这样,要是他之后真的继承了父亲的位置,哪里还有他们这些兄弟的好日子过?
慕容明心里想什么一望便知,慕容泫看到弟弟满脸的不忿,笑了两声。其实他这个弟弟想的也没错,慕容煦继位之后,他们这些个兄弟的日子还真的不好过,要不是外头还打着,需要有人打仗,说不定这几个兄弟就都被收拾掉了。
慕容煦让他们不好过日子,等到他一死,这些个叔叔们对侄子也没有多少感情。他起事的时候,还有弟弟帮着的。等到进入邺城,甚至直接就上言请皇帝效法尧舜让位。
这想起来,慕容泫都要为慕容煦鞠一把泪,要说这人走茶凉,兄弟情值不了几张羊皮,可是成这样的,也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才好。
☆、第59章 手帕
慕容明说完了慕容泫去宇文部的事,宇文部非打不可,但打之前还要互相耀武扬威一阵。慕容明心下觉得兄弟几个凡是已经长成了的都已经在沙场上滚过好几回了,就只有世子慕容煦一个别说打仗就是在中军里头坐镇指挥也没有瞧见一回,那些汉人说甚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但是想要让狼群听话,首狼就要带领狼群就攻打别的狼群,来巩固地位。不然过不了多久说不定就要被下面的狼给打败。
“你不回去?”慕容泫喝了一口蜜水,瞧着这个弟弟没有半点回去的意思。
“你都留个中郎将在府中好几日,我就不能多呆一会?”慕容明不满道,他眼下模样已经比以前更加长开了些,脸颊的轮廓比以往都要清晰许多。
“……这不一样。”慕容泫叹气道。
“怎么不一样了?”慕容明满脸的不服气,“难不成三兄你还要将外人看的比自己兄弟还要好不成?”慕容明说这话的时候,都忍不住的心虚。
慕容泫瞥了一眼弟弟,没有说话。
慕容明到底不能够和小时候那样,跟在慕容泫哥哥身后,死缠烂打要求哥哥们带他一起。现在慕容捷和慕容泫都已经从王府里搬了出来,虽然没有和真正的鲜卑兄弟分家那样,拿了牛羊和部民到别处定居,但也是大人了。他倒是还留在燕王府里头,上回阿爷直接给他送来个小丫头,那小丫头除了哭其他的甚么都不会。
其他的堂兄弟们都要笑死他了。
“阿兄,听说有个挺美的高句丽女子到了你这里,看看呗。”慕容明到了对女子有好奇心的年纪,可惜他瞧着秦萱就脸红身体发热,哪怕和他对战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干劲儿,可是等到下了场,他就觉察出不对了。
他早就知道自个的心思,可是秦萱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人,哪怕外头有传闻,他都没往这上面想过。
要是阿爷知道了……会不会打死他?
慕容明有些担心。
鲜卑人不好男风,虽然不至于将汉人的好男风之举当做是洪水猛兽,但也实在高看不到哪里去。三兄自小就不受父亲的重视,他长到这么大,在这两年之前,他几乎都没怎么听父亲提起过这个三兄几次。
所以哪怕有这种传闻,父亲也从未放在心上。
“你这个年纪,应该去骑马射箭,而不是一双眼睛巴巴的盯着小娘子。”慕容泫闻言,挑了挑眉,他伸出手来一巴掌就拍在慕容明的后脑勺上。慕容泫这一世已经不是什么真正的少年,可上辈子也有过。这个年纪的少年最是骚动不安,浑身上下有力气不知道往哪里用。对女子也是莫大的好奇。
他在这个年纪正在军营里头呆在,一年到头见着的全部是男子,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心思。两个儿子倒是闹腾个没完没了,慕容家中的兄弟,哪怕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都像是前世冤家。他两个儿子,或许是没有母亲照看,头上还有一个恶继母,两兄弟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块,作弄小宇文氏一块,挨打一块,甚至他们去找宇文氏麻烦的时候也是一块。
瞧着兄弟情深,闹腾起来,让他几乎白了头。慕容明和这两个小魔头比起来都算不了什么了,说起来,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两个儿子到底是像谁?
“我才不是好色!”慕容明听明白兄长的话,险些跳起来,“不过就是问一问嘛,你不知道阿爷给我送来个小丫头!一天到晚除了哭就不会干其他的了,简直比那两个小的还要烦!”
慕容明回来之后曾经去看过他的那两个弟弟,小小的孩子被裹在襁褓里头,除了睡就是哭,哭起来简直惊天动地,那些个羯人高句丽人都没有那两个小家伙让人厌烦。
“好了,去校场。”慕容泫道。说着他伸手拍了拍慕容明的后背,“阿兄这里来了几匹上好的马,你去看看,若是喜欢,阿兄就送给你了。”
慕容明听到这话,两眼一亮,脸上笑起来,大步就往外头走。
慕容泫见着慕容明都走得看不见了,笑出一声来:果然比起他家的那两个小魔头,自己弟弟简直不能再乖,若是这一世还能和他们两个小兔崽子做父子,真的要下手教训他们了。
“中郎将眼下在何处?”慕容泫想起秦萱,他看向身边的家人。
秦萱现在正在房子里头洗浴,先是和慕容明打了一场,而后又是骑射了一番。痛快淋漓的出了一场大汗,为了防止自个身上散发出什么怪味来,她立刻回到房里请侍女准备好热水。
在军营里头洗一次澡很难得,烧水要柴火还有从老远的地方把水给提来,所以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可能洗不上一次,秦萱以前过过一个冬天都不洗澡的生活。冬天太冷了,滴水成冰,没有暖气和热水器,洗澡简直和自个过不去。不过这回有条件,她就可劲儿的用了,这几日里她是天天叫水。尤其是她睡了慕容泫之后。
服侍她的侍女含羞带怯将沐浴用的药汤和澡豆拿过来,药汤是用来沐发的,里头混了好几种药草,浴身的热汤中也加了些香物。
侍女想起这几日给这位客人收拾被褥的时候,都会发现被褥上乱的很,一看就知道夜里战况激烈,可惜众人只有夜里会有家姬过来服侍,却谁也不知道那个女子生的是如何貌美,可以把个男人撩拨成那样。
不过也听说军营里头的男人,口味和主人们不太一样,也不管甚么脸不脸的,只要□□勾人就行了。
真不知道这位客人是多么的“猛”……
侍女心跳的立刻,有如鹿撞。真的好羡慕那个女子啊……
侍女们也是知道人事的,她视线忍不住就往秦萱脐下三寸瞟。秦萱莫名浑身发寒,她值得赶快让侍女们出去,自己脱了外衣,解开发髻,把头发全部塞进热气滚滚的盆里头。汉人男人并不是个个都有及腰长发,虽然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损伤,但头发还是会定期修剪,不让头发过长。她修剪头发的时候,都没人把她当做女的。
秦萱捧着头发想起在军营里头披头散发的往事,都忍不住一阵心酸。
不过认不出来,总比认出来强。
头发被药汤一泡,就沉入盆底,有几缕还漂浮在褐色的汤面上。
药汤里头加了皂荚,搓洗发丝的时候,汤面上还起了一层泡沫。她正忙活着,一双手压在她的发丝上,“你和自己有仇么?”
声音很好听,她叹气,“你来了啊?”
若是在军营里头,慕容泫还会找那么一个理由,有些忌惮。那么到了他自己的府中,那简直就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夜里更是天天来,到了启明星亮起的时候,再离去。
“这都还不到天黑呢,你就来了?”秦萱对慕容泫有几分无奈,不过这是慕容泫家里,她也只有随便慕容泫去。
“我和四郎说完了话,就来看你。你也知道,你不在我眼前,我就难受。”慕容泫手指深入她的发丝之中,给她沐发。
“你们都说了些甚么?”秦萱把这话问出口,觉得自己问的有些不太妥当,“若是机密,就当我没说过。”
军营里头的规矩她明白,只要做好上头吩咐下来的事,其他的,只要不该知道的,那么就别知道。
“也不是甚么大事。”慕容泫无奈于秦萱的小心翼翼,直接给她解释,“阿爷想要对宇文部用兵,而且……还想要把留在慕容部的一个阿叔给带回来,所以让我去见见宇文部的单于。”
乱世里头,最不缺的就是皇帝,皇帝们如同大白菜,砍了一茬,又一茬立刻冒出了头。这会就是在鲜卑匈奴里头,也是一样。大单于遍地走,不管是慕容还是拓跋或者贺兰,部落头头一个大单于的帽子顶着,就连宇文部这种匈奴奴隶出身的还做个单于过过瘾。
“你还有叔父在宇文部?”秦萱听说之后惊讶的很,她一睁眼,顺着眼角流淌下来的药汤就流进眼睛里头,火辣辣的疼。她嘶了一声,慕容泫连忙把她的头发从药汤里头捞出来,把自己贴身带着的帕子拿出来给她擦拭眼睛。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慕容泫瞧着秦萱自个从他手里接过手帕半点不用他代劳,还瞅着他笑,不由得叹气,“你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怎么到了私下就这么不小心。”
“战场上只要疏忽小命就没了,家里还有人在等我,我可舍不得死。现在么,反正再怎么样也没有战场凶险。”
“这地方看似温柔富贵乡,其实比战场上也好不了多少……”慕容泫想起家族中几乎代代都有的兄弟相残,冷笑了一声。
“你该别是又想到甚么事了吧?”秦萱知道慕容家这种大家族,人多是非多。平常人家还为了一些家产打的死去活来,何况慕容家还不止这些家业呢。
她说话的时候,感觉眼睛里头好了点,试着睁开眼睛。
药汤所用的药方都是较为温和的,这会已经没有多大的事了。
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身上,将外头的袍子晕染出一片深色。
慕容泫看见挑眉看她,手指已经去帮她解开袍子的系带,“小人服侍中郎将如何?”
秦萱最瞧不得的就是他这幅温婉的模样,出色的容貌配上这一副逆来顺受的神情,她已经有些忍不住想要把他丢到榻上,甩开膀子狠狠的□□一番,只是……男人好像天天做这个会受不了,女人倒还没啥。
慕容泫冲秦萱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桃色一样绽放开来,手上已经解开了系带,利索的将她身上那些袍子给脱下来。
袍子之下,是贴身的衣服,秦萱自觉自己没有什么好看的,尤其天冷的时候,把胸口扎紧点,套上厚重的外袍,别说男女了,就是连人都不一定能够分得出来。
慕容泫给她脱衣服,秦萱也不反对,反正两个人在一块什么都已经做过了,有何必害羞……说实话她也害羞不起来了……
外头的衣服她已经脱去不少,慕容泫给她将余下的衣物除去,秦萱突然笑了一声,转过身来,解开他腰间蹀躞带,蹀躞带上带了许多的火石匕首等物,那些东西都是野外用的着的,这会哐当一下,落到地面上发出一声响。
慕容泫一手按住腰上的手,噗通一声,水从桶内满满的溢出来。
秦萱双手放在桶边上,享受着慕容泫的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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