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完全可以让我来接手这件事情，没有必要您亲自跑一趟……”
    “你来接手？”萨克斯瞥了金载阮一眼，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讽刺。
    “我的学生，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灰狐比你想象的要重要得多，你也无法明白，一个没有经过催化剂注射的碳变者又多么可贵和稀有。对于他的信息，我不会让除了我之外的人接手。”
    看着低着脑袋，神色看似一片平静却嘴角隐隐抽搐的金载阮，萨克斯沉默了几秒后，叹了口气：
    “过两天，你再进行一次诱变催化剂的注射吧。”
    闻言，金载阮顿时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惊喜：
    “老师，您……”
    “如果成功，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但如果还是失败，你也不要忘记我之前告诉你的话。”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金载阮神色激动，身躯隐隐颤抖。
    “嗯。”萨克斯点了点头，靠在了柔软的后座上，微微闭上双眼。
    车内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传来了萨克斯绵长的声调：
    “如果灰狐的测试结果不错，他将成为我新的学生……”
    刚处于惊喜状态的金载阮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萨克斯。
    “老师，你……”
    “这是一种保护，也是我必须向其他人释放出的态度。”
    金载阮愣了愣：“那如果他不愿意加入公司呢？”
    萨克斯笑了笑：“从任何角度上看，他都不会拒绝，因为那没必要。”
    “可是……”
    “不用再多说了，这两天你好好准备，你的催化剂注射很快就会安排下来。”
    金载阮目光闪烁着，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张了张嘴，沉默了下来。
    听着耳边的声音逐渐消退，只剩下高级轿车淡淡的引擎嗡鸣声，图灵睁开了双眼。
    萨克斯见过自己的脸，再加上卡恩的各种言辞和行为，在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信息这一点上毋庸置疑。
    再从萨克斯和卡恩一系列释放善意的行为上，结合监听到的信息，可以得出萨克斯基本不会对自己不利的结论，甚至想收自己成为学生这一点，足以看出对方的态度。
    而其他的不利情况，可能就是那个叫金载阮的男人，萨克斯的学生。按照图灵曾经在公司实习的经验，多半程度上代表着一种内部斗争。
    这个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和表情都透露着一股隐藏不住的恶意，按理来说金载阮这个年纪的人应该很善于隐藏自己的心理活动，有些古怪。如果自己对两人的谈话判断没有失误，萨克斯让他注射诱变催化剂很可能是为了稳住他，不让其针对自己。
    想了这么多，但图灵仍然感觉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化不开的不安全感。
    “无论萨克斯对我态度多好，有多看重我，这都是一种被动的状态，在这一点上，我需要尽快占据一些主动性。从湖光被我捏的死死的状态来看，就是一个例子。”
    “而且贸然进入这么一家公司，很可能会被吸入内部斗争漩涡，我需要更多的条件和助力。”
    “不过，我还有无机寄生……”
    图灵再度闭上双眼，沉入了卡恩那边的视角。
    耳边传来了一阵呼呼的风声夹杂着悦耳的哼唱声，图灵的思维转入机械虫，看到了前座开着窗户，绿发在大风下到处飞散的卡恩。
    这女的表面上彬彬有礼，私底下这么放飞自我……
    结束对那只机械虫的接管，幻肢张开，图灵朝着卡恩的方向迸射而出，在高楼之间快速攀越着。
    “直接寄生卡恩很可能会急速恶化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寄生目前也无法完全掌控一个人，没必要做得这么绝，但是我可以给她家打包个不错的后花园，还有她的车……”
    在呼呼的风声中腾跃着，图灵感觉到萨克斯那边的机械虫即将脱离自己的信号范围，顿时让其离开金载阮的西装下摆，钻入了真皮座椅的缝隙中，层层挖掘隐藏起来。
    但就在图灵追逐着卡恩的信号飞速跟踪的时候，他的思维再度被触动了。
    之前布置在大鸟酒吧周围的金属蜂群此刻勉强跟随在自己身后八百米左右的位置，而此刻，它们传入了一段古怪的画面。
    图灵顿时攀住身边的高楼，身形在强烈的惯性下向前一耸，幻肢抓住墙壁快速滑行降落至地面。
    有人在跟踪。
    ……
    黑陵区，某旅馆内。
    “boss，灰狐今天出现在了大鸟酒吧，并且和萨克斯进行了接触，我怀疑它很可能和威尔逊公司达成了协议，将组织的情报卖出去了！”穿着卡其色风衣的男子按着耳朵下方的黑色金属，神色凝重地报告着。
    “你说什么？！”
    通讯对面的湖光只感觉到天都塌下来了，身上冷汗狂冒。
    “不……等等，你详细跟我说一下大致的情况。”
    风衣男快速将今晚在大鸟酒吧内潜伏的情况告诉了湖光。
    “在他进入大鸟酒吧之前呢？有发现他吗？”
    “外面藏在旅馆中的二号小组没有任何发现，只探测到他是从大鸟酒吧旁边出现的。现在他们在跟着灰狐。”
    “嗯……萨克斯直接将所有顾客赶走，就只为了见灰狐？”
    “没错，我们需要立刻行动吗？”
    “不，你等一下。”
    通讯对面的湖光放下按在耳边的手，心中闪过万千思绪。
    “通过之前调查的情报显示，和灰狐有过明显接触的人只有萨克斯的小孙女和九科的中间人罗旺……”
    “既然灰狐和萨克斯的孙女交往密切，要卖早就卖出去了……从萨克斯赶人的情况来看，这也太给灰狐面子了，不像是交易情报。”
    “而且威尔逊公司近几年并无扩张的态势，对泰克改造人群体态度友好，作为那帮老弱病残碳变人的首领，他要组织的情报是没有太大意义的……”
    迅速理清了思路，湖光再度接上：
    “灰狐现在在做什么？离开酒吧了吗？”
    “已经和萨克斯分开了，不过他现在在大楼上荡来荡去的不知道要去哪儿……”风衣男看了眼追踪小队传过来的模糊影像。
    “那就跟上他，你亲自带队。看看他要做什么，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
    “我明白。”
    湖光挂断了电话，风衣男将手机揣回兜里，招呼着身后两个穿着黑色皮衣的队友迅速离开了旅馆，坐上一辆绿色的皮卡车。
    之前对于灰狐身份的调查毫无进展，现在这个家伙终于又出现了，这个机会必须要牢牢把握住。
    “‘水螅虫’，报告你那边的情况。”
    “灰狐正在前往一处仓库，那边是小园区，几乎没有行人。我们怀疑是对方的藏身处。”
    “收到，跟住他，我们现在过来了。”
    皮卡车陡然加速，柴油发动机隆隆作响，朝着二号小队的发信方向驶去。
    十分钟后。
    风衣男示意司机队友驶入一条小巷，看了看距离“水螅虫”还有半公里的距离，顿时将手再度按在了耳下的繁杂植入体上：
    “‘水螅虫’，情况如何？对方的位置呢？”
    耳部植入体内骤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噪音，差点将他的耳膜震破。
    风衣男下意识捂住耳朵，直到那股耳鸣逐渐消退。
    “‘水螅虫？’喂？什么情况？喂？”
    这时，他又听到一阵古怪的声效。有一种蛇类生物在粘稠的血肉上爬行的感觉。
    这是什么声音？！
    风衣男狠狠咽了口唾沫，看了看两边的同伴，尝试继续呼叫：
    “‘水螅虫’？报告你的情况！水……”
    “我……我没事。”
    对面传来水螅虫喘着粗气的声音。
    “刚刚发生什么情况了？”
    “没什么，我们对仓库内地形不熟悉，出了点小意外……现在已经解决了。”
    西装男本能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什么意外？其他人呢？”
    “我们都在这里。”
    通讯中传来另外两人的声音，西装男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另外两个人听起来很正常，应该还好。
    “现在报告你们的情况。”
    “我们在仓库里，已经初步确认这里是灰狐的据点，他刚离开。不过我们进去的时候遭遇了一点小意外，我……我受了点小伤。”
    “是据点内的防御设施吗？确认没有惊动灰狐？”
    风衣男闻言向两名队员招了招手下车，一边前往二号小队的位置，一边保持通话状态。
    “没有，在灰狐离开之后我们才进去的，他……额，脱下了一部分伪装然后离开了。而且在这里……找到了……找到了灰狐的其他衣物，还有……养蜂人的胸腔，咳咳……”
    “什么？”风衣男闻言一怔，随后一股强烈的喜悦冲击着他的神经，“你们看到灰狐脱下头盔了？那你们看到他的脸了吗？”
    “对……对，我们看到他的脸了。不过义眼没能记录下来。”
    “好，我们马上过来！你坚持住！”
    风衣男挂断通讯，语气欣喜地向两个队员述说了一番情况，急匆匆地赶往“水螅虫”的位置。
    仓库内。
    三处钢铁触须植物般伫立在地面上，万千触手在三人的体表张牙舞爪地摇晃着。
    图灵将一枚带血的通讯植入体从其中一人的嘴边拿下，在对方惊惧的眼神中将其扔到了他的脚下。
    “故事编的不错。”